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这两句话几乎可以概括宋朝以后的中国人的思想观念。
其实在唐代和唐代之前,人们对于性的观念还是很开放的,比如白行简所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内中描写,倘若邻人有女子中午小憩,不闭门,男子入室侧卧其旁,行周公之事,纵使最后女子发觉了,半推半就者居多,反抗或大呼小叫者也就十之二三人。
后随着宋明理学的发展,存天理,灭人欲。人与禽兽的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人可以格物致知。圣人的思想也在这一时刻开始被曲解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伴随着理学的发达,这一股关于性的自由的气息被彻底压下去了,开始有女戒,有一系列关于打压女子的思想的出现,纵使人们心中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表面还是需要一本正经的好人模样。这时候,要做一个君子就很累了,反而是稍不留神就成了小人,谨小慎微,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男子的日子也变得不太好过了,好色好货之徒,鲜有仁者,男子只能在心中压抑对于女性的想法。明媒正娶可以,窃玉偷香就会伴随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相较于女性,男性还可以好过一点,因为一个男子,只要你在社会上有一定的财富,你就可以讨三四房妻妾,只要你有能力,没人说你。但是女子就不一样了,讨三四房妻妾的男子多,纵使人们知道,也大多议论羡慕一会儿就过去了,可是敢同三四个男子保持不正当关系的女子就不一样了,男子那叫风流倜傥,女子就叫水性杨花。有的地方,还要浸猪笼,以及等等残酷的刑罚来逼着妇女守节,可是却都忘记了男女关系之本质,男欢女爱,本就是一个由不得强迫的事实,强扭的瓜不甜。
长久以来,男子将女子视作自己的财物,时时刻刻不敢放松,生怕被别人抢走,岂料精神的出轨比身体的出轨更为严重,没有精神的肉体,苦苦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还是庄子对之看的透彻,天旱,鱼相处于陆,相句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同床异梦的生活,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忍受的。真正的爱,也不是视为己有,而是恰恰认为,随时都会失去,这样,才会真真正正的学会用心去呵护。
近人谢作诗教授,出于对未来3000万光棍的忧虑,大算经济帐,提倡在未来,可以考虑三四个男子合娶一个女子,我想,倘若真的到了这位姓谢的财经教授所愿想的时候,那么女子就真正的翻身解放了,但是可能伴随而来的也是一个可怕的时代。
水浒传是一本禁色主题的书,由于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正是男儿们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时候,儿女情长乃是小事,不值得书写,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就如同《齐民要术》之主旨一样,花草乃娱人之物,一概不录。
网络段子手这样描述水浒传中的潘金莲。
甲:突然觉得潘金莲真是绝世好女人,因为她只被三个男人睡过。
乙:重要的不是被多少男人睡过,而是睡死了几个。
读之令人忍俊不禁,可是进而又是一番嗟叹。潘金莲幼长于清河县的一个大户人家,是个使唤丫头,针织女红,吹拉弹唱都会一点。
现找一个版本里面的,摘录如下:“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娘家姓潘,小名唤做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记恨于心,却倒陪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
很多版本对于潘金莲描述不一样,也有一个版本说是因为那个大户纠缠她之时,被大户的妻子发现,无奈之下,大户只好把潘金莲一文不要,并许了许多嫁妆给武大郎。我觉得这个版本好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个大户对于潘金莲是爱而不得的,从而给嫁妆也是合理的。武大郎因为不能忍受妻子继续和张员外保持苟且关系,从而搬离了清河县,这个解释也较为合理。
大凡观看水浒之人,翻到潘金莲一段,都会觉得潘金莲是一个淫逸夫人,死有应当,并未关心个中的种种隐情。有这样想法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一些老旧陈腐的思想在作怪。认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是忘记了,女子同男子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活人,凭什么你在外边彩旗飘飘,家中的红旗就一定不能倒。
潘金莲本就是一个悲剧,生活不能由自己做主,先是被主人婆许给武大郎,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许给了一个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婚嫁都不能自主,只是当为礼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旧时,文人有相互赠妾的习惯,被人视之为雅事,其实本质是肮脏腐朽的,将人视之为礼物,视生命如草芥,有什么高雅可谈?
这个武大郎,看着卖相就不好,放在今天,可能就要打光棍了。
其实无论在何时,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乾隆和那个独眼秀才的故事现在还在流传,人们或者会说心灵美才是真正重要的,这只不过是一些丑陋之人的自我解脱罢了,谁又能肯定外表美的人心灵一定是丑陋的?谁又能肯定外表丑的人心灵是一定美的?
曹去晶曾说,貌秀而无才者,吾未曾闻矣。自古,男子的理想情人就是秀外慧中,二者缺一就是遗憾。而女子大多希望才貌双全,二者不可得兼时,各人有各人的取法。
外貌很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外貌只是给陌生人一个认识你的机会,相处的久了,外貌就越来越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内涵,谈吐,待人接物的方法。
潘金莲吹拉弹唱都会,又兼之有美色,奈何嫁了一个粗鲁的汉子,吹拉弹唱之才能束之高阁,因为这个粗鲁的汉子不懂,生活也并不是很和谐,武大郎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汉子,因而就有了种种的不甘,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琐,不会风流。这婆娘倒诸般好,为头的爱偷汉子。有诗为证:
金莲容貌更堪题,笑蹙春山八字眉。
若遇风流清子弟,等闲云雨便偷期。
若遇风流清子弟,一句话道明了关键所在,必须是要长相清秀的子弟,自然不会是那些粗鲁的汉子。
所以一看到武松,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悲哀:“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的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我直恁地晦气!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这一句绝妙,不说长相,而首先想到的是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因缘,却在这里!”
用卢梭的一句话几乎可以概括潘金莲的一生:“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
潘金莲是不自由的,从她出生以来,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而与西门庆的相遇,使她首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以前,是她没有机会选择,现在,有了机会选择了,殊不知,她已经走上了死路。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前面是片刻之欢乐,后面长久的痛苦,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