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忽然“咦”了声,“这里怎么有个存折?”
陆希南抬眼看去,果然是一家银行的活期存折。
小护士将信将疑地打开,有一张折叠好的A4纸飘落下来,小护士刚想捡起来,被陆希南抢先一步捡了过去。
小护士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什么,只知道这纸上的东西,让原本只是疏离淡漠的陆希南,忽然太阳穴的青筋就暴了起来,好看的唇峰抿的铁紧,像是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
小护士被吓住了,满身的森冷戾气,这还是白天里那个,风度翩翩,风华绝代,迷倒了镇医院无数小护士的陆希南军医吗?
“麻烦你照顾一下他。”没等护士明白过来,陆希南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她手里后,就拔腿跑出了病房。
夜风徐徐,除了几声虫鸣,这个宁静的小镇安静的什么都没有,陆希南被夜风一吹,倒是多了几分冷静。
即便这样,他还是恨不得掐死那个女人,如果她现在站在他面前,他发誓一定会掐死她。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她对他狠心,那就也罢了;孩子总是她的亲骨肉吧,她居然因为孩子的病情未明,在出结果前,选择了逃避。
这个天底下,有这样心狠的母亲吗?
陆希南漫步目的的在小镇的大道上跑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了,扶着一棵树站住,压在心里愤愤的情绪也已经到了极点。
他握紧拳头,用力朝粗壮的树干砸去,很痛,有血顺着粗糙粝麻的树皮滴下来,他恍若没察觉,大口的喘着气。
温郁啊,温郁,你果然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女人!
两年前,你打掉了我的孩子,现在又遗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你果然是天底下最狠心最歹毒的女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温郁是“狠心”是“歹毒”,陆希南被她一而再的伤害,本来也想像她这样“狠心”,“歹毒”,想随她的孩子被人送进孤儿院也好,福利院也罢,都不去管!
可是,他终究没能像她那样铁石心肠。
第二天天刚亮,陆希南就离开了小镇医院,直朝飞机场赶去,他赶了上午第一班航班回B市。
他不是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个,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孩子很安静,瞪着乌黑的,仿佛天上最璀璨星星,却是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眸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咯咯的笑了,很甜很柔的样子。
白白嫩嫩的小手,无触摸到陆希南的下颌,愣了下,然后就开始哭了。
孩子的眼泪鼻涕,齐刷刷地落到陆希南胸前,本该是嫌弃的,陆希南却很有耐心的哄起孩子,出租车司机笑着说:“这位先生,很少看到你这么有耐性的年轻爸爸了。”
“爸爸”两个字,忽然就变成了陆希南的忌讳,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似乎再也没耐性哄小墨白了,放任他哭了一会儿,心又开始发酸,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好孩子,乖,不哭了,我们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随便掉眼泪呢。”
小墨白就像是真的听懂他在说什么,把鼻涕和眼泪都擦在他肩膀上,不哭了,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又睡着了。
孩子显然是第一次坐飞机,飞机起飞,脱离地面吸引力的瞬间,他被吓哭了,陆希南已经能很娴熟的哄他,很快,孩子就不哭了,依偎在他怀里,抓起他的手指朝嘴里送。
温郁告诉他孩子一岁,要严格来说,也不算骗他,孩子去年生的,周岁只不过是一岁多一点,虚两岁。
前有先天性失明在,让温郁根本没时间去看书上网,更让她误以为,虚岁两岁的孩子还不会说话走路,很不正常,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
老天大概觉得孩子的成长,是两个人的大事,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占”,所以才会安排着,让孩子的第一次走路,说话,都在爸爸的引导下慢慢学会。
爸爸既然已经缺席了他的出生,那就让他见证蹒跚学步,呀呀学语。
有个空姐也是刚做妈妈没多久的人,看到小墨白那么可爱,对他格外的照顾,还特地给他泡了奶粉。
看到孩子不习惯喝奶粉的样子,陆希南心里又把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暗暗骂了一千,一万遍,看着这么爱孩子,一听到孩子脑子里长瘤就抛弃了他,看孩子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孩子没怎么吃过奶粉。
他是男人,还是个没有孩子的男人,他都知道为了孩子的健康,母乳断了后,奶粉是要喝到七周岁的,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她却不给他喝奶粉,真是心肠歹毒的女人,怪不得甩了了五万块钱,就把孩子给丢了。
陆希南不知道,被他在心里大骂成歹毒没良心的女人,现在正站在飞机场的隔离网外面,看着他们乘坐的飞机起飞,早就泪流满面,心痛如割。
谁说她不爱这个孩子的,这是她一个人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曾经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她坚持到今天的唯一希望,现在,孩子走了,她的心彻底空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蹭蹭声,不用转身,她也知道来人是谁,仰起头看着越飞远高,高到她快看不见的飞机,声音低的像是喉咙口堵了团棉花,“宋小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宋慕北走到温郁身边,看着已经飞入云霄的飞机,脸上并没露出太多的开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呢?”
温郁没说话,眸光点点,最后一滴眼泪,就像是夜幕苍穹上划过的流星,转瞬就消失在眼底。
宋慕北看向她的侧脸,又说:“我不逼你拿性命发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那是自然的。”温郁收回目光,偏过头看着身边人精致的面容,眼眶虽然通红,眼底却是没有任何一点眼泪,“宋小姐,请你好好善待我的儿子!”
说着,她对宋慕北弯下了腰,深深的鞠了个躬,“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宋慕北眼底闪过复杂,她原本准备的那么多的话,到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