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帝——朱聿键
在福州建立新政权的,正是杭州陷落前夕“失踪”的唐王朱聿键。
得知潞王朱常淓准备投降,朱聿键不愿委曲求全,准备继续流亡生涯。朱聿键的想法,得到同样不愿投降的靖虏伯郑鸿逵和大学士黄道周的支持。
弘光元年(1645年)六月十一日,在郑鸿逵的护送下,朱聿键从杭州启程前往福州。十七日,抵达衢州的朱聿键当众表达了自己抗清的决心,立誓将“恭行天讨,以光复帝室,驱逐清兵,以缵成我太祖之业”。
闰六月初六日,郑鸿逵的哥哥、驻守福建的南安伯郑芝龙将唐王朱聿键迎入福州。次日,朱聿键就任监国,二十七日即皇帝位,下诏自七月初一起改元隆武元年,史称“隆武政权”。
跟鲁王朱以海相比,朱聿键的血缘关系更次。他出自明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三子朱柽这一门,万历三十年(1602年)出生,是朱元璋的第九世孙,比朱以海高一辈。
不过,血缘不能决定一切,朱聿键绝对是皇亲中的一个另类!
后来的事实证明,朱聿键在衢州所作的激扬澎湃的讲话,绝非政治作秀,他确实是一个有志气、不服输的人。朱聿键的这种性格,跟他超乎寻常的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
身为“富二代”、“王二代”,朱聿键原本可以像朱以海一样生活在皇室宗亲的角落里,虽然不引人瞩目,倒也平静安逸。
但是,饱经风霜的朱聿键超越了身份的界限,成为明末皇室中独一无二的另类。
朱聿键或许并不想这样,但自己实在太倒霉,确切地说,是朱聿键他爹——唐裕王(追谥)朱器墭比较倒霉。
朱器墭遇到的这件倒霉事,跟万历想册立福王朱常洵为太子的性质是一样的。朱器墭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封为世子,等他爹——唐端王朱硕熿一死,就可以袭封唐王。但是,朱硕熿跟万历皇帝朱翊钧一个毛病:喜欢一个女人,就想册立这个女人生的儿子为世子。可惜这个女人不是世子的生母,于是已经是世子的朱器墭就得把位置腾出来。不同的是,万历皇帝因为东林党的反对而没有得逞,但唐端王朱硕熿的事根本没人搭理,这事反倒做成了。
朱硕熿把这事办得很绝,不仅让朱器墭挪位置,还索性把他投入大狱,反正自己儿子多,少一个无所谓。朱器墭进去了,十二岁的朱聿键也不能幸免,跟着亲爹一起进去了。
崇祯二年(1629年)底,朱由检将朱聿键放了出来,只是朱器墭没法再重见天日,已在同年二月被顶替自己的亲兄弟毒杀于狱中。
崇祯五年(1632年),朱聿键袭封唐王,也算是“平反”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会“二进宫”。
如果说第一次蹲监狱是受父亲牵连的话,那么第二次纯属朱聿键自讨苦吃。
农民起义爆发以后,朱聿键跟打了鸡血一样,自告奋勇要亲自出马“剿贼”,当然也不排除借机报父仇的动机。朱聿键手下没人,只能向朝廷借兵,要得也不多,就三千人,崇祯皇帝回答得相当爽快:不借!
朱由检当然希望多有一个人帮忙,但“祖制”摆在那里:藩王不得领兵。(前面说过,拜朱棣所赐。)“祖制”的规定还在其次,毕竟可以“与时俱进”(这方面的先例太多),但多疑的朱由检还有一个心眼:别人都忙着逃命,就你朱聿键积极,鬼知道你是去剿贼,还是来剿我?
总之,借兵这事儿没搞成。知趣一点的,找个没“贼”的地方待着,看看热闹也就行了,偏偏朱聿键既是“一根筋”,又不是省油的灯。朝廷不同意,他就擅自行动,在驻地南阳招募了数千兵勇,到处找“流贼”PK,与四处溃散的明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尽管看上去很牛,但这支队伍就是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藩王率领的一群乌合之众,很快就被“流贼”打得落花流水。
崇祯皇帝怒了:朱聿键,你胆子肥啊,私自招募兵勇不说,还大败而归!监狱没蹲够是不是?好!满足你的要求!
崇祯十年(1637年),朱聿键被贬为庶人,投入凤阳高墙(皇家专用监狱),一蹲就是好几年。直到崇祯都上吊了,朱聿键还在高墙里数星星度日。直到朱由崧在南京上台,才把他给放出来,恢复唐王爵位。
正因为蹲过两次大狱,造就了朱聿键坚忍不拔的性格,他内心是希望有一番作为的,而时势确实也为另类朱聿键创造了三大有利条件。
其一,福州政权建立后,除了鲁监国控制的浙江、张献忠盘踞的四川以外,福建、广东、广西、湖南、云南、贵州、江西(赣州、南安两府)等地区都积极响应,接受朱聿键的领导,继南京政权后,江南大部在形式上重新实现统一。
其二,清军占领南京后,清政权认为江南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加上来自东北的部队难以适应南方的炎热天气,多尔衮向阿济格、多铎下达了适时撤军的命令。六月,阿济格率领的西路大军从武昌先行撤退,九月,多铎率领的中路大军、准塔率领的东路大军从南京班师回朝,清军在长江一线、钱塘江西岸的防守兵力相当薄弱。
其三,为抵制“剃发令”,长江下游南岸地区百姓自发起来抗争,钱塘江以东地区在鲁监国的领导下也与清军隔江对峙,有效地牵制了博洛率领的留守力量,使其短时间内无暇南顾。
面对天赐良机,隆武皇帝朱聿键满怀信心,制定了光复故土的“两步走”路线图:
第一步,分东、西两路进军。东路从福建出发,沿东北方向进入浙江,收复杭州后继续北上;西路从湖南出发,北抵长江,收复武昌后顺江而下。最后,两路大军对长江南岸形成夹击之势,一举收复南京,占据江南半壁江山,是为“半功”。
第二步,重新以南京为基地、武昌为依托,整军北上,收复中原,将清军赶出山海关,是为“全功”。
雄起,朱聿键
画蓝图容易,但打铁还需自身硬,朱聿键深知这个道理。长年蹲大狱的经历,造就了朱聿键善于思考和总结的性格。
从崇祯、弘光两朝的悲剧中,朱聿键总结了两大极其宝贵的经验教训。
第一,南明最大的敌人是清政权,“流贼”则是可以联合的同盟军。
毫不夸张地说,朱聿键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的。清军是最大的威胁,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但如何定位与“流贼”的关系,弘光政权一直都“拎不清”。
弘光政权与“流贼”势同水火,甚至不惜采取“联虏平寇”的策略,归根结底还是囿于阶级的成见(一边是地主官僚,一边是农民百姓),还有历史的包袱太沉重(崇祯死于“流贼”之手)。结果,“虏”没联上,“寇”也没平,弘光自己先挂掉了。弘光政权的覆灭,证明这条路线是极端错误的,属于不识时务,损己利人。
为了对抗强敌,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敌当前,只有“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形势逼人,另类朱聿键力挽狂澜,顺应时代潮流,确立了“联寇抗清”的总策略。
第二,党争是亡国祸首,不消除党争,就不可能夺取胜利。
史学家普遍认为,明朝之亡,亡于党争,其实朱聿键早就看到了这一点。
面对天下的乱局,崇祯时期的“北漂”,弘光时期的“南混”,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只顾一己私利,不识大局。这些人在朝堂上你争我夺,极大地消耗了政权的能量。
这些人要么贪污腐化、飞扬跋扈胡作为(阉党、马阮集团),要么自视清高、眼高手低嘴过瘾(东林党)。无论哪一类,本质上都是结党营私,置政权最大利益于不顾,“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将国家拖入绝境。
即位伊始,朱聿键便开始着手整顿吏治、消除党争。在官员的任用上,朱聿键摈除门户之见,提出了“用舍公明”的方针,广泛搜罗人才。他任命三十多人为内阁大学士,一举打破明朝自开国以来最庞大内阁的记录。
朱聿键爱才、惜才,对一切不屈服于清廷的人,不管他过去做过什么、能力水平如何,朱聿键都敞开大门吸纳,其中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马士英。
当时,鲁监国是东林党掌权,马士英混不下去,因为跟郑芝龙是好友,就准备投靠福州政权。朱聿键相当欢迎,但遭到东林党人的激烈反对。为了不犯众怒,朱聿键只能妥协,马士英未能入闽,被责令在江浙一带“图功自赎”,但确实体现出朱聿键的“用舍公明”。
在监国时期,朱聿键亲自撰写三篇《便览》,系统阐述了自己的执政理念,其中有一句写道:“盖国家之治,必文武和于上,始民兵和于下。不然,立败之道也。”这显然是针对祸国殃民的党争有感而发。
在吏治方面,朱聿键不仅向党争开战,还大力惩治贪腐,严格执行“小贪必杖,大贪必杀”的规定,有效地缓和了官民之间的矛盾。
除了对外策略调整、对内整顿吏治之外,隆武皇帝朱聿键最突出的功绩,还在于妥善地解决了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此问题没有先例可循,崇祯、弘光两朝基本上都没有遇到,但隆武政权必须直面,如果继续回避或者维持现状,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问题就是:怎样对待和处理在清军的威逼下已经剃发的百姓?
当时,很多百姓从“敌占区”一路南逃,其中有没剃头的,也有被剃头的。事情本身并不奇怪,清军带着砍刀来,要么剃头,要么砍头,只能选一样,能跑的早跑了(没剃头的那部分),跑不了又活下来的,当然只能秃着前顶。
对被剃头的人,怎么处理?二选一:A. 不杀;B. 杀。
选A?剃头者就是归附清朝的叛徒,叛徒比敌人还要可恨。对于这些“贪生怕死之徒”,怎么能够宽容?要按照崇祯的性格,不灭你九族就算客气的了。实际上,隆武政权、鲁监国政权的军队最开始对这些被剃头者都是一杀了之。
选B?百姓也是被逼的,既然选择南逃,说明心理上是抵制清政权的。如果大开杀戒,无异于滥杀无辜,政治上将造成极坏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对归附自己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地滥杀,等于是把这些力量推向自己的敌人。
杀也不妥,不杀也不妥,这个问题确实相当棘手。
显然,朱聿键选择了A。实事求是地说,做出这个决定,是要承担极大风险的,对“贪生怕死之徒”网开一面,至少得给个说法吧?参考一下古往今来对己方战俘的处理,便能深刻领会这种思想的强大惯性。
另类朱聿键的高明就在这里!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新难题,朱聿键给出了一个新提法:“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因此“兵行所至,不可妄杀”。
——什么是水平?这就是水平!归类于“难民”,所有难题得以完美破解!
“无发为难民”,短短五个字,如同一道光芒,划过历史长空里的漫漫黑夜,给人信心,给人希望,这就是人性的光芒!
我深信,另类朱聿键若是生在太平之年,必是一位治世明君,只可惜历史从来没有假如。
挖墙脚
尽管隆武皇帝朱聿键有逆势崛起的雄心壮志,但或许是因为常年蹲在大狱,他对江湖的险恶明显认识和准备不足。很快,残酷的现实如一盆冰水,将他浇得寒彻心骨。
朱聿键想有所作为,但总是不乏有人跟他叫板。一个血统疏远,还蹲过大狱的人居然做了皇帝,当然会有一些人不服气。
前面提到过,浙江政权的监国朱以海就是其中之一。
在督师张国维的竭力坚持下,朱以海重登监国之位,实际上就是不承认隆武政权的领导,紧挨着的浙、闽两地转入“面和心不和”的对峙状态。
由于浙江没气力,福建没兵力,两方虽然相互不买账,所幸没有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但是没有武装冲突并不等于没有冲突,武的搞不起来,就从文的下手。
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隆武、鲁监国开始互相挖墙脚。
在浙江政权中,有一部分人赞成与福州政权联合(“右派”),隆武皇帝就派人加紧笼络。隆武二年(1646年)正月,朱聿键派都御史陆清源携十万白银前往浙江,名为“犒师”,实际上是“拉拢腐蚀”朱以海手下的“右派”。结果,“右派”没拉上几个,陆清源却被“左派”的人给剁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鲁监国也在打朱聿键手下的主意。四月,朱以海派遣左军都督裘兆锦、行人林必达前往福建“访问”,他们担负着一个秘密使命——拉拢郑芝龙。
朱以海这招棋下得相当狠!郑芝龙掌握着福建的绝大部分军队,一旦他被拉拢,相当于给朱聿键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不过,朱聿键很快就发现这两人不对劲,老是到郑芝龙的府邸晃荡。经过一番打探,朱聿键怒了,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没得说,打入大牢!
朱以海不死心,又派郑芝龙的好友——总兵陈谦前往福建。陈谦留了个心眼,差人先去探一下郑芝龙的口风。郑芝龙给陈谦的回答是:“吾在,无妨也。”
得到郑芝龙的保证,陈谦大着胆子来到福建。没想到,郑芝龙的口头保证根本不管用。陈谦见到朱聿键,递上朱以海的书信,朱聿键才看了三个字,就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将陈谦投入大狱。
哪三个字这么厉害?——“皇叔父”!
不明白?我来解释一下。朱聿键已经即皇帝位,按正常的礼节,书信开头的称呼应该是“陛下”,这跟是否承认其领导无关。朱以海用“皇叔父”作称谓,实际上就是默认鲁监国为正朔,吃朱聿键的豆腐。这哪里是来“朝见”的,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
郑芝龙信誓旦旦地向陈谦保证绝对安全,结果陈谦一来就进去了,郑芝龙觉得很没面子,多次上疏给陈谦说情。
朱聿键不接受任何说情,执意关押陈谦。不久,御史钱邦芑上了一道密奏,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陈谦是鲁王朱以海的心腹,又跟郑芝龙是至交。
有了这两个身份,陈谦的结局可想而知。很快,朱聿键瞒过郑芝龙,将陈谦给剁了。等郑芝龙得到消息的时候,陈谦已经身首异处,老郑“伏尸而哭,极其哀”。
浙江、福州两政权你来我往,互挖墙脚,看似没有什么成果,但实际上朱以海获益最大。
在福州政权中,南安伯郑芝龙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军队,属于举足轻重的实权派。马士英入闽被拒,让郑芝龙心里有些不爽,但反对意见并非出自朱聿键,君臣二人还没有什么冲突。
但是,裘兆锦被囚禁、陈谦被杀,加剧了郑芝龙的不满,而这种不满是直接针对隆武皇帝朱聿键的。
如此看来,朱以海虽然没有实现招郑芝龙为己用的目的,但顺利促成了隆武政权中最关键的君臣组合——朱聿键与郑芝龙之间产生裂痕。
一旦裂痕产生,两人的矛盾将不断扩大。郑芝龙的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放到后面去详细说。
“梦游者”朱亨嘉
浙江的鲁监国不接受福州政权领导,多少还有情可原。毕竟两个政权成立时间相差无几,刚开始相互并不知情,而且实力不相上下,让哪一方“服软”都比较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浙江闹独立也就算了,但广西竟然也有人跟着瞎起哄,高举旗帜要“另立中央”,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广西的这位仁兄,就是寓居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朱亨嘉没什么名气,但他有个儿子在书画界还是比较出名的——清初著名书画家石涛(原名朱若极,后出家为僧)。
隆武元年(1645年)七月,南京陷落的消息传到桂林,朱亨嘉开始蠢蠢欲动,在广西总兵杨国威、桂林推官顾奕的拥戴下,于八月初三在桂林就监国位。
如果说弘光即位靠奸臣(马士英),鲁王即位靠起义,隆武即位靠军队(郑芝龙),那么靖江王即位,纯粹靠做梦。
实事求是说,朱亨嘉做监国,不仅血统疏远,而且实力不济,纯属“梦游”!
虽然“血统论”是封建糟粕,但我们得尊重历史。朱以海、朱聿键即位,都因为血统疏远搞得沸沸扬扬,更别提靖江王了。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别人都是“一字王”,比如福王、潞王、唐王、鲁王,就他是两个字的“靖江王”。封号这玩意儿,字越少越值钱。后来孙可望向永历帝请封,以一字之差不惜闹得兵戎相见,如此可见一斑。
那么,这个靖江王出自哪一门呢?说出来不怕大伙笑话,首任靖江王是明太祖朱元璋哥哥的孙子。也就是说,朱亨嘉跟朱元璋一门论起关系来,这杆子都捅到明朝以前了!
当然,靖江王手里还是有货,至少在承袭的时间上,很少有人能够望其项背。第一代靖江王于洪武九年(1376年)就藩,到此时已有近二百七十年。朱亨嘉是第十三任,后面还有一个朱亨歅,一直持续到永历四年(1650年)为止,共计二百七十四年,比“秦王”多了一年,创造了中国封建历史上藩王承袭时间最长的记录。
或许是为了突出这个独一无二的特点,朱亨嘉连年号都懒得想,直接采用朱元璋的洪武纪年,此年就是洪武二百七十八年,吓死人不偿命。
除了名分差着十万八千里,朱亨嘉实力也相当不济。别看有广西总兵的支持,其实手下没几号人。坐上监国的位置之后,朱亨嘉赶紧派使者到湖南、贵州“颁诏”,招揽支持者,又下令调柳州、庆远、左右江等地的“土狼标勇”(少数民族的“民兵”)到桂林集结。
湖南人、贵州人不是傻子,根本就不鸟没前途的朱亨嘉,而广西的“土狼标勇”竟然也调不动。
“土狼标勇”是归当地土司管的,土司既不听总兵号令,也不听藩王指挥,他们只认广西巡抚。朱亨嘉监国最大的障碍,恰恰就是广西巡抚瞿式耜。
瞿式耜跟广西巡按郑封都驻节梧州,得知朱亨嘉在桂林擅自监国,两人的第一个反应是:坚决抵制!朱亨嘉派顾奕到梧州策反瞿式耜,遭到瞿、郑二人的严辞拒绝。
瞿式耜判断,无兵可用的朱亨嘉肯定会打“土狼标勇”的主意,因此抢先给各地土司下令,要求“土狼标勇”不得听从桂林方面的调遣。同时,瞿式耜紧急通知两广总督丁魁楚做好防备,又安排思恩(今广西武鸣)参将陈邦傅协防梧州。
朱亨嘉大为光火,亲自带兵前往梧州。由于手下不敢跟亲王耍横,瞿式耜于八月十二日遭到羁押,十九日被押回桂林软禁。虽然是软禁,但朱亨嘉手下人办事太马虎,看管得不牢,瞿式耜很快就秘密派人前往福州“报案”。
还没等福州接案,朱亨嘉就耐不住寂寞了。由于湖南、贵州没人理,朱亨嘉索性亲自带着少得可怜的军队向广东发展。
为了顺利进军广东,朱亨嘉派人先行前往,准备策反两广总督丁魁楚。朱亨嘉没想到,丁魁楚刚投靠福州政权,得到隆武皇帝相当丰厚的赏赐,此时正在兴头上。
丁魁楚本来就是官场老油条,选靠谱的主子是他的长项。一边是得到江南大部积极响应的隆武政权,一边是穷山沟里瞎起哄的靖江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跟谁混才有前途。
朱亨嘉一厢情愿想策反,丁魁楚将计就计抢头功。八月二十二日,丁魁楚的部队装模作样地“迎接圣驾”,趁机阴了朱亨嘉一把。遭到偷袭的朱亨嘉猝不及防,仓皇落败,一路逃回桂林。
九月初五,丁魁楚亲自抵达梧州,部署向桂林发动进攻。奇怪的是,丁魁楚尚未出动,朱亨嘉已经成了阶下囚。
原来,朱亨嘉逃回桂林后,放出瞿式耜,天真地想让他帮自己守城。结果瞿式耜不但不守城,还趁机策反了杨国威的部将焦琏,一举擒获杨国威、顾奕。八月二十五日,瞿式耜率兵攻入靖江王府,活捉了朱亨嘉。
十月下旬,朱亨嘉被押往肇庆,次年二月抵达福州,遭隆武皇帝幽禁,四月被暗杀。问鼎天下的美梦,只有到天国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