他寻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曾经,他是沂王,她是婢女。她救他,他却弃她而去。
如今,他是太子,她是婢女。他寻她,还昭告天下,不惜一切代价。
妁慈的脑海中所有思绪开始崩乱,爱与恨交杂。此刻的妁慈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如此牢固,即便他曾这么残忍的丢弃过她。多少个日夜,妁慈在睡梦中惊醒。梦中,朱见深策马而去,丢弃她在乱箭之中,她被利剑擦伤,被万箭穿心,被马蹄践踏,被割下头颅,被士兵侮辱,被当做傀儡炫耀,被当做奴隶贩卖。妁慈蜷缩在床脚,双臂紧紧的环着双膝,脸颊上的泪痕像绝了提的河水。这种被遗弃的沉痛和讽刺被心中的那丝牵挂腐蚀得变了形,妁慈已分不清这一刻的流泪是因心中有恨,还是因心中还有朦情爱意。此刻蜷缩在床前的女子,寂水黑眸,仓皇的神情,早已褪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和聪明灵气。她知道,若她现在妥协,她日后会更多的绝望和失望,朱见深能给她的只有深宫的孤寂和煎熬。她知道,她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他寻她,不过是因为那丝内疚和触痛罢了,既如此,就让他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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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府虽比不上皇宫的磅礴奢华,却极其大气韵雅。赤红壁墙,壁檐瓦当,满墙尽满飞檐走兽。而府内,梅花香气芳香馥郁。一阵风袭过,时而香味浓烈,时而香味清甜。妁慈轻轻推开了直棂窗,被眼前的一片雪白震撼。梅枝被雪覆盖,愈是寒冷风欺雪压,愈是清雅俊逸。妁慈极其喜欢这里,只因这里没有权谋纷沓,这里平静安逸,可以抚慰妁慈涟漪的心。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她必须回到那个布满阴谋算计的皇宫里去。妁慈轻轻的掐了下自己受伤的腿,或许是天气太冷,已冻得麻木,被这样一掐,似乎没什么知觉。眼看离宫已有数十日,伤势也差不多痊愈了,不知宫中是哪番模样,不知郕王妃过的如何。宴老夫人吩咐丫鬟送来了一件貂裘,妁慈万不敢接受,却拗不过丫鬟的伶牙俐齿。
这日,任是漫天飞雪,妁慈刚踏出房门,发上立即落了不少雪花,脚印深至脚踝,步步艰难。妁慈没有过多行囊,只带走了连日来赵府和宴府为其准备的换洗衣物。打算回宫的事,妁慈除了宴越之,未跟任何人提起。“不辞而别实在冒犯,宴将军,请替妁慈跟宴老夫人赔罪。”妁慈穿的略显单薄,嘴唇发紫,脸颊泛红。但双眸透澈晶莹,明媚如花,暖意洋洋。两人要出宴府大门之时,背后却有丫鬟惊呼着奔了来:“公子,公子,不好了。老夫人跌了一跤,您快去看看。”宴越之忙上前几步,焦急问道:“什么?”“老夫人,老夫人听说……邵姑娘要离府,就焦急的追出来要给姑娘送行,刚出廊道就跌了一跤,现在动弹不得,公子快去看看。”丫鬟支支吾吾带着哭腔,显然是受了惊吓。听了丫鬟的话语,宴越之来不及多想,朝着廊道飞奔了回去,妁慈也紧随其后,早已顾不上回宫的事。宴老夫人被家丁们抬到了厢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珠转动了几下,张口却只能沙哑做声,众人完全听不清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