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这种眼光看我!这种眼光是用来看敌人的!你都知道了!都知道了是不是?”
太子疾言厉色地追问:“什么叫都知道了?难道你真的与那钩戈夫人经常互换身份,去魅惑我父王不成?”
蝶仙一惊,“嗖”一下站起来,昂着脖子,盯着太子,又羞又怒地辩驳道:“我没有勾引任何人!除了你!我费什么心讨好别人做什么!”
太子心中一处柔软的地方被重重触碰了下,他的眼神柔和下来,语气也温和起来,“那宫里面有人说你和钩戈夫人样貌酷似一人,可有回事?还有,为什么我刚才去钩戈殿找你,那里的小太监说没有蝶仙这个人?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有什么是连我也要瞒着的?”蝶仙想解释清楚,可又不知怎么解释,才不会失去太子!蝶仙昂着头,泪流满面地凝视着太子,迭声哭道:“我不该瞒你!自从宫门外见不到你,我每一天都过的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是煎熬!我不是什么宫女!我是为了找你,为了找你才进宫做了妃子……但我不是陛下的女人!不是的!我一直都为你守着身子!你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娶我好不好?我一把火烧了钩戈殿,就说钩戈夫人被烧死了!烧死了,陛下就不会找我了!然后你带我远走高飞,让我一生一世都陪着你!陪着你到死好不好?好不好?”
太子目瞪口呆地盯着蝶仙,仿佛看到怪物一般,太子后退几步,指着蝶仙说:“疯了!疯了!我看你真是为爱成疯魔了!”
太子不想理睬蝶仙,气恼地一挥衣袖,大踏步朝亭外走去。蝶仙深怕从此失去太子,着急地忙拉住太子华服,泪流满面地恳求着:“不许生我的气!不许让我再失去你!要是失去你,我千辛万苦进这宫算什么?我如履薄冰周旋陛下还有什么意思!”
太子使力甩开蝶仙,横眉瞪眼地怒喊道:“要做皇帝妃子你一个人就做去!本太子我不奉陪!”
太子挣脱开蝶仙又要往凉亭外走,蝶仙微微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与身侧,肝肠寸断地僵立地上,泪流千行地痴望着太子背影,悲痛欲绝地大叫道:“你走!你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是走了!以后再不要回来!我们恩断义绝!”
太子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地怒瞪着蝶仙,忽然,“哐当”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架在蝶仙脖子上,身嘶力竭地狂叫道:“好!我就杀了你这个女骗子!我们从此阴阳两隔!再不纠缠!”
蝶仙睁大泪眼,倔强地昂着头,凄凄惨惨地凝视着太子额上暴露的青筋、太子冷森森的眼神、太子搁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利剑,只觉得四面八方涌过来阵阵沁入骨髓的寒气,自己如堕万年寒冰湖,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的惊心!冷的叫人绝望!
蝶仙万念俱灰地笑了起来,身子朝前倾了倾,脖子抬高了些,伸直了些,定定地盯着太子。蝶仙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绝望和心痛,看了令人触目惊心!太子的身子僵木片刻,气冲冲地扔掉宝剑,一脸怒意地掉头就走。蝶仙失魂落魄地捡起宝剑,且舞且唱:“贱妾是,断垣寄梦霜,恸天自悲唱:归去哉,魂来兮,我阴你阳,桥切痴想,更兼孟婆汤。恨乎?恨乎?此去去,半世缘灭,三生思量,何事比路长?太子……太子……情随梦飞,无情弃,不能羞!”
蝶仙唱罢,引颈自刎,鲜血溅落,宝剑血染,蝶仙凄然倒下。颜嬷嬷和菩萨蛮痛声惊呼,一边往凉亭中跑,一边怆然大呼:“救命!救命!小姐自杀啦!”
太子没有走远,愕然在地,震惊转身,脸色煞白地朝凉亭中奔去。
凉亭外,池岸边,火红的枫叶,晶莹的白雪,簌簌寥落尘间。凉亭中,蝶仙跌伏地上,粉纱下的罗妆,血染了朱颜!曾经缘定三生,而今浮云转眼!蝶仙痴心呼唤,痴心扰扰又几番,终换来一片痴心凄寒……太子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丧魂丢魄地蹲下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了探蝶仙的鼻息,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有气!还有气!还有气!蝶仙!我抱你去看太医……抱你去看太医……”太子飞快抱起蝶仙,闪电一般跑出凉亭,眨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颜嬷嬷和菩萨蛮悲喜交集地追了出去,瞬间,血染的凉亭中,廖冷清寂如初。
蝶仙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太子已不在,武帝坐在床前的锦凳上。
“夫人醒了……夫人睡了两天两夜……朕也陪了两天两夜……朕……甚是忧心!”武帝噙着淡淡的笑意,身子往前倾了些,略带着疲惫,专注地凝视着蝶仙。蝶仙眼中沁着泪花,老僧入定一般地盯着帐顶,一动不动。武帝缓缓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蝶仙手臂,一下……两下,怜惜地说:“夫人……累了……朕……先回去……明日……再来看夫人……”蝶仙依旧一动不动,那带着绝望和恐惧的眼神,看了令人惊心触目!
武帝走出房外,对一左一右守在房门口的颜嬷嬷和菩萨蛮说:“你们,若想她活着,这几天,务必寸步不离……”颜嬷嬷和菩萨蛮大惊,齐齐福身道“是!”武帝面带忧色地离开了。颜嬷嬷和菩萨蛮急急忙忙地跑进蝶仙房间,又是劝慰又是喂药地忙活着,直到蝶仙闭上眼睛睡过去,两人才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接连两日平安无事,蝶仙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动不了,更起不了身,武帝上完早朝就过来喂蝶仙喝药、喝粥,武帝很细心,蝶仙面无表情地配合,颜嬷嬷和菩萨蛮看在眼里,又是心痛,又是担忧,又是欣慰。
第三日,蝶仙能自己喝药吃饭了,只是脖子上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不能做大幅度动作,颜嬷嬷和菩萨蛮自然半哄劝半强迫地不让蝶仙下床活动了。
入夜后,颜嬷嬷让菩萨蛮去隔壁睡一会,自己守上半夜。菩萨蛮依言去了,叮嘱颜嬷嬷好生照看蝶仙。颜嬷嬷一连三日没有合眼,就算是菩萨蛮替了她,让她去隔壁躺会,她也担心地睡不着。颜嬷嬷困顿不堪,守着蝶仙睡熟后,自己也熬不住地坐在床沿打起盹来。蝶仙睡觉怕光,所以颜嬷嬷在蝶仙用完晚膳后不久,就熄了屋内所有灯烛。
颜嬷嬷的打盹声渐响时,蝶仙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外面有月光射进来,蝶仙看得清屋内的物事。蝶仙悄悄爬下床,打开一格柜子,取出一枚金元宝,同一时间,窗外的月光莫名亮了许多,颜嬷嬷警觉地睁开眼睛,往床上一看,锦被被掀在一边,床上空荡荡的!颜嬷嬷大吃一惊,迅速起身朝屋里面打量,看见了正拿着金元宝要往嘴里送的蝶仙。
颜嬷嬷唬了一大跳,一边大叫一边朝蝶仙扑了过去,蝶仙也不躲,飞快地将金元宝塞进嘴中,使劲往下咽!也许是蝶仙本就伤了喉咙,也许是金元宝实在太大,蝶仙喉咙实在太窄,金元宝卡在蝶仙喉间,进不去,也出不来!蝶仙剧痛难忍,又兼呼吸不畅,憋得脸色惨白,捂着喉咙倒在颜嬷嬷怀中,剧烈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