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问道:“你跟丁飞是什么关系?”
“是……”林凌正要说丁飞是她男朋友,想到渡边的下场,自己若是丁飞的男朋友,下场还不知道如何呢。她不知道丁飞干了什么,惹到宫本这帮人,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父母,不然宫本问丁飞时的口气,为什么跟问杀父仇人没有区别?想到这些,她连忙转口道:“没……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的迟疑哪能瞒过宫本的火眼金睛。他面色一沉,道:“别再玩花招,耍小聪明了,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曾经的男朋友!”林凌打量了一眼宫本阴晴不定的脸,看到对刀那双眼睛射出的寒意似乎已刺透自己的身体,直达内脏,哪敢再有些许隐瞒。她竹筒倒豆子般把她跟丁飞的关系讲了,就连三年前丁飞为了她出手伤人,继而失踪三年这样的事也讲了。
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照这么说,林凌并不是中间人,而丁飞也不是接头人?宫本将信将疑,道:“他失踪了三年?这三年,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林凌忍不住流出泪来,“真的不知道。前几天他才突然出现,打电话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我在横滨玩儿,他便约我回来见面。刚挂电话没多久,你们便把我抓到这里了!”
宫本完全不信林凌的一派胡言。按她的说法,她跟丁飞都是普通人,武山把U盘给她纯属巧合,而丁飞烧金鱼夜总会、杀麻生太郎也是巧合!“放屁!”他怒声斥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丁飞是什么身份,不用你说,我也猜出七分来。”他一声冷笑,“一个普通人敢火烧金鱼夜总会,杀了麻生太郎?他若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能够独闯第七分部,然后又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生路?我看你是把我当三岁小儿了,编着圈诱我往里边跳,是不是?也罢,咱们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林凌张嘴正要求饶,突然一声巨响,那扇尺厚的铁门竟从外边炸开。动静之大,整间屋子随之一晃,如同地震一般。
爆炸带出一片尘雾,只见一个人打尘雾中钻出,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兵。来人先是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死不瞑目的渡边,又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林凌。他眼角抖了一抖,叫道:“林凌!”移动脚步,朝前走去。
“是你!”宫本已认出闯进来的人是谁。这人既能闯到这里,想必已把他多年经营的秘密基地毁得不成样子,此处是他的基业,如今就这么毁了,如何不心痛?他感觉左胸传来阵阵隐痛,把手中的照片揉成一团,恨恨摔到地上,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个手下听令,一同围了过来,像堵墙一样,挡在了丁飞与宫本之间。丁飞只好停下脚步,透过人缝问林凌:“你还好吧?”
林凌刚才为了免遭酷刑,违背良心把丁飞出卖,这时见他站在面前,像是一个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小姑娘,脸一红,垂下头来,低声道:“还好!”她回想起丁飞以前对自己的好来,这时来此处岂不是送死?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她忽然把头抬起,心一横,说道:“你别管我,快走……”话还没说完,宫本已拽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一拽而起。
“放开她!”丁飞朝前迈出一步,眼前突然多出一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他的胸口。这拳力道不小,饶是丁飞经过三年的苦练已练出一身铜筋铁骨,平常腕粗的棍子抽打也不觉得痛,还是被这拳打得气血翻腾,连连倒退数步,才停下身来。他这才看清出拳的那人,是四个一排站着的人中间的那个。
出拳的那人本来西装革履的,像其他人一样衣衫整齐,出了一拳之后却显得有些怪异。他先把鞋脱了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一步,把西服以及里边穿的衣服都脱了,整整齐齐放在鞋上,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四角大裤衩。那人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三条白色的裹布,将一道缠在额头上,另外两条缠在左右手上。
干完这一切,那人移动脚步,围着丁飞绕来绕去,神情就像在打量一头猪。接着,他在丁飞的正面站定,摆了个准备格斗的架势,左拳护脸,右拳大拇指擦了下鼻头,然后朝前一伸,变拳为掌,招了招手。
“你要跟我练练拳脚?”丁飞道。
那人点了下头,道:“请多指教!”
“我没工夫跟你瞎闹!”丁飞优雅地脱掉风衣,拿在手上揉成一团,忽然一甩。风衣像颗巨石朝前飞去,半途中展开,如同渔夫撒开的网,将对方的脑袋裹在了里边。
那人一把将风衣从头上扯下,摔到地上,挪动双腿,朝前扑了过去,猛然间发现对方的手里多了一把枪。那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他于是连忙停下脚步。
丁飞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拳头?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枪,只需一扣扳机,甭管你练的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管保叫你一命呜呼?让开!”他朝那人摆了摆手,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枪上。冲击力让他一下捏拿不住,手枪落在了地上二尺远的地方。
他拿枪指着要跟他练练拳脚那人时眼角余光还在盯着其他人,只是看到左边第一个人肩头一动,像是有所动作。不过他并没放在心上,他有信心打发掉眼前这人之后,再对付那个人。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人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抬手,入怀,掏枪,瞄准,击发,五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自己最多能做三个动作,而对方却做了五个,而且精准地打落他手中的枪。如果对方打的不是他手中的枪,而是他的脑袋呢?后果怎样,简直不敢细想,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入天主大教堂,闯基地,一切都是那么轻而易举,这让他觉得所谓的秘密基地不过如此,因此产生了轻视之心。现在看来,这里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并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丁飞又把面前四个人打量了一遍,发现这四个人全都气定神闲,套用一句武侠小说上的话,一看就是四个精气内敛的高手。尤其是那开枪的人,一枪打掉他的枪后,脸上没有一丝得意,甚至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默默把枪塞回怀里,垂手而立。
那人的面貌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丁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次自己用狙击步枪在崖壁上完成林凌的头像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见是狙击教官,就一脸得意地朝狙击教官仰了仰下巴。谁知教官却摇了摇头,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道:“就你这水平,按枪法论,在全世界能排到两千名之后。”又指着崖壁,“那东西是死的,狙击的目标是活的,你在死的东西上,就算画出个花来,又有什么用?真正的枪法是关乎生死的枪法,短兵相接时,又哪能让你气定神闲地瞄准?那时就要看掏枪的速度,以及开枪时的感觉!速度快、感觉好便生,速度慢、感觉差便死!明天开始练手枪,从最基本的掏枪开始练习。”
当时丁飞以为教官是嫉妒他能用枪画画,所以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不过与教练比试过几次后,他每次都因为拔枪、出枪、瞄准慢半拍而输,心里这才服气,沉下心来开始练枪。过了一段时间,他十次之中能有一次可以赢教官,就觉得自己的枪法有所成就,估计能进世界前二十名。之所以胜不了教官,只是因为对方的枪法排在全球前三名。结果,他一问才知道,教官的水平还没排进世界前二十名,而他更是在千名之外。
对于枪法能排进前二十名的人都是谁,丁飞曾软磨硬泡地问过教官,知道这里边有个J国人,枪法可以排到第十七名,名字叫直也。他曾看过此人的照片,相貌极其普通,看不出是个神射手,让他大失所望,很快印象便模糊了。此时才又逐渐清晰。
“你是直也大雄?”丁飞忍不住问了出来。开枪的那人眼睛耷拉着,面无表情。
宫本哈哈一笑,道:“年经轻轻,眼光还不错!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他的三个人都是谁!”
宫本指着摆出一副格斗架势的那人道:“这位是连夺七次PRIDE总决赛冠军的樱庭,PRIDE这么出名,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确实不用再介绍了,丁飞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无规则格斗大赛的意思,只要你站上这项赛事的赛台上,就意味着你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把对手击倒,便取得了比赛的胜利。一个人能连续七次夺得PRIDE总决赛的冠军,不说有赵云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地的能耐,也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的霸气。难怪这家伙一上来就摆开架势要格斗,原来是习惯使然。
宫本又指了指两边那两个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就连一个小指头也没动过,站在那里如老和尚入定一般的人,道:“他们是伊贺家的乱波,一个叫小川,一个叫美浓。”
伊贺家的乱波,丁飞一震。他曾系统地上过几堂有关古代间谍的课,其中有一大章便是介绍古代J国间谍的。所谓乱波,便是对忍者的敬称,至于伊贺家,来头更是大得不得了。虽然忍者的流派很多,大大小小足有上百支,可追根溯源,都是从伊贺或者甲贺家分散出来的。也就是说,伊贺家或者甲贺家是忍者的祖宗,训练出来的忍者当然最为正宗,其能耐也最大。不过至十五世纪的J国战国时代之后,忍者便已销声匿迹。时隔数百年,却又钻出两个自称伊贺家的,这多少让他觉得不可思议,随即觉得这可能只是拉虎皮扯大旗罢了,能耐说不定还不如麻生太郎呢。战略上忽视对方之后,他又恢复自然,信心满满的,并没把这两个忍者放在心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直也与樱庭身上,其中的七成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直也身上。
直也似乎注意到他的担忧,耷拉着的眉毛往上一挑,道:“你不掏枪,我也不掏枪!”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好!”丁飞应了一声。莫说同时对付四个,就算让他对付一个直也,已是不能,现在对方既然让他跟樱庭一对一,他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他当即摆了个准备格斗的架势,想了想,又把两手一展,换成中国功夫的起手姿势。这个动作倒是十分潇洒,其实一点用也没有,哪像准备格斗的样子?不过,他要面对的是连夺七次PRIDE总决赛冠军的樱庭,人家的实战经验异常非富,当然可以轻松破了他的格斗架势。反正不管效果一样,不如用个花架式,不仅形象美观些,多少还能迷惑对方,让对方起轻视之心。
这一招果然有用!樱庭呵呵一笑,突然也把准备格斗的手势撤了,两手虚撑着,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一般,朝这边跌跌撞撞而来。
丁飞心中大喜,待对方靠近,忽然变掌为拳,直捣黄龙,朝对方胸口捶去。这三年来,他除了一套擒拿格斗,并没练过什么功夫,好在天生神力,再加上擒拿格斗本就是为侦察兵特制的,集百家拳法为一身,招招都是杀人夺命的狠招,这一下要是打中,不说要了对方一条命,最少也能要了半条命。
樱庭反应也很快,虚张着的右手向前一挡,胳膊竟像蛇一样在丁飞胳膊上缠了数遭,手按在了丁飞的肩膀。如此一来,丁飞那一拳便打不出去了。不过他变招极快,右手变掌为爪,一招黑虎掏心,又朝樱庭心口抓去。樱庭虚张着的左手也是往前一挡,用同样的方法缠住了丁飞的右手。丁飞抬脚往对方的下阴处踢去,樱庭往后跨出去一大步,同时按着丁飞肩膀的双手往下一压。丁飞立马觉得脚下不稳,踉跄着就要摔倒,那一脚哪能再踢出去,忙收脚踏在地上,稳住身体。
两个人就像两个瘦子版的相扑士,你抱住我的臂,我压着你的肩,在地上打着转,谁也不肯松手。丁飞以前哪跟人这么练过,过了一会儿,感觉双臂欲断,整个身体也要被对方压在地上,连忙去抽胳膊。这一次不像刚才,竟能抽动,想来对方也耗得不够力气了。他好不容易抽出胳膊,忽见对方伸出一手朝胸口抓来,知道此时自己空门大开,想要伸手挡已经来不及了。他暗道一声“不好”,对方那只手已抓紧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拉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一个转身进步,整个身体已缩到他的胸下,只需挺上一顶,便可把他从头顶摔过,重重砸在地上。
这是典型的过肩摔,虽不至于一下把人摔死,可也能让被摔的人暂时丧失反抗能力,一段时间内,变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丁飞刚才虽见挡不住对方抓到胸口的手,可还是收胳膊去挡,此时正好收到腹前,按在对方的腰上。为阻止对方的腰与他的小腹接触,继而使出过肩摔来,他用尽浑身之力,使劲把樱庭的腰往外推。可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何况是比大腿还要粗上许多的腰。眼瞧着樱庭的屁股和腰距离自己的小腹越来越近,他猛地想起袖子里藏着的一把飞刀,暗中启动机栝,射出那把飞刀。
飞刀锋利无比,悄无声息地刺入腰际。樱庭只觉后腰一凉,感觉小腹内多了一件东西,刺透了肝胆,割断了小肠。他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肢不听控制地朝下堆去,瘫到地上,变成了一摊烂泥。
丁飞射出飞刀收回飞刀只在瞬间,除了他,围观的人并没一个看到,此时更是不能让围观的人看到樱庭腰上的伤口,尤其不能让直也看到,不然的话对方要是掏枪射击,他连躲的时间都没有。他把樱庭翻了个身,怕血很快就会淌流一地,捡起自己刚扔的风衣,盖在对方的身上。
樱庭肝胆受创,小肠断裂,浑身抽搐,嘴里开始吐起白沫。丁飞叫道:“你怎么了?怎么这时发起癫痫,这可怎么办?”说完,还抬起头询问宫本,“你有没有治癫痫的药,快给他吃上两粒,这样抽搐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樱庭跟宫本已有数年,有没有癫痫,宫本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明白,樱庭一定是着了丁飞的什么道,可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就冲樱庭嚷嚷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他又向直也点了点头,道:“留他一条命,我还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