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绝不分手
趁着空隙跑到盥洗室,童撤才推开门,差点没被伫在阴影中的人影给活活吓死。她一个退步跌靠到墙边,透着外面暗暗的光,这才很囧很人品地看清了那可能是鬼怪的家伙,原来竟是从刚才就不见影踪的殷凌:“靠,小样儿,你在这里当桩子是想吓死谁啊!你们家萧大帅哥正在外头到处找你呢!”
殷凌抬头看了好友一眼,见她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眼白里是一行清晰的郁闷字眼——“我是鬼么,有什么可怕的!”
鬼算什么,人吓人那才能吓死人啊!童撤悲催地安抚受惊的心脏,腹中的尿意彻底消停。她一脸哀怨的看着很没良心的某人,若要搞出什么肾病来,她一定找这丫的算账。
殷凌被她看得一阵发毛,只好侧开身子让出条小道,然后继续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握了整晚的手发呆。微红的印记,粘在她白皙的手腕上,仿佛是心的刻痕,抽动着她的理智。
童撤深吸了口气,终于缓过了神来。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走上前,弹了弹殷凌的额头:“干嘛呢,一脸迷茫的。你们家萧帅今天的表现让你不满意么?我觉得他今天表现得还不错啊,至少没有伪装自己,激动和在意是有的,那是人之常情,毕竟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单恋和爱慕。但他已经放下了,不是吗?”
在追求萧珞之前,她就应该知道这些。童撤轻轻拥着殷凌,易地而处,她可以知道殷凌的这份感情有多彷徨。但旁观者清,在她的眼里,萧珞的表现已足够拿优。她倒觉得今天以后,他会断了不该有的想念,百分百地属于殷凌。
殷凌撒娇似的蹭了蹭童撤的肩,可是她清秀的小脸上却尽苦涩笑容。这个时候,她真的抗拒不了童撤的温暖,现在的她很需要一个坚强的依靠,和一份肯定:“童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开始这段感情的人是我,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动的,我不该对他要求更多,不是吗?”
“当然不是!”童撤毫不犹豫地否决,捧着她的脸,坚定的眼眸牢牢地锁定她的,“既然他已经肯定了你的身份,你就是他的女朋友,你有绝对的权利要求他全心全意地对你,这是身为一个男朋友最基本的责任,和你是否倒追根本没有关系。”
“呵,我倒没那么想。我只是想给彼此一年半的时间,如果他能在这一年半里真正喜欢上我,那么,我会认定他是我这一生的伴侣。如果不能,我们就趁着分校区的机会,干脆分手。既然注定了要伤心,不如快刀斩乱麻。”关于这一点,殷凌和谁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放在心底。若她刚开始谈感情,就想着要如何分手,那未免太过悲哀,绝对会被阻止。
“你……”童撤真的惊讶了,只是惊愕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会是殷凌做的事。她看似实际得有些冷漠,总是不留后路的拼命努力,可事实上她却从来不对自己的努力抱予过多的希望。到最后,伤得最重的永远都是她,“你这个傻瓜!”
“我不否认!”殷凌的笑容更苦,她根本连否认的资格都没有。因为直到现在,她还是想给萧珞足够的自由去选择他的爱和人生。不是因为她太伟大,而是自私,自私地不想要一份不确定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只有在谈的人才能知道究竟有多辛苦。她不是没有不安,只是没有立场去质疑……萧珞付出的比她多,可是在感情的天平上,卑微的人却始终都是她。骄傲让她,很累。
童撤看着她疲惫的黑眼圈,心里酸酸的,曾几何时,这个阳光的女孩居然也适合了这样的忧郁和沉重:“那么,你决定了……要和他结束么?”
闻言,一直静立在半开的盥洗室外的身影,猛然一怔。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仓皇的无措的表情,那样的深,那样的痛。在好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拥有之后,他要怎么面对……可能的失去?
转身,他几乎就要踏进门内,可是三个巨大的红字愣是挡住了他的步伐——女厕所。
轰得一下,一股热力猛的扑上脸颊,萧珞尴尬得差点没拿头撞门。他两腿一软,无力地蹲了下来,总算还记得放开门把,躲到一边,努力平息起伏不定的心境。
不过也因为这样,握着拳的他,才没有听见殷凌那犹豫许久后,终于慢慢吐露的心酸:“假如他今天的表现差一点,那么,或许吧……可是,现在,我已经……放不开了……”
那如泣如诉的低语,那仿佛沾着血痕的悲哀,隐着她深深的渴望。深得,仿佛错综的棋盘,看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哑然无语。童撤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此时此刻,她只能默默地看着殷凌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般清秀动人,又是那般的凄美忧伤。既然这么的不安,为什么还不能放手呢?
一向理性的她无法理解,最后的最后,只有那么一句老生常谈的无力言语——情字伤人亦难懂。想要理智为自己铺平未来的殷凌,在挣扎了那么久,犹豫了那么多之后,终究还是输在了无法回头的感情路上。
紧紧抱住这个应该坚强却着实脆弱的女孩,童撤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唉,感情那档子事哦!
“怎么,你洗脸了?要不是全程陪着你,我还真以为你哭了呢!”童撤终于爽快地将一肚子的水分传递给有爱的马桶君,这才提着裤腰走到盥洗台前,撇了眼刚冲过脸的殷凌。
“只是想让自己精神点儿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整天哭哭啼啼的~”殷凌勾起嘴角,知道好友是想缓和气氛,也不客气地调侃回去,“你的多心很多心,我们之间多出一颗心~~”
“我X的,多出来的那颗心……就在那里!!!”童撤浑身抽搐地看着倚墙而蹲,将自己藏身在昏暗的光晕中的萧珞,压下差点迸出来的尖叫:丫的,这对阿三情侣在这点上倒是般配,吃饱了没事就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吓人啊!
“萧?”殷凌惊讶地看着表情沉寂的他,她是不是眼花了?一向死要面子的男友童鞋,怎么会这么没形象地蹲在女厕所外面?
萧珞没有吭声,只是微抬起下巴,深深地看着她。那黑曜一般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点悲伤,一点点忧郁,深浓得望不见尽头。
他好奇怪!童撤和殷凌面面相觑,对视的眼眸同时出现了一句——“幻视啊!到底是你发烧,还是我发烧?”
萧珞一见她转开视线,下意识地握住殷凌的手腕往下一拉。殷凌一时没有防备,惊叫一声,就被拽跌到了他的怀里。
那真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大佛坐禅式,压得他原本就有些酸麻的腿一软。然后,他们就在童撤的目瞪口呆中,双双倒到了地上。而殷凌的手,就这么精准地……放在萧珞的男性象征上。
慢慢发热的特殊手感让殷凌忍不住把视线自然地往下一移……顿时,囧了!然连忙抬脸的后果,则是注定般的四目相对,接着,是红得如同番茄的两张脸,及童撤目不转睛地啧啧称奇:“我说两位童鞋啊,就算你们再怎么急,在女厕所门口……总还是不太好吧?”
尤其,还是两看上去都是男人的人!童撤直勾勾地看着殷凌在满脸羞涩中紧紧“握”着未来“性福”的手,感叹地劝道,“殷殷,摸够本了么?摸够了就快放开秉承了你本性的罪恶的小手,有人来了!”
女……女厕所!萧珞羞窘到了极点,连忙挣扎着要拉着女友爬起身。可反射弧愣是慢了半拍的殷凌,在恍然一阵低呼后,倏然推开萧珞起身一跳。
于是,她素来有力的左腿,就这样残忍的——踢到了刚刚才被她“摸”热的地方……
“啊!”萧珞惨叫一声,捂着受伤的部位蜷成了一团,那痛苦的模样只差没在地上打滚。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已是惨白发青。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殷凌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傻傻看着倒在地上的萧珞,在童撤无语地猛力一推下,才跑过去抱住萧珞的手臂,稳住他的身体,然后轻轻地擦拭着他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呃……有这么痛么?
萧珞咬着发白的嘴唇,实在很想告诉她——那一脚有多么的不人道,简直是金刚霹雳级别的狠毒,是所有男人的敌人!但看着女友一脸的担心,所有不厚道的话,都硬生生地湮没在他的疼痛中。
他捏着殷凌的手,许久的许久,才从齿缝中憋出一句:“我……不会跟你分手的,绝不。”
“好,好,你……”殷凌突然一愣,回味到他的话,然后呆呆地一怔,在触及童撤同样惊讶的表情后,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他透着倔强的唇角。
“你说好的,我听见了。”萧珞更加用力地紧握着她的胳膊,紧抿的嘴说明了他此刻的认真,“是你先找上我的,所以……不准现在放开。”
“你……是鸭霸王么?”冰霸王啊,真稀罕!殷凌哭笑不得地低语,可是眼里却荡漾着一抹深深的感动,只因为她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有多么有力,又带着如何惶恐的……颤意。
萧珞深深的看着殷凌的眸,半晌,才大胆地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很多应该说的肉麻话,木讷的他说不出口;很多应该给的虚荣,死板的他做不到;很多应该给的誓言,他也无法不负责任地轻许;但尽管如此,他的心是真诚的。
爱我,别退却,别害怕……萧珞闭着眼睛,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情人,不去管他们这样的外形,在女厕所的门口究竟有多么的诡异。他只想用自己的拥抱和温度,传递不善言语的自己的真心……
殷凌仿佛感到了他的不安,心里酸酸的,百种滋味尽泛滥。她用力地搂着他的腰,故作凶恶地说道:“谁说要分手了?你要是敢始乱终弃本大爷,我就废了你,不人道你,扭断你的腰……”
这口不择言的孩子啊,已经彻底被吴夏雪那家伙给带坏了,以为自己长得像只公的,就真的能当公的了,也不想想她下面根本就没有能干不人道之事的玩意儿!童撤无语,意思、意思地抹了抹干涩的眼角,一脸同情地看着总算得到一点儿温柔,下一秒又几乎要被女朋友勒断了腰的可怜男人,突然觉得走了苏樱又来了殷凌的他,真是太不幸了!可怜的校草啊,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灯泡的人是很可悲的,因为最近电费又涨,当真昂贵。然而误交损友的结果,就是不得不当一盏具有把风特效的超级大灯泡。
童撤无语地看着一再在女厕门口相抱甚欢的傻瓜情侣,内心残存的那一点点还未泯灭的良心,在她额头冒出无数十字的当口,勇敢地告诉她: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这对似乎经历了一场感情危机的蠢蛋!
诚然,她真的很想跑上去,掀翻这对可能会让她丢大脸的家伙!但考虑到殷凌那自小挥舞着胜利字样的铁拳,她只能默默吞下不甘,守在拐角处,当个可怜的小把风。
来参加聚会的人多已经默默离开,一些社会人士越来越多的加入,周末时分,大人们的晚上才刚刚开始。童撤不耐地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基本上他们也该回去了。
她正欲转头招呼那两位得意忘形的家伙,视线竟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绝美的身姿。那样惊人的清丽,饶是柳下惠,也难免多看一眼。可让童撤傻了眼的,却不是他出尘的外貌,更不是他被人围着痛饮的画面,而是——
“殷殷,那不是你弟么?”童撤不自觉地低呼出声,视线还无法移开。
宫子?那家伙到这里来干吗?正和萧珞进行“抱断你的腰”运动的殷凌顿时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童撤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那速度完全没了运动白痴的风采,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殷凌傻傻地看着顿时空了的拐角,然后回过头,挑着眉问男友:“喂,你说童撤那厮……暗恋我家小少爷的机率是多少?”
萧珞默默地回想了一下,才慎重地回答:“不无可能,但机率不高。”
哦?这倒是稀罕了!殷凌颇感兴趣地继续:“为什么?”
萧珞牵起女友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对别人的事毫无兴趣的他,即使对青梅竹马,也秉持了一贯的冷漠,只意思意思地丢下一句:“因为,她很懒。”
哈?殷凌可不依了,赖在原地不肯走,非要一个答案不可。萧珞拿她没办法,又舍不得用力拖她,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尽可能地保持耐心,回头详细地解释道:“宫子很优秀,有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个性别扭,心思复杂,而且太过圆滑,不好掌握。童撤的戒心比较重,又天生精明,如果和宫子在一起的话,她难免会多想,太累。何况她虽然嘴巴硬,但却喜欢照顾人,比较适合坦率一点的,有成就感又简单的事情,会让她有满足感。”
殷凌有些感动地看着他,许久才迸出一句:“原来……你真的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
萧珞黑线,无语问天:认定了这样一个女人,他上辈子……到底积了多深的罪孽?
殷凌见他的表情如此生动,终于憋不住笑,银铃般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看到他。
“为什么是你?”娇俏的小脸在对上那张倾城容颜时,直接翻了黑。她尖锐的目光直直地对上哑然的童撤,嫌恶地挥了挥手,将醉得脚步不稳的傅奕,推了出去,“别恶心我,他才不是我弟!”
“殷殷!”萧珞的轻叫,让殷凌的心情更坏,她转过头几近逼视着对着他,目光冷冽而无情:“你想说什么?”
“我……”萧珞有些心疼地抹过她隐忍的脸,无声叹息,“我只是想告诉你,前面有玻璃渣,小心一点。”
殷凌一怔,轻轻地溢出一句只得他听见的:“对不起……”
他们的面前,是碎了一地的酒瓶,几个衣冠楚楚但目光轻浮的大叔,笑得很憨傻的傅奕,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李茜隐隐错错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