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十分凝重,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果你方才真的开口索讨人情,可就大错特错了。”他正色地说。
她仰起脸,惊喜地说道:“贝勒爷的意思是……”
“好吧!”禛贝勒拍了下座椅扶手,方才虽然摘了两江总督的顶戴,还将他撤职查办,即刻押解回京,不过若能查出“真相”,也不失是大功一件。“就给你们七天的时间,期限一到,绝不再宽贷。”
若太子指控之事确是有人捏造栽赃,未曾查明就擅自禀奏,皇阿玛就算有心想要袒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到时自己顺势代太子说几句好话,自然化解,皇阿玛也会表示赞许,思前想后,确实是一条可行之计,再说也不差这七天,因此决定做个好人。
双月猛磕着头。“谢谢贝勒爷。”
成功了!她做对了!
“下官一定不负贝勒爷所望。”薄子淮伏身说道。
于是,禛贝勒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七日期限一到,本贝勒再来听你的‘真相’。”话一说完,便带着随行人员离去。
眼看危机暂时解除了,双月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坐倒在地上,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没事吧?”薄子淮轻柔地扶她起身。
几个从头到尾都目睹的部属,对双月可是敬佩万分。
“夫人真是了不起……”
“幸亏夫人来了,要不然咱们真的慌了手脚……”
“你们先出去吧!”薄子淮先屏退了部属。
待其它人出去,他还是训了双月两句,不希望她也受到连累。“刚才你就这么直闯进来,实在是既莽撞又不智的行为。”
双月不停地拭着泪水,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我一听到消息,根本没办法考虑那么多,想到你无缘无故被人家陷害,怎么可能还冷静得下来……我更害怕……你逃不过这一劫……”
如果之前没有正巧救了禛贝勒的儿子,说不定今天这个劫数躲不过,还有方才若跟他要回人情,一切就真的完了,现在回想起来不禁要捏一把冷汗,真的好惊险。
“不过只有七天的时间够吗?你要怎么去证明?”双月定了定神才问。
薄子淮颔了下俊首。“我心里大致有个谱,也早就在搜集罪证当中,只是因为那些人都有后台和靠山,为了让他们无从狡辩抵赖,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就差最后一步,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被贪念蒙蔽了双眼,先诬陷我。”
闻言,双月也狠不下心来责备他,早就该把那些贪官污吏给一网打尽之类的话,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那就好,去做你该做的,我永远站在相公这一边。”她说。
他目光一柔,因为这句话是支持自己的原动力。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也因为经过这个小小的转折,让他们更加懂得知福惜福了。
薄府……
尽管双月在出门之前说过会派人回来告知情况,不过薄母可是一点都不放心,也不相信她会有多大的能耐,于是双月前脚刚走,便让管事后脚跟着过去,探听最新的发展。
“都已经半个多时辰,怎么还没回来?”她望穿秋水地问。
“应该快了。”彩荷和其他婢女也是忧心忡忡,因为这关系到薄家的存亡。
“我看还是去求曹大人帮忙,毕竟曹家和皇上的关系匪浅……”薄母口中低喃着。“唉!真是急死人了。”
就在薄母决定亲自走一趟曹家,管事终于回来了。
“老夫人。”他拱手见礼。
薄母胡乱地摆了摆手,口中催道:“现在怎么样了?子淮呢?”
“小的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经过情形,不过听其他人说多亏了夫人,她跪在钦差大臣面前,毫不畏惧地为大人求情,最后钦差大臣终于答应给予七天的期限,来证明清白……”管事真希望自己也能在现场。“大家都很佩服夫人的胆量,个个竖起大拇指称赞。”
听完,薄母不由得呆愣住了,好半天开不了口。
“太好了……”
“这下子有救了……”
“一定不会有事的……”
婢女们异口同声地欢呼。
“你说的是真的?”薄母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看不起,甚至认定她没资格当薄家媳妇儿的双月,却救了儿子一命,若今天是雪琴进门,可以肯定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甚至没有几个女人具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想到这里,薄母不禁垮下肩头,开始反省过去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其实双月的出身再不好,不过……还是有比其他女人强悍的地方,这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至少不管怎么整她、找她的麻烦,命就是比别人还硬,就像株野草一般,拔了又长出来,怎么也除不尽。
薄母不禁叹了口气,想到要完全接受这个媳妇儿,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心里的疙瘩也还在。
“小的句句属实。”管事回道。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你先去忙你的吧。”
管事躬身退下,相信其他人也很关心,得去告诉他们。
“阿嫂……”吴夫人等不及地过来问结果。“子淮到底会不会有事?要是他被削了官位,甚至定罪,薄家可就完了……”
万一薄家真的倒了,女儿和女婿又不能依靠,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吴夫人担心得坐也坐不住、吃也吃不下。
小姑的话让她当场脸色都变了。“你就认定子淮有罪?”
“呃……我当然相信他没做那些事了。”吴夫人赶紧澄清。“只是怕钦差大臣不相信,要把子淮押回京去见皇上。”
薄母哼了一声。“暂时还不必担心,钦差大臣给了七日的期限,好让子淮提出证据,这还多亏了他那个媳妇儿,很卖力地为他求情。”
“真的吗?”吴夫人一脸悻悻然。“想不到那个贱婢有这么大的本事。”
现在听见小姑用“贱婢”两个字来形容双月,薄母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刺耳。“以后别再这么叫她了。”
吴夫人嘴角一抽。“是,我下次会注意的。”原本还希望她们婆媳不和的,这会儿反而愈来愈偏向那个贱婢。
万一她们婆媳的感情更好了,自己在阿嫂心中的地位可就要一落千丈,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由于只有短短的七日,薄子淮必须提出所有的罪证,好证明自身清白,时间上还是相当紧凑。
双月自然给予全部的信任,只要当他的后盾就够了,所以并没有插手或过问,倒是把奴仆们的慌乱不安看在眼底。
于是,她在思考之后,便请管事将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偏听,包括那些厨子、管账的也一样,过没多久,里里外外全都挤满了男男女女,几乎全都到场了。
她清了清喉咙,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讲”过,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明白稳定人心是必要的,再怎么紧张,还是得说。
被数十双眼睛盯着,双月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先深吸了口气。“大家应该都听说了钦差大臣来到江宁调查贪污索贿一事,心里一定都很着急,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各位,相公是冤枉的,是有人刻意要抹黑他,我相信他可以在这七天之内提出证明,并且揪出真正知法犯法的人……
“在这七天当中,大家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跟平常一样,让相公可以专心为自己的清白奋斗,相信我,薄家不会有事的……”她提高音量,让站在后头的人也能听得清楚。
“我想人生的道路不可能从头到尾都走得很平坦,一定会有起起伏伏,更会有许多困难和坎坷在前面等着我们,就看我们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认为自己过不去,就已经先输了,只要大家能够临危不乱,相信自己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那么它就没什么可怕的……”
双月这席演说让所有的奴仆都对她刮目相看,也十分感动,原本惊惶无措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才是真正当家主母的风范。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现在的薄家很需要大家,让我们一起共同努力。”她目光熠熠,口气不可动摇,自己先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要求别人。
在场的人,有的哭了,有的点头,有的动容。
她露出灿烂的笑脸,也给了所有的人无比的信心。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到了第五天……
“……你看起来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薄母观察了半天,见双月照吃照喝,好像没事人似的,忍不住问道:“子淮这几天连家门都没有踏进半步,你也不找个人去打听看看情况如何了?”
双月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回道:“如果我表现得很忧心很焦虑,就代表不相信相公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等于是瞧不起他,所以只要按照平常的步调来走就好,让他能够安心,就是在帮他了。”
薄母怔了一下,这种说法可是头一回听到。“还以为你前几天跟大家说的那番话,只是在安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