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爱情以后
他们的面前，是碎了一地的酒瓶，几个衣冠楚楚但目光轻浮的大叔，笑得很憨傻的傅奕，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李茜隐隐错错的……谴责。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那厢正坐着的大叔们似乎也觉得不太对，随便开了几个玩笑，就纷纷避开，可是好奇的光芒，仍围着他们打转儿，一脸猥琐的兴味。
殷凌见状，心里更不舒服。她别开脸不想面对李茜，那样的目光让她愤怒不已，但还不至于恼怒到丧失理智，为此在大庭广众下和朋友翻脸。
为了克制自己谈不上好的脾气，她轻轻拉了拉萧珞的袖子，不算低声地说了句：“我们走吧。”
萧珞反射性地转身，想跟着女友闪人，可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对上了童撤和李茜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于是，欲行的脚步生生止住。
拉不动人的殷凌只能皱着眉头停下脚步，微微抬起下巴，回头看向僵住脸的男友：“怎么了？”
“怎么了？”李茜诧异地张大了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殷凌一般，死死地瞪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终于忍不住地迸出了不苟同的话语，“殷殷，你真的不打算管这个孩子了？你是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我开了什么玩笑了？”殷凌用比李茜更不可思议的表情回视她，“他要在这里喝酒作乐，难道还要经过我的同意？这才是搞笑吧？”
“你……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啊，就算……就算……”
“我只有宫子这一个弟弟！”殷凌不耐烦地打断李茜，表情已经有些尖锐了，她不爽地看着李茜的谴责，“至于这个，我连说认识都觉得恶心！”
“喂，你们别这样！”童撤见气氛不对，赶紧偷偷发出了求救短信，可是场面还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恶劣，连素来冷静的萧珞都有些无措，夹在两个激动的女孩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事实上，表现得激动的只有李茜，殷凌的面色倒是诚然而冷漠，只是不管是她还是李茜，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尤其是李茜，似乎和殷凌杠上了，一扫平日的迷糊好说话，尽管不擅争执的她，在殷凌犀利的语言和目光中，几乎要哭出来了：“殷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殷凌简直是啼笑皆非，她连那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陈世美都懒得认了，管这个第三者的拖油瓶做什么，“李茜，你觉得我该以德报怨普度众生？抱歉，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也做不来那么伟大。说白了吧，我很看不起这个小子，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玩堕落？”
“我……”神智有些不清楚的傅奕似乎听到了她们的争执，想要说话，却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啊……仄……”
“你什么？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同情你？”殷凌轻蔑地扫过靠着李茜的扶持仍半瘫在地上，努力晃着脑袋试图清醒一些的傅奕，“省省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高尚的天之骄子，明明占尽便宜，还要做受害者的模样，真让人作呕！”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没在这时候幸灾乐祸，已经算是相当的有人性了！殷凌冷冷看着傅奕：这个堂而皇之进驻了原本属于她的家，自负正义自以为是跑来教育她的蠢蛋，居然在这里耍可怜，未免也太可笑了点儿！真正有权利索讨些什么的她，都不曾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要堕落就滚去堕落个够吧，这也算是那个表面忠贞私下****低贱的女人的报应！看来还中了那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的俗语了，苍天有眼！
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殷凌耸了耸肩，再度转身，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等待，直接撒开脚步闪人：罢了，她们要在这里做善良人士就做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那双明媚的眼眸，在望见皎洁的月光时，藏不住那深深的伤感。她曾以为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好友，能够理解她，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听着背后微显急促的脚步声，殷凌的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有些忧伤，有些倔强，又有一些难以形容的……骄傲，让沐浴在月色中的她的脸，更显虚幻和美丽，然望着他的黑眸，却是那么孤寂又是那么的伤：“萧，我不是好女孩，对么？”
那一刻，萧珞只觉得呼吸艰涩，咽在喉咙中的言语怎么都说不出口，而他的目光，更是无论如何都移不开去。
许久，他才在她自嘲的叹息声中，恍然回神。
他焦急地上前一步，贴着她的背搂住她，将她紧紧锁在自己的怀里：“别乱想！”
他没有理由的知道，她受了点伤，伤在心上，不大的裂痕，却刻得很深、很深。
他的拥抱很紧可是很冰冷，他的鼻息亲昵地扑在她的颈上，却灼热得快要烫伤她的心。
这一刻，殷凌突然觉得自己好脆弱，这么久以来的坚持，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让她好彷徨，好不安。心颤然得，好痛：“萧，萧……我是不是错了？”
萧珞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坚定的回答：“不。”
是么？那为什么她们都选择了谴责？殷凌的脸上漾开了苦涩的笑容，很苦很苦，目光迷离地望着悠扬的月色。
萧珞放开一只手，扳过她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眸：“殷殷，你有权利恨，有权利选择不原谅。做错事情的是他们，并不是你。傅奕或许不知情，但既然不知情，他就没有权利自以为是的以高傲的姿态伤害你。他只是承受不了事实的真相，放不下自尊下不了台，才选择了自我放逐，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并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义务为他的懦弱付任何的责任。”
他看着她有些动摇却依旧摇摆的目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强忍下羞窘，轻啄了一下她冰冷的唇，才移开视线，坦诚地说道：“我承认我确实希望你能放下这份恨意……嘘，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曾想过要去报复。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他温柔地看着她怔然的眸，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着她僵硬的脸，那张一直冷漠的面孔此时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羞涩，和若隐若现的情深：“殷殷，不要为那些已经走出你生命的人，再背负下去了……”
滴——答——
不知何时滑出眼角的晶莹，刷拉一下，溅在了他的指尖上。
看着她诧异的不敢相信，和越来越多的泪水，萧珞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用手覆住她的眼睛。
“我没有哭。”她倔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颤抖。
“恩，我知道。”他轻声地哄着，这一生，第一次这样地哄着一个女孩。
原来，我爱你，骄傲的，悲伤的，乐观的，倔强的你。
风轻轻得拂过她的发梢，三三两两结伴而出的人，偶尔也会朝这对相互依偎的情侣投去好奇的目光。
殷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眼眸微垂，就看到牢牢锢着自己的长臂，不曾挪开的坚定，以及守护的温柔。
那份情深，直入心底。
小小的幸福笑容，终于缓缓绽开在泪痕犹存的精致容颜上。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拥有的……很多。
将手覆在他的臂上，彼此轻触时的那份颤动，让她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微紫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才缓缓吐出一句熟悉的低喃：“萧珞？”
萧珞听得不是很清楚，迁就地弓腰弯背，俊俏的脸越过她的肩头，轻靠过来：“恩？”
他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敏感的面颊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再回神时，就听得一句连自己都有些诧异，却并不是那么后悔的大胆话语：“抱我……好不好？”
身体一怔，萧珞低下头，看着自己正圈着她腰的手，依旧守候着怀中的柔软，更是困惑地问道：“我不……正抱着么？”
黑线大神骤降！殷凌差点没被口水噎死，她猛得一回头，还真对上了一双好不迷茫的眼！想要吐血三升又觉浪费，她只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羞又窘又恨地朝他瞪了过去，再次点醒这个楞冰山：“该死！你丫跟我装什么傻啊！我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要不要，一句话！”
“我……”萧珞在看到殷凌捏紧的拳头时，僵硬地点了点头，将违心之论硬生生地吐了出来，“要！”
聪明如他，并不是对什么事都迟钝的，和殷凌交往了那么久，他当然知道如果某人恼羞成怒，该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反应。一如他清楚自己若是老实交代——其实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这尊不算结实的身躯，将会如何饱尝那钢铁般的拳头。
虽说男人怕被女人打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萧珞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怕！因为若被人知道，他被女朋友揍得落花流水，那实在是……太、丢、人！
萧珞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表情僵硬、神情冷漠的人，因为就算在心虚……别人也看不出来端倪来！但殷凌到底不是别人，她可是打破了他这座柏林铁墙的神力女超人。因此紧盯着他的她，又怎么可能错过他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无奈地挣脱他的怀抱，殷凌危险地眯着眼睛，一把拽下萧珞的领子，鼻尖几乎相触。萧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停回忆童撤告诉他的那些有关她的神勇事迹，冷汗那是一个唏哩哗啦地流啊！
突然，殷凌狠狠啃住了他的下巴，在萧珞吃痛得眯起眼的同时，突然把脸一侧，吻住了他的唇。【组织说：我们要和谐，牵手以上都是不对的，要躲在闺房里拉灯，因此这段被积极配合组织的我乖乖的和谐了，虽然我一直觉得它挺CJ的……阿门】
许久之后，她才喘息着放开了他，可她的手仍不肯放开地捧住了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热烫与热烫地相撞，饶是微凉的夜风，也卷不去两人之间残留不去的热潮。
四目相对，映入他眸底的，是羞红的她的脸颊：“萧，抱我，今夜，我想要一个能让我感觉不孤单的怀抱，好么？”
轰隆一声！萧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无比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羞窘地移开视线的她，一股辣辣的气息顺着全身的动脉直冲而上，腥臊的血味仿佛要冲出鼻子：“你……”
“别拒绝我！”殷凌紧张的低下头，绷紧的手指也移到了他的胸前，揪着他的前襟，微微颤抖，“我知道……我的身材不是很好……”
“别傻了！”猛然抱住殷凌，萧珞抿着唇，用力将遐想甩出脑海，硬生生地把澎湃的情绪，压制在理智之下。他温柔地抚着她的黑发，将她锁紧自己的胸膛，“殷殷，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为什么要后悔？”殷凌技巧地挣开了他的手臂，抬起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倔强和坚持，没有一点儿的犹豫或彷徨，“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地走一辈子么？”
望着她的故作坚强，萧珞还能再说什么，只能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狭长的眸底有着自己不愿承认的一抹羞涩和期待。
然后，他牵着她的小手，往最近的宾馆走去。
他想或许这样也好，既然，已经决定了和这个女孩共度此生。
“这样好么？”早就隐在侧门却碍于形势没有现身的童撤，见萧珞和殷凌手牵着手离开，才默默地走到藏身在对面的宫子身边，“如果现在叫住他们，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必。”宫子努力扯了扯嘴角，终没能拉出一个合格的笑容，他遥遥地目送着殷凌的背影，仿佛看着她走出自己的世界。
“对不起。”童撤有些内疚，如果她没有发消息给他，至少他不用面对这样的痛苦。
她走出酒吧的位置好得很恰巧，正好对上了他躲避的位置，所以早在一开始，她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而好视力的她，并没有错过他一脸阴霾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孩，无声地在另一个男孩怀中的流泪。
童撤无力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地发了白，看着他握着发抖的拳头，几乎要砸向粗糙的树干，看着他咬破了嘴唇，任猩红的液体在他的下巴肆虐，看着他的心口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利刃凶狠地插上，却还倔强得不暴露自己的影踪，望着她走向没有他的幸福方向。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很清，很脆，很痛……
那时候，她忍不住死死盯住了他美丽的黑眸，然而那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点点，脆弱的红。
为什么不哭？童撤想问，可是，她问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明亮的月光，在夜空中璀璨，温柔地俯瞰着大地，却怎样也照不亮一颗空洞洞的心。
她想要给他一点点勇气，可是他却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的空隙。他抱着自己，仰望着星空，却仿佛只看到了无尽的黑。
他说：“或许，这样更好。”
至少，他是看着她离开的，就算将心生生撕裂，也好过为萧珞未归而辗转整夜的胡思乱想。
毕竟，他总要……学着死心，学着放下……不是么？
眼睛干得，干得流不出泪。
他用力地睁着眼睛，瞪着那茫茫的夜空，他很害怕，怕自己只要一眨，便会滴出血来……
如果，这是她的幸福，那么，他愿用枯寂的一生，去守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