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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是隐私,懂么!

“不会说话的人不说最好,免得招惹杀身之祸……封公子,他的右手可需完全废去?”天雪魏瞥了言若凡一眼,随后看向我。

“不用了。”我立即道,随即看着言若凡一字一顿,“我相信有言若凡在,他会看着的。”

“封公子,我保证明玉笙不会泄露出去一字半句!”言若凡立刻点头。

“魏公子,劳烦你出去让风月楼的人给杜家、何府、赵府等事主送个口信,就说那名闹得洛阳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已然落网了。”我看向天雪魏,朗声道。

天雪魏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叫他,不由哭笑不得,“封子瑜,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语罢,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待事主赶来,将已经无法言语的明玉笙和被封住经脉的言若凡双双带走后,我和天雪魏换了个房间,继续在风月楼坐下来谈事情。

“天宫主,这下我们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谈事情了。”我展开折扇,从容微笑。

“刚才你为什么叫我魏公子?”天雪魏斟了杯酒,不疾不徐地端起抿了一口。

“如果我叫的是天宫主,明玉笙和言若凡就必死无疑了。”我微笑不变,只是轻叹一声。

“哦?”天雪魏停住手上的动作,看向我。

“你以真面目示我,是因为你要得到我的信任,因为事关墨雨殇,若不是天雪魏本人的话,我根本就不会理睬。”我轻摇折扇,语调轻松,“易容改貌见明玉笙二人,则是因为你不想被人知悉真实身份,‘不够资格’一说,一来是你的真实想法,二来也是你不愿自报家门的托辞,如果我直呼天宫主,你真的不会杀人灭口吗?”

“呵。”天雪魏轻笑一声,没有答话。

“虽然不知道你找我到底要谈什么,但是看在你帮我抓住了他们二人的份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按你的意思办好了。”我停下摇扇的动作,正色看他。

“封姑娘倒是爽快。”天雪魏看了我半晌,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你若不能称我一声封公子,叫我封子瑜也是好的。”无奈地合起折扇,我抬眼与他对视,刚刚我只想到了明玉笙和言若凡,却忘了这里还有一尊更难送走的佛爷。

“封姑娘,你为何这么在乎被人知晓真实性别呢?”天雪魏全然不看我满脸的无奈,接着问。

“天雪魏,你就这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吗?”我用折扇敲了敲额角,连瞪人都懒得瞪了。

“我只是好奇,这么多年来竟无一人知道名震四方的玉辰公子是一名……”他没有说下去,脸上的浓郁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我也很好奇,这么多年来竟无一人知晓艳冠天下的天欲宫宫主是这副脾性。”我极快地出声接过话来,决定言归正传,“天雪魏,你还是说正事要紧。”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只是想借蓝曳蝶一用而已。”天雪魏也不在刚刚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再次抿了一口酒。

“就这个?”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就这个。”他放下酒杯,一双带笑的琥珀色眸子看着我。

“醉笑楼的蓝曳蝶怎么都不止一只吧?”我深吸一口气。

“墨楼主留在身边的那只蓝曳蝶,在我到醉笑楼时不巧寿尽,另外几只尚在蛹中,短期之内除了你手上的这只,醉笑楼的确没有蓝曳蝶了。”天雪魏说这番话时神色自然,不像是在说谎。

“也就是说……短期之内,我手上这只蓝曳蝶算是奇货可居?”我想了想,问道。

“封姑娘,你可是想坐地起价?”天雪魏看我一眼,不答反问。

“天雪魏,你当然也可落地还钱。”我微笑,温和真挚。

“我好像记得,刚刚有谁说过……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就按我的意思办好了?”天雪魏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虑。

“我没说蓝曳蝶不给你,毕竟墨雨殇都让你来找我了,我怎么可能扣着蓝曳蝶不放。”我微笑依旧,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算计,“不过呢……天宫主你也难得出来一次,为何不在这儿多逗留两日看看风景?”

“恐怕姑娘你是想拖我趟铭剑山庄那趟浑水吧?”天雪魏根本不理会我的顾左右而言他,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

“天雪魏天大宫主,我能劳烦你别再一口一个姑娘地叫了吗?”以扇掩面,我确实因这一口一个的“姑娘”而寒毛直竖。

“蓝曳蝶。”他直接将右手摊在了我的面前。

“天宫主,莫非你当真如此小气?”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右手,缓缓开口。

“非是我小气,而是姑娘你实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天雪魏神色不变,右手摊得稳若磐石。

我盯了他半晌,见他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得长叹一声,收了心底的小算盘,“看来,铭剑山庄的好酒好菜只能我一人去尝了。”伸手从怀里取出木盒,放到了天雪魏手里。

“多谢。”他也不客气,直接将木盒纳入了怀中。

“既然已经完事,我便告辞了。”起身朝他拱了拱手,我转身便走。

“封子瑜。”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天雪魏又出声叫住了我。

“怎么?”我回头看他。

“既然你与铭剑山庄是三天之约,在我们启程之前……你要不要先随我去看场热闹?”天雪魏微微眯起双眼,犹如一只正在精心算计的狐狸。

“你说‘我们’?”我一下便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你说得对,我的确难得出来一次。”天雪魏笑着起身,很快便越过我,率先打开了房门,“而且,我倒真想见一见那位率性而为的铭剑山庄新庄主。”

我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追上他的脚步,“天雪魏……我领教过了。”与他并肩下楼,我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

“好说。”天雪魏的语调则越见愉悦。

没想到天雪魏说的热闹,竟然是洛阳花舞院一年一度的“舞斗盛会”。

寻常百姓都知道洛阳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热闹非常,却不知洛阳还有一场与牡丹花会同期举行,并且热闹程度比洛阳花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江湖盛会,这便是花舞院的“舞斗盛会”。

花舞院成立于花朝六年,其创始人花泠月秉持“武融与舞”的理念,大力宣扬“武舞”之美,许多舞者受到启发,开始自武学中获得舞蹈灵感,时日一久便衍生出了“武舞一派”。而随着“武舞”意义的拓展,很多门派也开始从自身武学中演化出来一些本门派所独有的舞蹈。随着各具特色的武舞越来越多,为甄别各式武舞好坏、一较各家舞术长短,舞斗盛会也就应运而生了。

“魏公子,你还真是会挑热闹看。”挤在人山人海里,我连扇子都没法打开,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可以叫我魏雪,一口一个‘公子’我也难受。”相比我的烦躁,天雪魏倒是淡定许多。

“你的化名倒是简单明了。”我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非也,这难道不可以是我的真名吗?”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默默地抬头望天,发现洛阳的天气着实不错。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

“南四小姐!是南四小姐!”有人欣喜地叫道。

还未等我踮脚看清骚动中心的人影,就见一袭水色长裙如翩飞蝴蝶自人群中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好!”

“南四小姐!”

“太美了!”

一下子,喝彩声四起。

“不过是寻常功夫而已,有这么夸张吗?”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台上的女子,发觉论气质、容貌,她连醉笑楼姑娘的三分之一都难以企及。

谁知我话一出口,身边便有人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

“在这里说南四小姐的不是便是自找麻烦,你倒是肆无忌惮。”天雪魏见我被瞪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笑一声。

“南四小姐是……”见他竟然笑了,我不禁认真思索起这位“南四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姓南,闺名慧槿,”天雪魏看着我,笑意盎然,“所谓‘南槿一舞花落无’,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吗?”

“原来是她!”我立时恍然。

洛阳南家并不是江湖中排得上名号的家族,但南家却有一位小姐名冠天下——四小姐南慧槿,蝉联三届舞斗盛会“神舞”称号的武舞者,龙今圣曾赞她“南槿一舞花落无”,意思就是只要南家小姐身姿一动,便是落花美景也叫人无暇欣赏,其舞技卓绝可见一斑。

“这么说来,天……魏雪,你就是为了来看南四小姐一舞倾城的?”我又想顺口叫“天雪魏”,但“天”字才出口我就想了起来,于是立即改口。

“南四小姐的舞姿我已经欣赏过了,的确无愧‘倾城’二字。”天雪魏微笑不变,一脸的高深莫测。

“魏雪,你当真是许久没出来了?”见他认得南慧槿又看过南慧槿之舞,我不由对他之前的说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看她的舞,并非在花舞院。”天雪魏的目光忽然移开。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远处伫立着一袭清浅黄衣,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尤为打眼。

“果然是男人吗?”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我忍不住恶意调侃,以扳回之前的颓势。

“封子瑜,这难道不是你一早便已清楚的事实吗?”天雪魏对我的调侃不以为意,反而反问道。

我一下便噎住了。

“眼前明明有一舞倾城俏佳人,你偏要众里寻‘他’千百度。”眼见天雪魏拨开人群朝那人走去,我只得勉力跟上。

“弱水三千,我只寻那一瓢饮啊!”

天雪魏的声音若隐若现,虽然懒散依旧,我却从话里听出了一丝寂寥——错觉吧?我愣了一下,随即便散了脑海里的想法。

就在我们快要移到黄衣男子身边时,南慧槿在雷动的掌声中翩然跃离了擂台,而这位黄衣男子却接着她的脚步仗剑而上。

“他也是武舞者?”我有些吃惊。

“武舞者虽然一直都是女子居多,男子却还是有的。”天雪魏解释道。

“你认识他?”我看向他。

“不认识。”天雪魏答得轻松。

我突然有点理解洛天锦被我这么噎时的心境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现世报”?

“不过,我知道他是谁。”天雪魏继续道。

“劳请魏小生您明言。”我抽了下嘴角。

“他是姬流影。”天雪魏的眼神暧昧起来。

“难怪你要找他。”我再次抽了下嘴角。

“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句诗不仅是诗仙李白的名句,同时指代了江湖中的两个人——云裳剑姬流影与想容刀苏烨。苏烨与我有交情,对于姬流影,我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江湖传闻姬流影除剑法超群外,琴棋书画也颇为精通,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出了名的俊逸儒雅,所以江湖中的倾慕者也是为数众多。

“莫非你觉得我不该找他?”天雪魏看着我,表情微妙。

“不,我只是想说魏小生你博爱天下,实非苍生之福。”我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封子瑜,你……确实很有意思。”他一动不动地看了我半晌,忽然笑叹。

“多谢夸奖。”我打了个哈哈,看向擂台。

此时姬流影已经抽出腰间软剑摆出了架势,姬流影的剑光,灿烂辉煌足以刺痛人眼。若说之前南慧槿的水袖翻飞如落花翩舞华美非常,那么姬流影的剑光潋滟便是惊鸿——让人一见绝艳的惊鸿。

舞之精髓在一“美”字,美有千万种,予人的感觉却是同一种。南慧槿的水袖之舞曾使落花无色,其美可称风华绝代,是羞花绝色。姬流影的剑舞却使天地为之色暗,其美可谓天下无双,是天下绝艳。南慧槿一舞倾城却敌不过姬流影一舞倾国,两相较之南慧槿瞬间逊色不少,我不由暗自为她惋惜。

“我突然有点理解你的心境了。”一曲剑舞罢,我仍盯着台上身影久久移不开目光,不禁低声对身边的人道。

“也许……真的是他!”

不知天雪魏是怎么想的,竟回了我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等我扭头看他,他已足下轻点,施展轻功朝跃下擂台的姬流影追去。

“你……魏雪,你典型的重色轻友啊!”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没入了远处的人群之中。我除了跺脚,只能拼命往外挤,只盼在我挤出去之前他们不要跑得太远。

待我挤出人群,哪里还看得到天雪魏和姬流影的半点影子。哭笑不得地在花舞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我决定先去找间客栈落脚再说——像天雪魏这种半路跳出来的家伙,果然是靠不住啊!

晚上,千雪山庄的信鸽捎来了瑟瑟的信。瑟瑟在信上说得很清楚,让我帮她看看洛天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身手弱的不要、没个性的不要、不好玩的不要、不能被欺负的也不要,如果他不符合以上任意一条,我就可以替她退婚了。

看着这封信,我忍不住苦笑。严格说起来,以上几条洛天锦其实都不占,可他偏偏一开始竟以为我是采花贼,还被铭剑山庄一举擒获……这两件事要是告诉了瑟瑟,她应该直接就把洛天锦划进“坚决退婚”的范围之内了吧?

不过,“君子成人之美”这句话我还是不陌生的。看在洛天锦受欺负时反应有趣的面上,我略去了洛天锦与我相遇的过程和他现在的行踪,只告诉瑟瑟他是个有趣的家伙,她应该会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就在我打开窗户准备放飞信鸽时,一只突然出现在窗框上的手着实吓了我一跳。幸好我没有叫出声来,因为这手的主人是天雪魏。

“姑娘你倒是好兴致。”天雪魏见我捧着信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挠了挠脸颊,出言调侃道。

“天雪魏你不仅眼神好,鼻子也一样灵敏赛狗啊。”我松手放飞了信鸽,抱肘看着他从窗外翻进来。

“蓝曳蝶很好用,你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返梦露的味道。”天雪魏一如既往地自动忽略掉他不想听的话,淡然道。

“姬流影呢?”实在不觉得他会一个人回来,我忍不住问。

“走了。”天雪魏坐到桌前,翻开茶杯倒了杯茶。

“走了?”我睁大了眼睛。

“嗯,走了。”天雪魏喝了一口茶,再次重复了一遍。

“天宫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噎了半晌,再次开口。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吗?”他对我笑了一笑,语气却已没有白天那么好。

“你到底找姬流影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一亲芳泽?”

第二个问题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即便之前天雪魏表现得再平和、随意,他也是天欲宫之主,我问出这种问题,难倒不是自寻死路吗?

果然,天雪魏在听到后一个问题时杀气蓦然一盛,我只得一边认倒霉一边暗自凝神准备应战。但这杀气却未持续多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问了两个问题。”天雪魏再次喝了口茶。

“抱歉,我一时口快。”不知他此时是怎么想的,我只得小心翼翼地出声作答。

“我找姬流影,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过了许久,天雪魏忽然再次开口。

“如果是认识的人,怎么还需要确认他是不是?”我有些疑惑,因为天雪魏这句话本身就自相矛盾。

“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若是你,你可记得真切?”天雪魏看我一眼,继续道。

“呃,这确实……记不真切。”闻此言,我又想起了那名曼荼罗教少女,忽然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他。”天雪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声音低了下去。

“这么说来,之前那些传闻都是……”我愣了半晌,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封子瑜,你说呢?”天雪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将江湖传闻当真的家伙都是些蠢材,”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没想到我之前嘲笑洛天锦的话,今天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倒不是很蠢,至少你不怕我。”天雪魏闻言,笑了一下。

“那么,姬流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我直接切入主题。

天雪魏沉默。

半晌之后,天雪魏才再次开口,“不知道。”这么说时,他的神色异常平静。

“天宫主,您可是追人家追了半个白天才回来的,您现在竟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憋闷的感觉了,如果说话的人不是天雪魏,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因为我一提及曼荼罗教,他便二话不说同我动手了。”天雪魏拿起茶壶,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倒是忘记了,曼荼罗教在中原武林的名声……咳。”我咳嗽一声,有些话不说完比说完要好。

“但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天雪魏端起茶杯,却未送到嘴边。

“也许是他窥出了你天大宫主的身份,所以吓跑了?”我想了一阵,得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靠谱的结论。

天雪魏闻言瞥了我一眼,低头喝茶。

自知讨了个没趣,我摸摸鼻子也坐了下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从天雪魏面前将茶壶提了过来,我一边倒茶一边问。

“去铭剑山庄。”他放下茶杯,低声道。

“耶?”我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舞斗盛会已经看过了,自然该陪你去铭剑山庄要人。”他抬眼看我,语气不疾不徐。

“等一下,等一下,”我揉了揉额角,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当务之急,你不是应该先去找姬流影吗?”

“为什么?”他闻言立时身子前倾,凑近我问道。

“我不知道姬流影会不会循着你的踪迹追杀而来,但是万一他决定离开呢?”我也凑了过去,几乎与他的鼻尖相碰,“我们先不说他出不出洛阳城,即便他身在洛阳城里,你也不定……啊!”后半句话刚一出口,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气定神闲、不急不慌了,不禁暗骂自己果然够蠢。

“蓝曳蝶在我手上,你知道的。”天雪魏从怀里掏出木盒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得温和亲切。

“别怪我没提醒你,出了一定范围,蓝曳蝶也辨识不出蒾罗香和返梦露的。”我抽了下嘴角,看着他道。

“姬流影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洛阳城,我先陪你去铭剑山庄。”天雪魏将木盒重新收回了怀中。

“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因天大宫主您的大公无私……痛哭流涕以示感激?”我慢慢打开折扇,开始细看上面的落雪白梅。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颇有不满?”天雪魏的声音传入耳中,语气微妙。

“不敢,我谢你都来不及,哪儿还会有不满。”我继续看我的扇子,“不过我倒是有点替天宫主你担心,不知道姬流影会不会真的如你所愿啊。”

天雪魏半天没有搭话,我见他忽然没了动静,正准备抬头看他,谁知却被身边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主干清奇稳健,枝干姿态万千,白梅落雪着墨不多却相得益彰,”天雪魏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趁我还未回神,从我手里抽走折扇细细把玩,“画仙姚梦华的手笔,果然名不虚传。”

我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起身抢扇,天雪魏却仗着自己的身法快,拿着折扇四处游走,抢了半天都没能碰到折扇边角,我果断地止步。

“怎么,不要折扇了?”将折扇转了一圈抓在手中,天雪魏也停了脚步。

“天雪魏,我想请问你今年贵庚?”深吸一口气,我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

“不多不少,二十有一。”天雪魏答,语带笑意。

“既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别再这么幼稚了行吗?”我揉揉额角,伸手,“扇子还我。”

“我听说你也在找一个人。”天雪魏看着我,眸光流转。

“与你无关。”我顿了一下,手依旧伸着。

“对方也是曼荼罗教教众。”天雪魏继续道。

“我说,与你无关!”我瞪他。

“让我猜猜看……你恼的,应该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寻姬流影吧?”天雪魏再次转了一下折扇,微微眯眼。

“找了那么久的人明明就快寻到,为什么还要先顾其他无关紧要之事?”我收手抱肘,继续瞪他,“没错,我就是恼你这一点,你待如何?”

“不如何,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铭剑山庄。”天雪魏敛眸,再抬眼时,便将折扇掷向了我。

“天雪魏,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是在为你考虑吗?”接住折扇,我忍不住道。

“我知道,但每个人的想法、做法都不相同。”天雪魏笑了笑,径直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我先他一步走到床前,与他面对而立。

“睡觉。”他神色如常。

“天大宫主,这是我的房间。”我挑了下眉。

“我知道。”他淡定地点头。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难道要我直接问他“是不是想要睡在我的床上”?

“你是主人我是客,难道我不应该睡床上吗?”也许是我的表情阴沉得太过明显,天雪魏索性抱肘而立,自己把话挑明了。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难道你不应该让我睡床上?”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我立马反击。

“哎呀呀,之前到底是谁总是在强调自己是公子不是姑娘的啊?”天雪魏闻言,似笑非笑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

“能屈能伸,做人根本。”我也抱肘,靠着床柱与他相持,“天雪魏,你不会真的连床都要跟我争吧?”

“那好,各退一步。”天雪魏看了我半晌,叹气,“我们画线为界,一人睡一半。”

“天雪魏!”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我早就一扇子扇过去了,谁管打得赢打不赢啊,这种货色先揍再说!

“你知道我不好女色。”天雪魏表情一整,正色道。

“我还知道你喜好男色,可是,刚刚你不是已经推翻这个江湖传言了吗?”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

“哈。”天雪魏轻笑一声,随即又细细看了我一眼,“即便我喜好女色……恕我直言,封公子你更加无需紧张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天雪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扯开嘴角露出微笑,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我管你是天欲宫宫主还是曼荼罗教右护法,管你武功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一旦超过我的底线……”

“封子瑜封大小姐,你以为我会闲得无聊没事跟你抢床玩儿吗?”天雪魏叹了口气,表情无奈。

“你现在不就这么干了?”下次再去醉笑楼时,我一定要狠揍一顿墨雨殇以解心头之恨。早知道天雪魏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把蓝曳蝶放生让他自己去捉,也不跟他产生一星半点的瓜葛!

“我修习的内功十分特殊,致使我的体质极其畏寒,”天雪魏见我满脸不信,只得开口解释道,“现在是五月,夜间的寒气对我来说影响依旧不小……如果稍有不慎……”

“天宫主,这种事情随便告诉别人……真的没关系吗?”听着他的解释,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会被灭口”这个念头,不由心底忐忑。

“别人也许不行,但你可以。”天雪魏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趁我不注意时坐到了床上。

“因为我好欺负?”看着他从容优雅地脱鞋上床后,我心中的忐忑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好想打开折扇一扇子抽过去的盲目冲动。

“因为你是封子瑜。”他朝我眨了眨眼,挪到床铺内侧后,自觉地在床中间比划了一条直线,“我们,就以此为界吧。”

我看了他半晌,转身朝门外走。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封子瑜你是放不下吗?”身后,天雪魏的声音明显带着调侃意味。

“是啊,不拘小节,所以爷也不差再开间房的那些个小钱!”我回头瞥他一眼,随后大步走出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五月的星空澄澈璀璨,相较之下,连天际那一弯新月也失了几分色彩。坐在屋顶喝着暖好的柏叶酒,微凉的夜风似乎也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

“夜深独饮柏叶酒,你是不是还欠几个牌友醉搓麻?”身后有声音乍起,话音未落,一件外衫已披在了我的肩头。

“占了我的床却半夜不睡,你是故意的吗?”扭头看向自觉地在我身边坐下的身影,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孤枕难眠,无奈啊。”天雪魏闻言,忍不住笑了。

“不是我说你,那个人真的对你很重要吗?”我提起酒坛痛饮一口,然后抬头看向天上繁星。

“我找了他七年,如果找不到……我会继续找。”天雪魏顿了一下,道。

“那你还能这么放着姬流影不管不顾?”那一句“七年”让我心底微微一悸,我却因他的后半句话忍不住出声斥责。

“我什么时候不管不顾了?”天雪魏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语气平静,“只不过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早一步是你的迟一步也是你的,不用着急。”

“这就是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瞪他一眼,“你倒是洒脱得紧,不过有些东西自己不看紧的话,是你的也会最终变成别人的,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不赌。”天雪魏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杯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他许久,最后不情不愿地给他倒了杯酒。

“为什么不赌?你不敢吗?”我看着他将酒一饮而尽,追问。

“不是不敢,是没可赌的东西。我还不确定姬流影到底是不是他,我和你赌什么?”天雪魏再次递来酒杯。

“想喝酒就自己温,我这儿没剩多少了。”瞪他一眼,我还是给他满上了一杯,“难道就因为你还不确定,所以才这样不慌不忙、优哉游哉?”

“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我才着急啊。”这次天雪魏没再一饮而尽,他小小地啜了一口,细细品味着。

“天大宫主,‘自相矛盾’这个词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我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坛,发现里面的酒已经所剩不多。

“矛盾吗?”天雪魏抬头,黑发在微弱的星光之下隐隐有银光泛出,“我倒不觉得……毕竟时机未到,做什么都不能操之过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被牵扯进了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里。”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夜风太凉,我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忍不住伸手去揉。

“铭剑山庄的任性庄主的确很麻烦。”天雪魏喝了口酒,接过话去。

“事不关铭剑山庄,关你。”我瞥他一眼。

“哈。”天雪魏闻言,但笑不语。

“想不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坐在屋顶上相对无言地喝了一阵酒,天雪魏忽然再次开口。

“以天宫主的眼光,想来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放下酒坛,我实话实说。

“呵……我遇见他的时候十四岁。”天雪魏轻笑一声后声音渐低,似是慢慢陷入了回忆中,“那时我正被十几个中原武林人士围攻,久久不得脱身之法,眼见就要血溅当场,他便出现了。”

“英雄救美,时间倒是刚刚好。”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我脱口而出。

天雪魏看我一眼,继续道:“他一声不响地与我并肩助我突围,直到把我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才施然离开,他说他去引开那群人并找人帮忙,却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里,他再次看了我一眼。

“如果是混战的话,请恕我直言,救你的人很可能当年就……”虽然我不欲乌鸦嘴,但听他的这番叙述,“凶多吉少”似乎是很难避免的一个结果。

“当年他与我的年纪应该相仿,既然他敢在那种情况下出手相救,必定是对自己十分自信。”天雪魏也不恼,只是再次喝了口酒,“我都活得下来,何况是他。”

“谁说的?我当年救人就是毫无把握,只不过是看到了就出手而已。”嘟囔着将坛子里仅剩的一点酒倒进嘴里,我抬手擦去了嘴角酒渍。

“这么看来,你倒是英雄救美里的那个英雄了?”天雪魏看向我,表情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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