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也朝前跨出一步,道:“拿出你的枪来!”
“我没枪!”丁飞把手向上举起,原地转了一个圈。他身上确实没有枪,几枚烟幕弹、闪光弹还有手雷,挂在避弹衣上如同几个熟透了的小甜瓜。他说:“你也是有头有脸的出名人物,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开枪吧,传出去,对名声可不大好啊。”
直也确实不会对一个手上没枪的人开枪,自从他踏入全球枪法排名前一百名后,他就定下一个规矩,决不会向一个手上没武器的人开枪。他相信一句话,人不可有傲气,但绝不可无傲骨。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有了这身傲骨之后,他的身价倍增,因为人们更相信一个在枪林弹雨中直奔目标面前取其狗命的真汉子,而不相信一个像小偷一样躲在暗处狙击的假英雄,最后,他更是被情报组织相中,由一个单打独斗的个体户,变成为国家效命的政府工作人员,有大笔而且稳定的薪酬拿,再不用像以前一样不稳定了。
这一切都是因他定的规则而改变,现在有上司在旁边看着,他更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
直也朝前走了一步,把刚才打落在地上的枪踢到丁飞面前,道:“把枪捡起来!在你把枪握在手上瞄准之前,我是不会开枪的。”
丁飞弯下腰捡枪,手还没触到枪,又直起腰来。
直也一只手已把衣襟拉开,另一只手虚张,只等对方触到枪,便要把枪掏出来。见此情况,道:“为什么不捡枪?”同时拉开的衣襟掩上,虚张的手垂下。
丁飞道:“我不想死!”
直也道:“我不会杀你,只会打断你的手脚。”
“可我也不想断手断脚!”丁飞一笑,“能不能饶我一次?”
“不能!”
丁飞摇头苦笑,抬起袖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慢慢垂下手。当袖管子与直也的咽喉相对时,他突然把手伸直,一道白光从袖管子里激射而出,宛如一道流星。
直也连忙伸手掏枪。如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远一点,哪怕再远上两三米,他必可一枪打中飞来的白光。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为了把枪踢给丁飞,他已走到距丁飞不足三米的距离。丁飞伸直胳膊,又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一米,两米左右的距离实在有些短,反应时间根本不够。然而,直也终于还是把枪掏出来了。当飞刀扎入他咽喉的同时,一颗子弹也破膛而出,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上。可惜对方却没有死,仅仅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稳稳地站住脚步。
“他穿着防弹衣!”直也想再开一枪,这一枪不再打对方的身体,而是脑袋,可平常信手拈来的枪此时却有千钧之力,根本抬不高一寸,反而被压得朝下落去。他已伸手捂住咽喉,同时也捂住了那把飞刀,还看到飞刀后边系着一根几乎看不清的细线。此时,细线朝后收去,拽动飞刀也往后飞去。直也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飞刀留住,可飞刀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从他的双指缝隙中溜走。喉咙里咸咸的,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喉咙那里也往外喷血,在灯光下,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秒杀了最忌惮的神枪手,丁飞放下一大半的心。剩下的两个忍者,还有宫本这个老家伙,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提着飞刀,笑道:“有去有回,神奇吧?”
美浓回头望了宫本一眼。宫本连损两员大将,眼里闪过一道凶光,点了点头,道:“能生擒生擒,不能生擒杀了他。”
美浓回过头,拽住西装的衣领,向下一扯,露出里边的深蓝色忍者服,又从怀里掏出一条深蓝色头罩,盖在脸上。
丁飞弯腰捡起手枪,对准还在不断从怀里掏出绳索、勾爪之类的东西往身上缠的美浓,道:“别忙乎了,给我站在那里别动!”美浓倒也听话,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丁飞冷哼一声,又道:“穿的倒跟真的一样,不还是怕枪吗?难怪十五世纪之后忍者便销声匿迹了,再厉害,你能厉害得过枪炮?”他调转枪口去指宫本,道:“把她放了!”话音未落,忽见美浓手腕一抖。
丁飞暗觉不妙,连忙移动枪口去指美浓,却见一柄三角手里剑打着转朝自己飞来。所谓三角手里剑,说白了就是忍者常用的三角形暗器,因为剑尖极短,打在人身上造不成致命的伤害,所以通常在上边涂以剧毒,以把伤害最大化。
丁飞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只要让它沾到身,八成便丢了性命。他也顾不得再去瞄准,急忙把手中的枪扔出,去阻拦打来的手里剑。手枪与手里剑在半空相撞,两件东西一起落在了地上。他还没喘上一口大气,又见美浓扔过来一把镰刀状的东西,后边拴着小拇指粗细的铁索,打着转朝这边袭来。等飞得近了,他才看到,这把镰刀状的东西两边有刃,内外刃口上都抹着黑绿色的东西,风一吹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腥臭之气,一看也是涂了剧毒的。
丁飞连忙一个懒驴翻身,躲过这一击。美浓手腕一沉,镰刀状的兵刃从半空坠落下来,又朝丁飞身上扎来。丁飞在地上又打几个滚,虽然躲过去了,可衣服还是被划破一道,幸亏穿着避弹衣,不然可能已中毒了。
美浓手一抖,镰刀状的兵刃在铁链牵引之下,飞回他的手中。他把兵刃在手上晃了晃,铁链刀刃铿锵作响。他眼角带笑地道:“有去有回,神奇吧?”声音抑扬顿挫的,完全学着丁飞刚才说话的语气。
丁飞从地上爬起来,两颊禁不住流出汗来。虽只过了一招,他也感觉出眼前这个美浓比起麻生太郎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与麻生太郎战时,手持双刀还能勉强一战。现在与美浓战,竟觉十分吃力,瞬间已在鬼门关转了两次,似乎连勉强一战也是不能。如果刚才不泄露袖子里藏的飞刀,或许还能趁敌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可是他看走了眼,以为最难对付的是直也,早早便把撒手锏使出,如今对方早有提防,还怎么杀个措手不及?何况,除了美浓,还有小川,照宫本派人上场的规律,直也比樱庭强,美浓比直也厉害,如今小川还没上,这么说,最厉害的是小川了!看来,他今天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丁飞看了一眼宫本,暗思,这家伙纵有天大的本事,如今也是到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年纪。孙子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要是能出其不易地逮住这个老小子,到时刀子往他脖子上一架,小川、美浓就算有登天入地的本事,还不是束手就擒?
心中主意打定,他决定拼上一拼。他抬手朝美浓一甩,飞刀激射而出。这一招本是声东击西的虚招,所以刀一出袖,他整个人便朝宫本扑去,右手向下一沉,已多了把匕首。
这时,先前飞出的那把飞刀后边拴着的线已经放尽。丁飞把线往后一拉,用线扣动飞刀上的扳机,四颗米粒大小的子弹脱膛而出。
美浓手向下一甩,看面前忽然炸出一阵白烟。白烟尚未完全升起,他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四粒子弹打了个空。
丁飞既决定先擒宫本,就没再去看美浓一眼,包括击发飞刀里暗藏的子弹都是背着身操作的,自然没看到美浓消失,四粒子弹打空。突然,他感觉身后风起,回头一看,美浓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鹰,正朝自己扑来。要说他在飞刀上功夫也算深了,当年看了《加里森敢死队》之后便苦练飞刀绝技,水平之高,在飞刀界可以排名第一,还给自己起了个“李寻欢”的外号。电光火石之中,他把手一抖,用线牵引飞刀,在半空转了一个圈,又朝美浓胸口刺来。
美浓两手一扯,小指粗的铁链已横在胸口,向前一迎,横击飞来的飞刀。飞刀击中链条,绕了几个圈缠在链上,他拽住铁链,往下一坠,整个身体向后一仰,用手中的铁链去拉扯细线,足可以拉半吨重物的细线被拦腰绷断。
手上猛地没有了力,丁飞闪了一下,脚下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体,欲再往前时,宫本已经发现他的意图,拽住林凌挡在身前,而落在地上的美浓双脚一跺,整个人再次凌空而起,又朝这边扑来。丁飞只得转过身,将手中暗扣的飞刀甩手射出,与此同时,半空中的美浓也把手中镰刀般的兵刃甩了出来。
镰刀打着转往前飞,小拇指粗细的铁链银蛇般上下翻滚,飞刀却从打着转的镰刀之间银蛇般上下翻滚的铁链缝隙中穿出,朝美浓眉间而去。
镰刀气势汹汹而来,丁飞却站着不动。此时飞刀上边拴的线已放尽,其长短正好可以射入美浓的眉间,如果去躲,势必前攻尽弃。要是美浓不想让眉间插上一把飞刀的话,自己可以躲,但他一躲会带动手上的铁链,继而引导镰刀状的兵刃脱离目标。此时两人就如狭路相逢的剑客,只有勇者才能胜利。
当然,丁飞不躲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镰刀来得虽凶,可锋刃对准的并不是他,而是想用铁链把他缠绕起来。看来美浓还是把生擒活捉放到了首位,而不是杀了他。以被捉换对方一条命,这个买卖怎么算怎么值!何况他看清镰刀的来路之后,已有了解套的办法,为何要躲?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美浓用一只手臂的代价,破了他这必杀的一击,仅仅是为了生擒他。
只见美浓抬起一手,挡在额前,飞刀扎入手臂,直没刀柄。他移开手臂,见对方也被铁链缠了个结实,便顾不上去拔臂上飞刀,向后一扯,将对方拉倒在地,这才去取臂上的飞刀。他咬着牙把飞刀拽出,见对方在地上打起滚,想要从缠绕的铁链中挣扎出来,连忙去拉,欲把已经略显松弛的铁链拉紧,终究迟了一步。
丁飞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蚯蚓一样蠕动身躯,从铁链的缠绕中挣脱出来。
美浓手一抖,铁链带着镰刀状的兵刃在头顶盘旋起来,正待继续缠绕丁飞,一直含笑观看的宫本脸色突然一变,抬手道:“慢!”接着侧耳细听起来。
美浓无奈,只得收了镰刀垂手而立。丁飞眼瞧这时一个机会,抬脚继续往前逼近,想要趁三个人都在发愣之机冲上前去救出林凌挟持宫本,但离林凌还有两米来远时,木雕泥塑般的小川忽然睁开双眼,一道凌厉的精光射来。他只得停下脚步,心中暗道:“宫本把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不知在听什么?”他也侧耳听了起来,却什么也听不到。
外边有一群人正朝这边移动,身上装备叮当作响,脚步齐整异常,但却没有说话的声音或沉重的呼吸声。宫本心中一动,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部队,才能如此整齐划一,莫非是自己的援兵来了?马上,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丁飞能闯到这里,说明警卫已被他敲掉,虽然横滨还有十四个基地,可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擅离职守,闯入秘密基地。而且,有很多的基地首脑压根儿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又哪能派人过来?这么说,是敌人的援兵到了。
他朝丁飞看了一眼,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人。如果凭真本事单打独斗,面前这小子绝对不是他们三个之间任何一个人的对手,甚至不是樱庭、直也的对手,估计也不是麻生太郎的对手,可这小子却能把他们三个杀了。到底是这小子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故意示弱,还是运气实在太好,所以才能接二连三地杀了三个高手?
宫本现在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个问题。如果要他杀了丁飞,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得费些时间,至于费多少时间就不得而知了。要是时间拖延得久了,最后虽说把这家伙搞定了,但那时敌人或许已把此处重重包围,自己陷入险地,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不如一走了之,先离开险地再说。
“我们走!”他拖着林凌,朝炸塌了的门口走去。
美浓盯着丁飞,任由自己的伤臂在不停流血,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再跟丁飞打一架,以雪让人伤了胳膊的大耻。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等到这句,不觉朝前迈出一步,道:“走?就这么放过他?他可杀了我们两个人了!”
“走!”宫本懒得解释,拖着林凌继续往前走。
丁飞哪能让其如愿,喝道:“宫本,放开她!”遂迈开双腿,朝门口追去。美浓瞧准这个机会,手中镰刀往前一送,割稻谷般要去割丁飞的脑袋。
丁飞把头一低,从脖颈处射出一把飞刀,直取宫本的咽喉。他一共有六把飞刀,分别藏于身体六个不同的隐秘部位。因为后背地方大,容易装拉力十足的弹射装置,所以此处射出的飞刀速度最快,杀伤力也最大。他本来打算要把这柄飞刀送给美浓或者小川,这时眼瞧着与林凌又要天各一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他本以为这一下定会杀了宫本,谁知宫本胳膊一抬,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竹杖,回身轻轻一击,竟把飞刀敲落在地。
这一个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宫本把全身的精力都集中于此,倒给了林凌一个机会。只见她全力一挣,竟从他铁钳似的手中挣出,发疯般朝丁飞扑来。
美浓一击不中,顺势扔出手中镰刀状的兵器,直取林凌的脑袋。丁飞双脚蹬地,向前一冲,已把林凌抱到怀里,借着林凌的冲击力,顺势又朝后仰倒,抬起一脚,去踢镰刀状的兵器。
美浓心中一喜,虽然丁飞穿的是军靴,可要是踢中他那锋利无比的兵器,极有可能把脚弄伤。他那兵刃上有剧毒,沾者必死,对方如此干,等于自杀。他想着终于报了一刀之仇,眼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快意,可这丝快意并没保持多久,又消失了。
丁飞伸出去的脚离镰刀还有一寸时,脚尖里突然射出一把飞刀,正打在镰刀状兵器与铁链的连接口,竟然把镰刀与铁链从中间断开。镰刀状的兵器没有了铁链的牵引,毫无目的地朝前飘飞五六米,终因力竭而落于地上,发出一阵声响,而美浓手中独留下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铁链。
小川身形一动,也要动手。丁飞不等身体落地,另一只脚抬起来也是一踢,又是一把飞刀从军靴的脚尖射出,直奔小川而去。小川扯掉衣服,露出里边玄黑色的夜行服,手中拎着扯下来的衣服转着圈抽打,将飞刀扑到地上。他丢掉衣服,正要跨腿上前,已到门口的宫本道:“还不走!”两人不敢再有所停留,跟在宫本身后,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