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武君鸿知他二人打闹惯了,无奈在公主面前怎能如此毫无顾忌的胡闹。武悦心见老爹当真生气,不敢再行放肆,撅起嘴不再言语。林伊问道:“赵兄弟呢,自早起一早出门,就没见回来,三妹,他来找你了吗?”武悦心一怔,道:“我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
公主问道:“便是新郎官吗?”就听外面小海进来禀报:“老爷,林堡主来了!”武君鸿一喜:“伊儿,你去找一下安儿,我去迎一下你爹爹!”林伊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公主一听来人是林伊的爹爹,便道:“可是武林世家里的西林吗?我居深宫,也知这跟老庄主齐名的老英雄武功高强,可要见识见识了!”冲小海道:“前面带路!”小海道:“公主请!”众人跟在公主身后来在庄门,就听门外一声长啸,公主不禁脸色一变,武君鸿大袖一挥,啸声竟似被这一挥挡住了一般,就听武君鸿喝道:“捂住双耳!”公主就听身后衣袖瑟瑟而响,声音一下高过一下,到得后来,竟已与啸声不分伯仲。公主双手紧捂双耳,仍是眉头大皱,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好似千万只蜜蜂嗡嗡作响。一只手伸过来,抵在她后背,朱香玉就觉一阵暖流自丹田处四处散开,慢慢聚向双耳,声响顿时减弱。回头看时,见武悦心冲她微微一笑道:“功聚双耳,摒除杂念。”公主点点头,闭上眼睛,慢慢想着那股暖流自丹田缓缓而上,再不四散而开,心无杂念,仿佛自己置身大海,那衣袖震荡,便似海风吹过耳畔,啸声自远而近,竟如海鸥的叫声一般,不禁沉迷其中不愿自拔。正当自己享受这风啸鸥飞的奇幻美景之时,就听身前正门口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晴日里一声炸雷,震得朱香玉不禁花容失色,猛的睁开眼,就见一黑一青两道身影走马灯似的相互交错,你一拳我一掌,两个苍髯鹤发老人斗得不亦乐乎。武悦心问道:“公主,你没事吧?”朱香玉道:“这位便是林老英雄吗?”武悦心笑道:“这俩老头相识几十年,见面就打,可真正算是打出来的交情了。”武悦心冲正斗得不可开交的二人大声道:“你这两个老头,见面就打,也不看看谁在这里。”武君鸿心里一惊,暗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公主殿下就在跟前,当真没了君臣礼仪了。”
他二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或许比起内力,武君鸿稍胜一筹,但此时并非生死决斗,各人均是内力含而不发,但说起招式变幻,到了他二人的武功境界,已是信手拈来,随机应变,并无定式。武君鸿一分神,马上便落了下风。武君鸿正待凝神找回场子,就听林朝圣哈哈一笑道:“老家伙,有了个好女婿就不练功了吗?”武悦心一听,脸一红啐道:“林伯伯,心儿可没得罪您老人家,怎的跟爹爹打架,又说起我来了。”林朝圣哈哈大笑。武君鸿微微一笑,道:“林兄,非是我武功不行,只是在公主殿下的面前,总需给你这客人的面子不是。快来拜见公主殿下吧。”武君鸿虽是江湖称颂的忠厚长者,但在老朋友面前,也变得诙谐幽默起来。东武西林本就是世交,当年他二人父辈武天佑、林无忌乃莫逆之交,可谓生死与共,并称武林二圣。到他二人,两家更是越走越近,林家堡在四川峨眉山一带,距武家山庄何止千里,但两家长相往来,有时林伊在武家山庄一住就是半年,与武悦琴可说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便由两家家长做主结为连理。现在两家虽没住在一处,但也和一家并无分别。
林朝圣一听公主在此,不禁一怔,见一位长相颇美的年轻公子冲自己微微一笑道:“早听说西林主人武功出神入化,今日可算是领教了!”林朝圣知他是女扮男妆,向前躬身道:“老朽不知是公主殿下在此,恕罪恕罪!”|武君鸿道:“你这老家伙也不看清前面站的是谁,就发动千里追魂啸,方才若非心儿与我合力护住公主,你这大不敬之罪怕是逃不过了!”林朝圣面色大变,道:“老朽实不知众位走在最前面的是公主殿下,请公主恕罪!”朱香玉笑道:“林老英雄这千里追魂啸真是厉害,我听人说这啸声可寻敌而伤,林老英雄定是把走在众人最前面的人当做了老庄主,不知者不罪,老英雄何罪之有!”
林朝圣一喜道:“公主殿下也知道我林家的绝学吗?”朱香玉道:“那是听一位走镖的镖头说的!”提到镖头,忽的想起了赵明安,心里一阵激动。众人都是一愣,公主怎的跟走镖的相识呢。
一个庄丁从山下匆匆跑来道:“老爷老爷,打起来了!”武君鸿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那庄丁喘了口气,道:“山下有很多人和官兵打起来了。”武君鸿惊道:“快去打探,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又一个庄丁跑来道:“老爷,小人听那官兵中的一个头目说,皇上派人给山庄送了黄金匾额,不知什么人大胆,在山下欲抢夺匾额,来人脸上都蒙了面巾,人数不多,但身手不凡,官兵快支持不住了。”林朝圣大喝:“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武家山庄抢东西,待老夫去看看。”说完,身子如离弦之箭,冲山下奔去。武君鸿道:“心儿,你陪公主在此歇息,我跟你林伯伯去看看就行了。”武悦心道:“让心儿打他个落花流水。”武君鸿喝道:“忘了昨夜夜袭山庄的高手了吗,你去找你姐夫和安儿来保护公主殿下。”
武君鸿不待她答应,转身冲山下飞奔而去。眼见前面数十人混战在一起,林朝圣站在一旁直摇头。武君鸿来到他身旁低声道:“这些蒙面人武功似不是一路,但功力倒是相当。”伸手一指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道:“此人算得上这些人里武功最高的,但不知为何总是不显示他的真实功夫,似乎在顾忌什么!”林朝圣也皱眉道:“看来这些人果非一路,那五个瘦高身材的人,看他们的武功显是同出一门,功力深厚,更为难得的是轻功高明,非一般江湖一流高手可比。”武君鸿尚未接口,突然从左手林中窜出一个灰袍老者,左手一挥,右手直击,竟是同时向那五个已经抢到匾额的高手发招,隐隐有风雷之声,林朝圣转头看了一眼武君鸿,武君鸿也转头看了看林朝圣,两人同时惊道:“风雷霹雳手!”武君鸿知道此人定是昨晚夜探山庄的蒙面高手,不暇细想,大喝一声:“阁下三番四次与我武家山庄为难,真正岂有此理,上次未分胜负,今日就请再接我一掌。”左手一挥,右手也是一招“风雷霹雳手”直击过去。那灰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正有此意!”身子滴溜溜转了两圈,风雷之声大作,更显威势。武君鸿知道他至少出了九成功力,也是哈哈一笑道:“来得好!”也不作势,身子一闪,身随意动神功的惯力加风雷霹雳手的劲力,这一掌发出去,完全是开山裂石的刚猛招式。就听碰的一声,两只手掌瞬间凝在一起,几个呼吸之间,灰袍老者脸色一变,登时被武君鸿逼退五步。武君鸿得势不饶人,跟着右手电光闪闪,白气缭绕,闪电劈直击过去。青袍老者虽然把武家山庄的十大神掌的掌法学得像模像样,但毕竟修习时日尚短,功力不到,昨晚若非十掌连出,怪招层出不穷,早已被武君鸿击伤,今日不自量力,舍长取短,竟与武君鸿拼上了内力,要知武君鸿数十年来,练功不辍,勤修武家神功,若单以功力而论,虽尚比不得赵明安的紫气神功最高层那样内力高深,但也只稍逊一分而已,且其招式多变,却非赵明安的紫气神功可比,是以论起真实功夫,武君鸿当可称得武林第一人。眼见武君鸿这一招凌厉无匹,好似立时便能取了那灰袍老者的性命。正在此时,就听旁边啸声斗起,那灰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林堡主果然高明!”‘噗’的一口血喷出,右手一挥,两颗黑珠子在林朝圣和武君鸿面前爆炸开来,待烟雾散尽,那灰袍老者已是踪迹全无。却原来是武君鸿并非想取他性命,正当他变掌为指点他穴道的一瞬间,那老者反应奇速,收腹吸气,闭目凝神,正是林家千里追魂啸的初练者的前奏。林朝圣眼尖担心武君鸿不备,被他震伤,是以凝气一啸震退了青袍老者。林武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禁摇头暗道:和我二人之力竟未能生擒此人,枉为一代宗主了。武君鸿苦笑一声道:“此人功力不深,但武功庞杂,似乎集合了数家绝技于一身。下次遇到他,务必小心对付,决不能容他如此从容离去,千里追魂啸和我武家十大绝技向不外传,却不知这人一身功夫从何而来,若能擒住此人,定要问个清楚。”林朝圣点头道:“正是。”忽的回头冲正在打斗的众人大声吼道:“住手。”话音未落,就见黑影在人丛中几个穿梭,当啷当啷刀剑丢了一地。原来林朝圣瞬息间已点了二十个黑衣蒙面人的穴道,只有那五个瘦高身材的黑衣人眼见不敌,仗着轻功高明,分头逃窜进了左近的树林。武君鸿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虽是忠厚长者,秉性谦和,但近日来庄内庄外连发大事,也不禁火往上撞,长啸一声,只见五道青影四散开来,众人尚未看清,五道青影合而唯一,却原来是武君鸿展开身随意动擒住了那五个瘦高黑衣人,就见那五人身子一软几乎同时瘫软在地。林朝圣不禁长叹:“你这老家伙的轻功更上一层楼了,平日老哥我还真是不怎么服你,现在看你发火全力施为,却又不得不说,身随意动果然为天下轻功之首。”说完转身,脸色一阴,冲那五人说道:“长江五老越来越有出息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平日里横行长江两岸,干得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好歹也算正大光明的凭借武力混饭吃。如今却是浑水摸鱼,趁火打劫了,那也罢了,竟然狗胆包天敢到天下第一庄的地盘来逞强撒野,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闲自己命长的吗?”
那五人摘下面罩,果然便是昨日方被林伊训斥的长江五老,这五个老头被林伊训斥或许尚不服气,但现在面对林朝圣的冷嘲热讽,谩骂教训,却丝毫兴不起怨念,顾长金谄媚着嘿嘿笑道:“林老侠,我们五兄弟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到武老庄主的地方来撒野啊,实在是为人所逼不得不为啊!”林朝圣怒道:“满口胡言,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废了你们!”顾长金哀道:“绝不敢在您老面前说谎,那人不但武功高深,而且心狠手辣,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武君鸿问道:“那人到底是谁?”顾长木道:“那人一身黑衣,身披斗篷,头戴斗笠,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到底多大。”林朝圣怒道:“全是废话,跟没说一样。”武君鸿接着问道:“那他又是如何心狠手辣了?”长江五老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脱下上衣,露出后背,就见每个人的后背上血肉模糊的写着两个字。林朝圣念道:“‘江湖’‘九龙’‘再现’‘横扫’‘天下’。”林朝圣眉头大皱:“什么意思!”顾长金颤道:“那个黑衣怪人用手指硬生生在我们身上刻下这十个字。”林朝圣追问道:“你是说手指?”五人点头称是,武君鸿走过来伸手解了五人的穴道,五老一字排开,从老大顾长金排起,后面顾长木、顾长水、顾长火、顾长土。武君鸿与林朝圣对视一眼,同声念道:“九龙再现江湖,横扫天下!”
忽听身后一人沙哑着声音哈哈大笑道:“不错,九龙老人再现江湖,志在天下。”林武二人回手后击,三人同时闷哼一声,林武二人借势后跃,消了敌人的劲力,但仍不免掌心一阵发麻,不禁暗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指力惊人!”就见来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到与长江五老述说的一样。林朝圣道:“阁下便是几十年前名动江湖的九龙老人?”那人沙哑着声音道:“不错,堂堂天下第一庄庄主武君鸿,再加上西林堡主林朝圣,你二人身具绝世武功,放眼天下武林,能敌得过你们的屈指可数,嘿嘿,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林朝圣怒道:“九龙老人,接我一招。”说完,猛的张口长啸,一般人看来,林朝圣只是张嘴欲言,却又毫无动静,但武君鸿却知他定然正以数十年内力聚音成线,用千里追魂啸对九龙老人发起全力攻击。武君鸿自顾身份不便上前夹攻,但他知九龙老人乃是同自己父亲齐名的武林前辈,数十年前便以‘精钢锥’指力称雄江湖,现下必定更是不容轻视,虽以林朝圣数十年功力全力施为,胜负之数亦是难以预料。是以武君鸿气运丹田,功聚双掌以备不测。此时武家山庄的家丁已经将受伤的兵丁包扎料理完毕,纷纷围在九龙老人身周,只待庄主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就见九龙老人意似娴静,脚踏八卦方位,身形虚幻,似幻似真,漂浮不定。众人但见其闲庭信步般的东走西晃,但武君鸿却知这九龙老人功力深厚,但又不恃强而骄,正以绝顶身法躲闪着林朝圣的啸声。两人一攻一守,过了一顿饭功夫,林朝圣渐感焦躁,自己内力高深固然不假,但千里追魂啸的攻击手段纯以内力为主,声音为辅,若是单以内力发啸,以林朝圣的功力长啸几个时辰也不在话下。但此时对手是内力或许高过自己的九龙老人,那就必须全力施为,将全部功力聚在丹田,瞬间爆发,而聚音成线更是耗费功力。九龙老人的身形飘忽不定,自己所发的攻击大部击在空出,林超圣灵机一动,既然功聚一线攻击方向单一,大部落空,不如将功力发散开来,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武君鸿与林朝圣几十年交情,对他的功力了如指掌,知道他二人如此斗将下去,对林朝圣大大不利,眼见他收腹吸气,已近强弩之末,忽见林朝圣向他使了个不易觉察的眼色,二人心意相通,武君鸿点点头,冲围在九龙老人身后的众家丁吼道:“当世两大高手比武争胜,尔等功力低微,不可观战,立即带领众位将军兵士回山庄。”众家丁虽然担心庄主安危,但向来将庄主奉为神圣,从不敢有半点违命之行,听庄主如此吩咐,便带领众官兵向山上庄内行去。林朝圣眼见众人远去,忽然猛吸一口气,双手按腹,仰天长啸,九龙老人何等见识,早知他要全力施为,但仍被林朝圣攻了个措手不及,踉跄后退了半步,双腿较劲,脚下生根,硬生生稳住身形,忽然哈哈大笑道:“西林堡主,功力果然远非凡夫俗子可比,但咱二人较量了半天,老夫但守未功,似有轻视之心,对阁下略显不敬。也罢,看在方才被你逼退半步的份上,你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对手,看你接得住老夫几招。”
九龙老人双手掌心朝天放在胸前,猛的举过头顶反手托天,大吼一声,双掌前推,两条龙状白气自他双掌喷薄而出,分别攻向林武二人。原来九龙老人知林朝圣已是强弩之末,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是在一旁观战的武君鸿,更知林武二人荣辱与共,乃是生死之交,九龙老人分击二人,便是要让他们联手不得,从而各个击破。林武二人眼见‘光龙’攻了过来,均是大吃一惊,同时脱口而出:“化力成形。”九龙老人虽然功力高绝,但方才与林朝圣斗了半天,此时又强用化力成形的高深武功,丹田之内空荡荡的,只感一阵眩晕。看林武二人的凝重神色,不禁暗自得意,嘿嘿直笑,道:“不错正是化力成形,不然老夫这九龙老人的雅号从何而得。世人只知我‘精钢锥’指力惊人,却无人知我九龙老人为何意,因为知道我武功根底的人全变成了死人。”忽然自山上两道白影闪电而至,一人冷哼一声道:“九龙老人为何只化出两龙,名不副实!”就见林朝圣武君鸿身前各自多了个身穿白衣的俊朗青年,林朝圣身前的白衣人猛的张口长啸,将飞来的‘光龙’震得四散开来。武君鸿身前的白衣人左掌画了个圈,猛的前推,那道‘光龙’竟倒飞而行,以比原来为迅猛的攻向九龙老人。那九龙老人倒并不惊讶,侧身闪过,哈哈一笑道:“西林少主林伊,玉面神侠赵明安,果然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哈哈!山上高手尽出,大事成矣!”忽然转身,飞身窜进了树林。武君鸿大惊道:“不好,调虎离山。”也不管三人,转身朝山庄飞奔而去。赵明安道:“林前辈功力耗损,林大哥就先扶前辈回庄歇息,待明安再与九龙老儿分个高下。”林伊知道赵明安功力深厚,再加紫气神功神妙无方,若无胜算当也可自保无虞,点头道:“老哥在山庄静候佳音。”伸手用力握了握赵明安的手,转身对长江五老怒道:“五位老人家是否还要到山庄一叙!”顾长金老脸一红,道:“不敢不敢!”五人死里逃生,均是暗自庆幸,哪里敢再多说什么,转身逃也似的朝远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