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这个山坡上,最活泼,最惹眼的身影变幻了模样,如今的关姗,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林晚手中的风筝不停地飞舞着。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在怀念童年的时光,童年放风筝时无忧无虑的场景,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林晚渐渐收了风筝的棉线,把风筝交给了兴致依然的小林。让他和崔真守在村子中。
他们要去寻找水源了,为了回到绛水最可爱繁华的情景,他们不能停止自己的脚步,不能让自己的生命有丝毫的懈怠。
水源,究竟在哪里。是在萦绕绛水周围的那座关山么?没错,这是他们如今唯一的选择。他们无数次地在那里看到过溪水。关姗心疼地看着已经干涸的蝴蝶溪,绛水的女子,曾经日日夜夜在这里梳妆、浣衣,而如今,溪水已经无影无踪,与荒漠无异。那年静安把自己放到溪水中,溪水宽容地收留了自己,把自己带到了绛水,所以她对蝴蝶溪有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情感。
如今,他们需要找到一泓泉眼,可以让绛水安然度过这次难关。蝴蝶溪不会永远干涸,旱情总会过去的。山路在眼前蜿蜒着,木棉开得无精打采。本来冬日刚过,该是一片繁荣充满生机的景象,但是眼前给他们的只是沉寂。
“来,把手给我。”秦风勇敢地走在最前面,攀附着石壁,带头向上攀爬着。或许这场干旱唯一可以让他们庆幸的是,山路并不会特别湿滑。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此时也生长得十分勉强。林晚在想,此时樱花坞也是一样的场景么?那些花朵会不会也难以经受如此残酷的考验,一片片地凋零呢?生活在那里的,他曾经的伙伴兄弟,还一切安好么?
终于,平日看起来最粗枝大叶的崔真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柔和,把他和雏落成婚时的那只手帕系在了村头的杨树上。手帕绯红,迎风舒展着身体。众人看得入神,希冀着这张手帕可以把他们的祝愿带到远方,在那个可以找到泉眼的地方。
漫长不可预知的山路在他们眼前缓缓地明朗开来。但是泉眼却完全看不到一丝的轮廓。那可以喂养生命的泉眼难道只是一个传说么?他们几乎要在这里放弃了。再这样坚持下去,不但找不到泉水,他们都会被渴死在这里。但是他们仍然鼓足着勇气。因为此时村中的人,都热切地期盼着他们,他们如今是绛水的希望所在。还有很多生命在嗷嗷待哺。
秦风瘫坐在原地,吹起了一段欢快的乐曲。这段乐曲在此时倒有了些悲壮的气氛。风沙吹在脸上,让人隐隐作痛。他们极力地用衣物挡着面庞,但是那是沙石像是蓄谋已久,只要稍微有些缝隙,便劈头盖脸而来,锐利地刺着他们的肌肤。让他们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快去找个山洞进去。泉眼一定就在那里。”林晚大声地招呼着他们,极力让自己的声音穿过肆虐的风声。
“不管泉眼是不是在山洞里,但是现在我们确实必须走进山洞中避开风沙才行。否则我们还没来得及找到泉水,便都会在这里石化了。”,秦风赞同着。
还好,在他们的周围,一片树荫下,有一个不算狭窄的山洞。不由分说,他们陆续地走了进去。林晚记得,雏落曾经说过,泉水总是蕴藏在这些零碎错落的山洞中。他们没有雏落的本事,所以不能随时都有溪水相伴,但是他们记住了雏落的只言片语,这些话成了现在的指路明灯。
出乎他们的意料,山洞中并非是一片昏暗。相反,洞中不时地散发着光芒。各式各样的石块在山洞中排列出奇异的模样。色彩斑驳陆离,石块旁边,竟然有色彩绮丽的花朵和草木。他们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在他们生活的周围,竟然还有这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绮丽景象。
如此美丽的地方,一定会有水源。否则,怎么能孕育出那些色彩斑斓的花朵。他们不禁全都打起了精神,似乎看到了希望。
想来他们的运气也着实不错,因为此前这里的山洞从没有见过如此生机蓬勃的场景,这一次,真是被他们撞上了。还来不及感谢和感慨,他们便开始敲打山洞的石壁,期盼着那一声不同的声响,可以判断出有水源的声响。
不时有水滴落下,打在他们干涸的面庞,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这便是支撑他们找下去的动力。他们敲得更加起劲了,山洞中开始飘荡起各种回响,叮叮咚咚,热闹非凡。
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出现那个让他们想念的声响。
“哎,看来这一次,我们是找错了,现在这里休息下吧,一会再去别的地方看看。”秦风泄气地坐在地上,其他人也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这样吧,你们先休息,我再看看,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处奇异的地方,不要轻易丢弃了。”林晚吩咐着他们先休息,自己仍在原地研究。秦风看着他认真充满活力的样子,不禁心中感叹道,吃过药的人就是不同。
“我来陪你找。”在草原生活多年的绯烟并不害怕这种风沙天气,说完立刻起身帮着林晚敲打着周围的石壁。关姗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坐下。秦风除了惊叹药力,便又多了一个关于女人之间微妙关系的感叹。
水源的寻找终于有了眉目。叮咚的水声在四周响起,玲珑地回荡在他们的耳畔。他们知道,不是他们多么幸运,找到了山中唯一的一处水源。像是这样的山洞,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山中一定还有不少。但是如今的问题,不是有没有水,而是他们能不能让水顺利流到村子里。
流水声在石壁后面让人心旌荡漾,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幸福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没有别的办法了,不错,他们只能在这里一点点地凿开石壁,并且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山洞坍塌,他们谁也逃不出这里。秦风先来,石子一块块地在眼前剥落,他满怀热情,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完全可以完成任务,但是过了良久,他立马发现了自己这个想法是有多么幼稚。渐渐地,他觉得体力不支,不得不让林晚来接替自己。
这的确不是什么美差,几个人就这样轮流着,等体力恢复了继续之前的动作。渐渐明朗的流水声便是他们最好的动力。在休息的空当,林晚来到洞口,望了望山洞外的景象。说起来,他们在这里也闷了漫长的时光,是需要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刚从山洞中出来,林晚感到难得的明朗,连日干燥荒凉的空气此刻对他而言似乎也变得舒爽怡人。山下,一家村民正迎着日光行走。看方向,目的地应该是樱花坞无误。带头的是一个形容沧桑的男子,打眼看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后面跟着的,该是他的女儿和幼年的儿子,这携家带口的景象,让林晚看着一阵心酸。
男子看到林晚倒是十分友善热情,先过来搭讪:“你就是林晚吧,为村子找水源,真是辛苦你们了。”
“大叔,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么多年不在绛水了,这些事情都是义不容辞的,而且,水源我们就快找到了,不过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林晚问道。
“没什么,我们去樱花坞讨点生计。”那男子说道。
“哎,真是苦了你们了,我们会更卖力的,你们放心吧,一定能渡过难关的。”林晚坚定地说道。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拿着吧,一点小心意。”男子没有再啰嗦什么,把随身带着的一些桂花酒赠与林晚,便携家带口地离开了。
“走吧,为了不让他们再受苦,快点凿那些可恶的石子吧。”秦风出来望了望走远的这一家人,拍了拍林晚的肩膀。林晚品尝着桂花酒的甘甜,这是只属于绛水的味道。他想了想秦风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活得辛苦?”
“活得不辛苦,还去卖血干吗?”秦风的这话让林晚好似经历了一道晴天霹雳。他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