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富丽堂皇的楼阁玉宇之下,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
在这数年便如重生的奇迹背后,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
林晚和崔真便被隔在人群后面。最前面的人可以一睹樱花坞首领苏清的容颜,只可惜,对于林晚兄弟二人而言,这已经是奢望了。崔真只能暗自恶狠狠地攥着拳头,想象着那个曾经毁掉绛水的人是怎样的狰狞面孔,竟视他人生命如须弥草芥。
人头攒动,整个仪式办得奢华铺张,想必樱花坞对于这七年一次的选拔费了不少心机,毕竟这次脱颖而出的人,对于日后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是命运攸关的事情。
而此时樱花坞的百花们也是给足了脸面,不再委婉躲藏,尽数绽放了开来。仿佛是借此良机,来比试着究竟谁更娇艳。
林晚他们在路上便听说了,苏清威严之高,竟可控制百花的盛衰。但这毕竟是坊间的传言罢了,林晚将信将疑着。
他们虽然对于在高台之上的苏清看得不甚清晰,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护卫森严。樱花坞的繁盛自有它的道理,通过看这护卫的架势和仪式的组织便可见一斑。
崔真四处张望着,不必说,林晚也知道他是在寻觅关姗的踪影。这繁琐的开场仪式对于他这种人是没有多大吸引力的。
终于,他们看到前面的人开始有序地排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最前面的应该是带头的执事了。
四周的声响也减弱了一些,变成了一些琐碎的议论和交谈。这些人中,必定不乏有为这次选拔等了七年甚至十四年抑或是更久的,他们都各自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做着一夜成名、功成名就的美梦。但不管他们的经历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为这次盛会准备良久,各自都是身怀绝技。
林晚在这之前心里轻松自在,不知者无畏,但今天看了此情此景,心中不免得有些紧张。崔真有恃无恐,林晚还记得崔真那天在桂花巷中,他那初生牛犊般的勇敢。
他们二人走在最后,前面有些人在沿路找了些客栈酒馆入驻,想来是今日没有什么比试,所以越往前走,便越觉得豁然开朗,剩下的应该都是今日参选的人了。又走了一段,人群分成两拨,男在左,女在右,这就再明显不过,男子大多是去参加文武比试,女子应该大多都是来参加这侍女的选拔。男子还好说,只是这些女子此后命运更加难测。苏清统领之下的规矩。姿色上等的侍女可以步步晋升,知道成为他的宠妃。不知眼下这些美貌女子在数年后有多少会独守寒宫,郁郁而终。
这开场仪式过后,便是正式的选拔了。第一轮,也是淘汰人数最多的一轮,是检验身体,病残自不必说,孱弱的人也是重点被照顾的对象。
第一项是跑一段三里的路,看似对于成年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是要背上厚重的沙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果然,还不到半程,很多人已经是气喘吁吁,更有甚者早早退出,无法再坚持,拖着落寞的身影离开了选拔场地。
林晚直觉肩上重重一沉,他虽然能跑,力量却不那么出众,只能在后面苦苦地跟着崔真的脚步。想当初刘成选中崔真的时候,林晚还觉得那将军有些荒谬,不过是一场打斗,就定下了部下的人选。而此时林晚才没有再奚落刘成的眼光,眼前这师兄的确有过人之处。他咬紧牙关,肩膀几乎要脱了力气,还好今天他的身体状态甚佳,才勉强地保持在队伍的中央。偏偏这时太阳也来了兴致,万丈的光芒,汗水浸湿了大家脚下的泥土。
这一轮下来,已经有一半的人离开。剩下的也是叫苦不迭,但是为了自己的胸中抱负,也就不再埋怨,各自回住所歇息下来,为下一轮做准备。
这哪里是选拔人才,折磨人才对,林晚对于苏清想出来的这些法子颇有微词。他和崔真的确是疲惫不堪,一路上也没有多说笑,瘫软着身子,只想快些走回客栈。
“呵,林晚兄弟,累得不轻啊?”两人转过头,被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叫住。
“阁下是?”林晚问道。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折磨中缓过神来。
“呵,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秦风,我们在那花园中见过面的。”那人又介绍了一遍自己。
“喔,原来是你,怎么,刚才那沙包那么沉,看你现在却很轻松的样子。”林晚不解地问着。
“呵呵,怎么说呢,各有所长吧,在下比较擅长这个而已,对了,林晚兄弟,在下有事相求。”秦风说着,便把林晚拉到角落,把崔真晾在一边。
“什么事,这么神秘?”林晚问道。
“林晚兄弟,你那小铃铛能不能让我再看看。”秦风轻声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那不过是个普通的装饰罢了,并没有特别。”林晚故作镇定。
“别说笑了,那么精巧的工艺,那材质,绝非一般的饰物,想必林晚兄弟花了大价钱吧?”秦风看来对于这些玩物颇有研究。
“额,这个,哦,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嘛,我们是寻常人家,哪里来的大价钱。”林晚敷衍着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看这个价钱怎么样?”秦风说着,已经把一张百两银票塞在了林晚手中。面上仍是笑脸逢迎着。
“这个,在下只能说抱歉了,这真的是祖传的东西,不能到我这里就断了。还望见谅。”这钱是不少,足够绛水中寻常百姓过个三五年的富裕生活。但林晚可不能因为这误了大事,他也并不缺银两,便断然拒绝了。
“可惜了,那就不叨扰二位了。”秦风不免惋惜,但也不能再强求,恹恹地走了。
崔真回过身来,也不多问林晚这边是什么事情,今日没有见着关姗,想来他心里是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振奋了精神,在他看来,关姗即便今日见不到,日后也定能相见,以关姗的姿色和琴艺,在这里当个侍女还不是什么难事。
秦风的出现,让林晚增加了些警惕。他把那风铃又放在了身上更为隐秘之处,毕竟让太多人知道这个灵物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劳累和兴奋过了头,崔真师兄弟二人在晚饭后竟不能立刻平静下来,便决定在客栈的后花园中散步。
清风徐徐吹来,轻柔地抚摩着草木。崔真行走在这暖风中,想起了家乡绛水,那些春日里清冷的夜晚。樱花坞比起绛水,却是温暖不少。
满天星河,映着兄弟俩各自的心事。尤其是崔真,这些天来的闯荡,让他更加想念绛水的家乡,他希望这场祸乱能早日结束。这样他就能回到那片金黄的麦田,回到那些快乐简单的农家生活。当然,还有,能每天看见关姗。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点甜蜜的微笑,一旁的林晚看到此情此景,不明就里,只当崔真是在为白天选拔的顺利而高兴。
“师弟,如果我们这次平安回乡,你想做什么?”崔真望着满天繁星,看着一旁的林晚。
想要回乡做什么?林晚记忆都才恢复不到十分之一,当然不会想这样的问题。
“先去找个郎中吧,我想多知道些过去的事情,现在每天都像白痴一样。”林晚想了想,回答道。这种心灵好似悬浮在半空中的感觉委实让他不好受。
“师弟,你放心吧,师父都说你那病会好的。只要找到那些能触发回忆的人和事。”崔真把沅芷的话又向林晚说了一次。
“但愿如此吧,师兄,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林晚回问道。
“如果能平安回乡,我想去重新经营那片麦田,现在那里想必都已经是一片蔓草荒烟了。然后,额,我想娶关姗。只不过不知关姗心意如何。”崔真说道这里,害羞地笑了笑。
林晚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位质朴无华的师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曾经他们也曾谈到过这样的话题,自己还取笑过崔真,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崔真。崔真也替他高兴。虽然这对于整个的回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却足够让林晚有一丝恢复记忆的信心。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月光细碎地洒在了眼前的地面,在通往他们住处的阶前,缕缕月光好似结霜一般。这略有些清冷的景象让林晚有一阵莫名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