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他心中暗想,继而暗暗咒骂:“这老东西明明说要饶我三次不死,这才两次就下杀手,真是不讲信誉的狗东西。”他本能地想要躲时,宫本把刀往下一划,已把扎系避弹衣的自来粘割破,接着向上一挑,将避弹衣从他身上挑掉。
丁飞垂首一看,身上一点伤没有,暗道:“原来他只是要除我的避弹衣,并不是想杀我!”这时他已从愣怔中恢复,笑道:“你要让我脱避弹衣啊?说一声就行,何必劳你亲自动手帮我脱掉?”
宫本道:“有的事情,该亲自动手还得亲自动手,看你以后还怎么往我刀身上撞。”
丁飞来这里,身上除了两把手枪,六把飞刀,十枚手榴弹之外,并没其他的武器了,此时身上别说武器,连个指甲刀也没有,俨然已成刀上的鱼肉,哪还有还手之力。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两扇大门紧闭,毫无打开的迹象,也不知援兵什么时候才能来。想到宫本大言饶他不死三次,现在只饶了两次,还剩一次,看来只能靠这最后一次的机会拖延些时间,盼望援兵能在最后关头奇迹现身。至于能不能出现,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于是他两手一摊,道:“我都没有武器了,还打个什么劲,不打了。”
“武器?这个好办!”宫本纵身向后一跃,来到那把椅子前,俯下身子,从椅子下边竟摸出了七把长刀来,“这是最近几年我收藏的名刀,每一把都有数百年的历史,挑一把吧!”
丁飞上前,把那些刀一一抽出鞘观看,每把刀无论是刀鞘还是刀身,都透露出数百年之后的古韵,果然都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董。他把那些刀抽出插入,插入又抽出,似乎每一把都很喜欢,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如此三次之后,宫本道:“随便挑一把吧,每一把都差不多。”
“不好!”丁飞把刀都又扔回地上,摇头道,“都是老古董,看着倒也光鲜,谁知道是不是刀剑界的驴粪蛋,中看不中用啊!”
把自己视为真品的宝刀说成驴粪蛋,宫本气得牙关发酸,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手里的那把刀!”
“好!”宫本将手一甩,长刀脱手而出,在半空翻了几个身,扎在丁飞面前。刀一出手,他人也跟着向前,来到那堆刀前,随手拿了一把长刀,朝后退到原位,双手环抱于胸,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丁飞之所以有这样的要求,也是根据常理推断,觉得一个人若有许多不差上下的好刀,那跟这个人形影不离,时常拿在手上的那把刀一定是其中最好的一把。于是他贬低那七把好刀,提出过分要求,要宫本手中的那把,倒不是真的觉得那把最为锋利,而是寄希望于宫本不舍,便可借此跟他讨价还价,多耗些时间。可他没想到宫本竟如此洒脱,毫不犹豫就将刀甩了过来。这倒有些出乎他意料,如此一来,他已没有什么借口,只得一把握住犹在微微颤动的刀柄,将刀从地上拔出。
宫本眼睛微闭,道:“不要老等着我去杀你,你也可以进攻我!要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说得没错!”丁飞朝前走了一步,望着对方腰间插的那把短刀,又有了拖延时间的说辞,收脚站定,不再往前走。
宫本眼内精光一闪,道:“怎么?”
“不公平!”丁飞摇头道,“你有两把刀,我却只有一把,为了彰显公平,我也得拿两把刀。”
宫本拽出腰间短刃往前一递,道:“两把?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你要的话,拿去!”
“不要!”丁飞道,“这样我虽有两把刀了,但你却只有一把,仍然不公平!要不这样,后边的长刀,我随便再拿一把?如此一来,虽然我两把刀在长度上占了便宜,可你在年龄上却占着优势。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你这一大把年纪,吃的盐自然比我吃的米多,过的桥自然比我走的路多,丰富的经验足以弥补兵器上的不足。如果你仍然觉得不公平,也再拿一把长的,但得把短的留下,不然那时你三把刀,我却只有两把,还是不公平……”
宫本微微一笑。他带的两把刀,那把长的叫太仓,主要功能是进攻或杀人,那把短的叫胁差,主要功能是近身防卫或自裁。此时地上扔的六把刀与丁飞手里拿的刀一样,都是太仓,没有一把胁差,哪有一个人同时拿两把太仓的道理。“果然是个不懂剑道的家伙!”他在心中暗道,耳听丁飞啰唆个没完,就打断道:“你去拿长刀,我不需要!”
丁飞又来到地上刀前,把剩余的六把刀翻来覆去地研究起来,如此三遍之后,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门口。这个动作没有逃脱宫本的眼睛,他终于明白丁飞为什么一直拖延个没完,冷冷一哼,道:“这里是J国,不是中国,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别浪费时间了,随便拿一把,开始吧!”
计谋被人识破,丁飞不再拖延,随便拿了一把刀,分双手持了,甩落刀鞘,拿在手上试了试。在金鱼夜总会时,他也曾手执两把刀与麻生太郎大战三百回合,那时已感觉用两把刀破绽太多,此时试刀,仍觉同时使两把刀破绽太多。可他本就对J国刀没什么研究,使一把刀与使两把刀的破绽一样多,也就无所谓手里拿的是一把刀还是两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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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飞扫目四顾,想找一件更趁手的兵器。虽然兵器趁不趁手其后果只怕一样,但用一件趁手的兵器最少能多拖延一些时间,而且会让他死得瞑目,觉得自己尽力了。
两扇大铁门那里靠着一根比人还高的门闩,上边泛着黑亮的幽光,像是铁制的。
“开始吧!”宫本踮起脚尖,双手握紧刀把,竖起置于身侧。
丁飞再一次停下脚步,道:“等等!”
“又怎么了?”
“我使不惯这种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器!”丁飞把双刀往地上一扔,指着门口竖的门闩,“棍是百兵之祖,我要使那件兵器!”说罢,也不等宫本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招!”宫本收了刀。门外全是他的人,所以他不怕丁飞趁机开门逃跑。
丁飞把门闩拿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十足,大约有五六十斤的样子,要不是他双手力气天生就大,还真拎不起来。那门闩是四方形的,拿着并不趁手,可比起武士刀来,还算趁手。更重要的是,自从飞刀使得比枪好了之后,他酷爱研究冷兵器,也爱关注古时候有关冷兵器的趣闻。他知道,明朝抗倭时曾请过少林寺的和尚来杀入侵的倭寇。开始的时候,这些生活在中原,早已习惯晨钟暮鼓生活的大和尚们根本不是倭寇的对手,上阵一交手,就被倭寇杀得人仰马翻。后来,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这些大和尚们终于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门。他们锻造出一种实心铁棍,再遇到倭寇后,也不管对方使什么招数,只管拿着铁棍往对方的兵器上砸。武士刀虽锋利,可以吹毛断发,割脑袋如割西瓜,但也没到削铁如泥的地步。况且这种东西一长便脆,与铁棍磕碰两下便会断成两截。倭寇们手中的武士刀很快断裂卷刃,没有武器,他们哪还是大和尚们的对手,很快便成了大和尚们的棍下亡魂。
丁飞倒没寄希望用铁门闩能像大和尚使铁棍那般神通,杀了宫本,只是想依靠它把时间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能拖到援兵赶来,那就完美了。他拖着四方形的铁门闩,走到宫本六尺开外的地方站定,道:“你第一次饶我性命,是用刀割我的脑袋。第二次还想割我的脑袋时,却让我破了,最后不得不用刀劈我的胸口,见劈不透,才转换刀路,挑了我的避弹衣。第三次你准备怎么杀我?反正第二次都打了目标比较大的胸口,第三次也刺胸口吧,这样容易成功些。”
宫本明知丁飞是在激将,可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让他不害怕上当。难不成对方手里拿枪拿飞刀这种取人性命的武器时,他还敢砍对方的脖子,等对方拿了无锋无棱的铁棍,他反而不敢了吗?
“脖子,我会砍你的脖子!”
丁飞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反悔啊!”胸口目标太大,又没有防弹衣的保护,单靠铁门闩想要护住十分困难,相比而言,只护住脖子相对来说要简单许多。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一手持门闩,一手向前一摆,道:“进攻吧!”
宫本本已摆好防御的架势,只等对方前来进攻之时,一刀解决问题,此时见对方如此拿大,他本就自认跟对方不在一个等级上,又如何肯先行进攻,道:“你来进攻我!”
“不!”丁飞摇摇头,“你来进攻我!”
“不,你进攻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邀请着对方进攻,如此邀请了十来次,宫本冷冷一笑,暗道:“又在拖时间!”他改口道:“好,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双手持刀,小碎步朝丁飞站的地方赶去,忽然见丁飞竟把眼睛闭了起来,显然对自己极度轻视,心里骂了句,一个斜劈,朝丁飞脖子上砍去。
丁飞把眼睛闭上,倒不是对宫本轻视,着实是因为宫本的身法太快,让他那双眼睛根本跟不上趟。如果无法锁定对方的影踪,也就无法阻挡对方的进攻,干脆把眼睛闭上,通过声音来判断他的位置好了。不管怎么说,声音传播的速度一定比宫本跳跃腾挪的身法快,如果宫本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比声音还快,那宫本就不是个人,而是超音速飞机了。
听到脑袋左边风起,丁飞把铁门闩举起,朝左边挡去。
宫本反应极快,心里明白这一刀要砍过去,手中宝刀要么卡在铁门闩上,一时拔不出来,要么断成两截。这两种后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将脚步急停,不等宝刀砍中铁门闩,脚下一用力,身体一个反转,手中宝刀又朝丁飞的另一边脖子砍去。
丁飞听得分明,可要把手中铁门闩举起来然后竖到身体另一边,时间显然跟不上。他伸脚踢了一下铁门闩,竖在地上的那一端受力,凌空而起。他手持在铁门闩中间,稍一用力,铁门闩在半空转了一个圈,等落到地上时,已护住另一边的脖子。
宫本无法,只得收了刀,一个跳跃空翻,人已到了丁飞背后。人还在空中飘着,尚未落地,他回手一刀,又朝丁飞后颈砍去。
刚才手脚并用倒换铁门闩,让丁飞有所醒悟。无论他倒换铁门闩倒换得多快,都快不过宫本,毕竟那铁门闩重达五六十斤,平常人举都举不起来,更别说拿在手上转来转去。就算他开始的时候还能跟得上宫本的速度,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耗费太多的力气而让速度慢下来,最后因跟不上宫本的速度,让人把脑袋一刀砍下来。有个更简单更省力的办法可以躲避,那就是铁棍不动人动,如此十分省力,能跟宫本僵持很久。
明白了这个道理,丁飞不再倒换铁门闩,而是双手扶住,向侧边一个跨步,人已到了铁棍前边,宫本迅如闪电的一击再次化为泡影。
宫本劈了十数刀,每一次都被丁飞移动一步,轻松化解,倒把自己累得微微喘气。他心里清楚,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让对方无法往铁门闩后边藏。他收刀暂停了攻势,把铁门闩与躲在铁门闩后边的人各打量一眼,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铁门闩轻轻竖在地上,无根无基,拿它的人也是轻轻扶着,何不一脚踢开铁门闩。对方没了藏身之处,自是异常容易就被他砍下脑袋。可要是对方把铁门闩拿得极牢,一脚踢不开,那就先削断对方握铁门闩的手指,然后再踢。
心中拿定主意,宫本嘴角挂出一丝狞笑,正要去踢铁门闩,外边传来一阵枪声。隔着铁大门,虽不甚响,可也听得出十分激烈。什么人在外边枪战?他心中咯噔一跳,硬生生收回那只已经踢出去一半的脚,向后跳出一步,警惕地盯着门口。莫非是那群武器贩子眼馋“尤里计划”,等不到明天公开竞拍,竟跟我的人干了起来,要用武力抢夺?他们全部加起来不过百十人,就算有以一当十的能耐,也不是我的人的对手!想通此中关节,他放下悬起的心,盯着两扇缓缓推开的大门。
丁飞心中一动,已知是援兵到了。他一手扶着铁门闩,一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果见仇诚从门缝里挤进来,只是表情却没有大军前来的趾高气扬,人刚挤进,便把门关上,用后背扛着,使劲把门顶上,四下里看了一眼。看到丁飞手里上拿的铁门闩,他就像饿了三天的叫花子看到烧鸡,双眼发亮,叫道:“快,快把铁门闩给我。”
丁飞暗觉不妙,恐怕是来的援兵不够,仇诚才会有这番模样。耳听外边的枪声越来越急,而门被撞得一次比一次裂开的口子大,如不把门闩搭上,只怕三两下之后便会撞开。他也不管手中拿的铁门闩是对付宫本的一件利器了,用劲一抡,朝门口扔了过去。
宫本也是聪明人,瞧此情形,明白是自己的手下在撞门。他虽不认识仇诚,但见他跟丁飞说话的表情态度,哪怕是个白痴,也能看出两人是一伙的。他哪能遂了两人的愿,凌空跃起,一个连环踢,先把铁门闩踢得改变方向,然后高举长刀,朝仇诚扑去,破口笑道:“又来一个,这下更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