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披离,空气中沉闷压抑,似乎飞扬着细细沙子般,在鼻腔中做痒。
宫树摇曳,被灰蒙蒙的雾霾包成一团,风光毫不旖旎。
转眼又是三日,却丝毫没有明目。
这日,宫人们步履焦急,慌忙不已,似乎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寿昌宫里再无宫人服侍,妁慈自己换了件衣裳,正想出殿询问,还未起身踏离案几半步,便见葵仙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忙呼:“宸妃娘娘,不好了!”再喘一口大气:“不好了......”
妁慈只感觉脊梁一阵寒意,猜测着定是狱房里的几人出了事。却迟迟不敢开口询问。
葵仙圆润的脸颊被涨的通红:“主子让奴婢传话,让娘娘速去狱房一趟。”
妁慈脚下一软,憎恨自己果然猜中,再也忍不住,忙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奴婢也是听乾清宫的宫人传的消息。昨夜皇上派人给宴将军德庄王送了些酒菜。”葵仙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渍,粉润标致的脸颊,泛着红晕,眸里全是急碌碌的光:“谁知今日一早,狱卒便发现,德庄王和宴将军气绝身亡,死了......”
“哐当”一声巨响,案几一偶的绣盘被打翻在地,一侧的茶壶也随着绣盘一同掉落,摔的粉碎。茶水溅落了一地,如一朵盛开的棕黄色的花。
妁慈轰然跌坐在案几旁,泪珠如掉线珍珠垂落。她只感觉周遭一片阴冷,那么钻心,那么透骨。她紧紧的揪着心口的薄衫,从被蝼蚁撕咬的涩疼到拆骨削肉的绞痛。肺中的那股气,再也上不来。只能哑着嗓子喘着粗气,一口一口吃力的喘着。
昂首一声长叹,泪水从脸颊滑落到颈间,温温热热,撕心裂肺的哭,以至到筋疲力尽。
葵仙半搂半扶着妁慈,也使不出太大的力道。妁慈挣扎着挥出的手,拍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血与地上的茶水相晕染,越流越远。
“妁慈。”一声凄凉的呼唤,朱见深刚一踏进大殿,便疾步走来。
妁慈的眼已模糊不清,流的太多的泪,生疼到已快睁不开。只感觉有个身影朝自己靠来,接着整个人身子一腾空,被抱起在桌几旁坐了下来。
“皇上......”妁慈顾不上掌心的疼痛,紧紧的攥着朱见深的臂膀,血瞬间染透他的衣裳,触目惊心。这一声嘶喊,夹杂了太多,是谴责,是质问,是哀求,是愤怒。
朱见深扫了一眼妁慈布满血渍的手,眼中不明的怒火崛起,半响不曾开口。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瞪着妁慈,见她疯狂的哭着,全身哆嗦。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朱见深冷冷一语,手却牢牢的揽在妁慈的腰间,深怕她重心不稳,歪斜倒下。
妁慈此刻无力责怪和泄愤,她挣脱开朱见深的臂膀,朝着殿外踉跄的走去。
朱见深拦住,愤愤道:“你要去哪里?”
“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妁慈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口的疼,一波比一波剧烈。
蓦地,一声巨响,案几轰然被焮翻。
朱见深攥着妁慈布满血渍的手腕,咬牙道:“你信不信朕让他们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