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一冲,嘴中喊着:“一贯斩,顺风斩,冲天斩!”但见刀光一闪一闪,一会儿从上而下去劈丁飞的脑袋,一会斜刺向丁飞的脖子,一会又自下而上去劈丁飞的裆部。
丁飞反应极快,奈何对方的刀实在太快,而他又从来没接触过武士刀。他横刀去拦劈过来的刀,可总是慢半拍,等他的刀就要架住麻生太郎的刀时,人家的刀已经变招,换了个角度又劈过来。
丁飞心中暗道:“好快的刀!”但心里觉得甚是奇怪,对方明明能赶在他拦刀之前,一刀斩中,偏偏并不斩下。他想,这家伙是不是想学戏弄老鼠的猫,把我玩弄得筋疲力尽才肯使杀招?
麻生太郎三招斩完,收刀退后一步,笑道:“我这三招使出全力,你能挡得了不能?”
丁飞摇摇头,道:“不能!”
麻生太郎道:“那你说我的剑法好不好?”
丁飞道:“好!”
麻生太郎心中窃喜,“你想不想跟我学剑法”一句还没出口,又听丁飞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请教一下。”
麻生太郎暗思,开局不错,自己还没收他为徒呢,他已开始请教。他直了直腰,道:“有什么事想不通?”
“天底下的兵器那么多,你为什么要练剑?”
麻生太郎一怔,天底下的兵器,除了武士刀外还有什么?他不练剑,又练什么?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对方道:“剑法分三路,上中下,你为什么练下剑!既然练下剑,你为什么又喝了酒再练?”
麻生太郎又是一怔。剑道最讲究的便是头脑清晰,哪能喝了酒再练?听说中国有一种剑法叫醉剑,只是不知这种剑法能不能伤人。按照他的理解,喝醉了人便犯迷糊,东西都看不清楚,又哪能杀人?他正要解释,丁飞又道:“你说你又练剑又喝醉了酒才练剑,是不是醉下剑?”
麻生太郎道:“我习剑道,从不喝酒……”话未说完,已品味出丁飞话里边的意思来,脸色骤然一变,消了收徒之念,阴沉着脸道:“哼,我好好待你,你却敢如此辱我?”说罢,举出手中武士刀,朝丁飞面门劈来。可他大怒之下也没个章法,只是用尽全力的一劈,只盼能把对方一刀劈成两半,方解心头之恨。
丁飞眼瞧着麻生太郎举刀再无刚才的严谨,空门大开,自己这时若甩出飞刀,对方力已使尽,想回刀磕砸也是不能。他右手拿刀,假意去挡,左手一甩,从袖子里射出一把飞刀,不偏不斜,正好钉在麻生太郎的右肩肩头。
麻生太郎哪里会想到对方的袖子里会射出一把匕首来,大惊之下连忙收力,刀在丁飞横起的刀背上一碰,马上收到胸前。眼瞧再无飞刀射来,他垂眼打量了一下肩头上插的匕首。匕首没扎进要害,而且也不深,甚至不影响他的行动力。
麻生太郎哈哈一声笑,道:“原来是个玩具!”伸手就去拔匕首。
丁飞断喝:“别动!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罢,把左手向上提了提。
麻生太郎望过去,却看不到对方手里有什么,正要再去拔匕首,丁飞又道:“我换个角度你就看到了。”
麻生太郎再看,灯光斜照之下,丁飞的手中果然有个东西。那是根细细的透明的线,粗细只怕连钓鱼线的十分之一也不到,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那根丝线一头系在丁飞的指头上,一头拴在匕首的尾端,麻生太郎虽不知这是干什么用的,心里也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飞刀的吞口处还有四个小孔,那不是普通的小孔,而是枪孔。”丁飞把手中的丝线往后扯了扯,“只要我这边一动,就会有四颗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子弹破膛而出。你别看它们个头小,正因为个头小,所以才把威力做得大了些,里边装填了一些特殊的炸药。四颗子弹齐炸的话,足可以卸下你一条胳膊。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会拉线,你的胳膊也就保住了。”
麻生太郎斜眼看,匕首吞口处果然有四个小眼,心中立马升起一阵悲凉。好不容易,九品道才能再次为国效力,而他也将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可如果少了一条胳膊,他还能有威信吗?别说那些有奶便是娘的弟子们了,就是回来的老人们,能服他这个缺胳膊的会长吗?就算他们服,政府又会雇佣一个残疾人吗?一时之间,一个声音在耳畔喊道:“胳膊不能丢,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麻生太郎道。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眼前的小子还能问什么问题,肯定便是问林凌的下落,他能回答吗?他要回答了,胳膊上有七条黑龙的家伙能放过他吗?不仅不会放过他,他还会成为整个组织的耻辱,九品道将再也抬不起头。
麻生太郎回手一刀向丝线斩去,丁飞眼疾手快,手往后一扯,匕首已拽回到他的手中。与此同时,也没听到多大的动静,麻生太郎的胳膊上升起一团血雾。丁飞不等血雾散去,回手一甩,手中的飞刀又射了出去,扎在了麻生太郎的脚背上。这一次,他力道十足,不仅刺透了麻生太郎的脚,还刺透地面,钉子一般把麻生太郎的脚钉在了地上。
麻生太郎把刀朝丁飞胸口刺去,丁飞朝后退了一步。他抬脚要追时,却发现脚似乎长在地上,怎么也抬不起来,低头一看才知道被匕首钉住,一个收身不住扑倒在地。他侧脸去看肩头,血雾已经散去,左胳膊上缺了一大块肉,只剩一指厚的肉与肩膀连着,死蛇一般耷拉着。
这时,肩头与脚上的痛楚才一前一后传到大脑,麻生太郎只觉得灵魂都痛得要从脑门子里钻将出来,脸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滚出来。
作为九品道的会长,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可太不雅观。他用那只好手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可身体一动,扯动了肩膀和脚上的伤处,疼痛瞬间扩大十倍,脸上的汗珠落得更急,下雨一般,瞬间已在地上滴出碗大的一块湿印。
丁飞抬起脚,踩在麻生太郎的脑袋上,一用力,对方的脑袋使劲磕在了地板上。他拧了一下脚,就像在拧灭一只烟头,道:“我只问你一遍,林凌在哪里?你若当英雄,硬挺着不说,别怪我心狠手辣!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麻生太郎的脑门抵住地,额头上的皮肉拧成一块。他肩上、脚上,再加额头上的伤痛,乘以十倍,也无法稍稍冲淡心里的悔意。如今站在他面前,一只脚踏着他脑袋的家伙本不是他的对手,真刀真枪地干,对方就算再来上十个,他也不怯。可他明明知道对方是敌人,为什么会起了收徒之意?如此一来,因怕伤了对方,自己缩手缩脚不说,还把对方置于有胜无败的境界。还有,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早应该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境界了,可是自己呢,还是如此争强好用,因为一句话而喜不胜收,又因为一句话而方寸大乱。
麻生太郎的舌尖在第二颗后槽牙上一顶,那颗假牙掉出来,露出里边的一颗胶丸。他把林凌交给那人时,那人除了给他一个空白的本子,还给了他一颗胶丸。他开始不知那颗胶丸是什么东西,很疑惑地看向那人。
那人呵呵一笑,说:“干咱们这行,最重要的是保守秘密,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冷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死人!这是一颗入口即化,一化便死的毒药,你藏在嘴里,必要时服下。”
麻生太郎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服这颗毒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服用。以前听到服毒自尽的人,他总是鄙夷地想,那人一定是懦夫。如今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他又觉得有颗毒药了断自己真是件幸福的事,不仅可以保存秘密,还可以免受折磨。
丁飞等了一会儿,见麻生太郎不说话,脚上加了七分力,道:“说话!”他这次几乎把一半的体重都压在对方的脑袋上了,脚尖又顶住了对方的太阳穴,其痛苦之程度,就是铁打的人,也该哼唧两声。
然而麻生太郎没有哼唧,甚至连呻吟也没有。丁飞隐隐感觉不对,屏气一听,对方不仅没有呻吟,就连呼吸也没有了。他连忙抬脚,蹲下身子去瞧,麻生太郎脸色发黑,嘴吐白沫,人早就死了。
“你到底把林凌藏在哪儿了?!”丁飞站起身,一脚踢中麻生太郎的小腹,咆哮道。麻生太郎像条蜷起腿的死狗一般,向后滑出数米。丁飞手拽透明丝线,往上一提,钉在地板上的飞刀落入掌中。他把刀上的污渍在鞋底擦拭干净,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麻生太郎为什么要在嘴里暗藏毒药?他一个黑帮老大,干吗在嘴里藏毒药,莫不是怕黑帮火并,自己这边不敌,被敌人抓住后好自裁?不会啊,九品道在横滨数一数二,哪还有黑帮能火并过它!那麻生太郎为什么嘴里暗藏毒药?
教官曾说,有些邪恶的国家,他们为了保存秘密,都会让自己的特工人员嘴里藏一颗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让特工人员以死来保守秘密,难道说麻生太郎竟是个特工?
丁飞不信地摇了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自语道:“有可能!九品道数十年前就是一个特工组织,战败之后逐渐式微,这些年该国军国主义势力崛起,九品道重振雄风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说,林凌是让该国的特工组织抓走的?林凌是个普通人,特工组织抓他干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走到麻生太郎的尸体前,在他身上搜索着有用的情报。东西倒是搜出来几样,不过都是手表、项链之类,全是普通货,并非经过改装的特工用品。
丁飞站起身,环顾四周,投影设备虽被破坏,但四周与他之前所看到的并没什么两样。他一件一件排查过去,东西也都是普通的东西,里边并没有什么机关,只剩下那个大大的“忍”字还没排查。
“没理由进道场还有机关,道场里反而没有机关啊。”丁飞望着那幅字,半天下不去手。这已是最后一线希望了,能不能找到线索,全看这幅字后边有没有机关了。丁飞揭开那幅字,因为激动,手还轻轻一颤。他屈指在墙上敲了敲,声音沉闷,不像有夹层的样子。
“林凌,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丁飞失望地大喊一声,拽住那幅字,一把扯了下来。因为用力过猛,他竟把挂着字的那颗钉子拽得向下一斜。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咔”,有尊铁人把身子朝旁边侧了半尺。
那尊铁人丁飞曾仔仔细细检查过,跟其他铁人一样是用铆钉铆在地板上的,谁能想到机关并不在铁人之上,而在铁人之下的地板上。谁又能想到,开启机关的按钮竟在这里。
他三两步赶到那尊铁人面前,抱着铁人又往旁边转了转,下边的东西才全部显露出来,原来是个保险柜。他拿出手机,打开荧光灯,对着保险柜上边的数字键盘一照,几个常用的数字显现出来。他用手机把那几个数字扫描下来,又联网搜索出麻生太郎的所有资料,然后调出破解密码的选项,运行手机,开始破解。很快,手机给出数十个最可能的密码数字,丁飞依次序尝试,输到第七组时,锁簧一声脆响,保险柜应声而开。里边还有一道门,不过这道门没什么难度,是个掌纹识别系统。
丁飞拖过麻生太郎,将他的手掌往上一按,第二道门也应声而开,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保险柜最上边放着两个黑色小布袋。他打开一看,一个里边装着十几颗鸽蛋大小的红蓝宝石,另一个里边装着几十粒黄豆大小的钻石。他把两个小黑口袋往身上一塞,然后掏出下边密密麻麻码了几十叠的美元。他随意装了几叠,又将剩下的堆到旁边,下边又露出一个小木头盒子。盒子上边雕龙画凤的,一看就是件贵重的物品,里边装的东西一定也不简单。
丁飞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两张发黄的纸。他展开一看,是两张无记名债券,拿到银行立兑的那种。上边面额虽没有多少,可丁飞心知,这两张东西都是数十年前的东西,每张最少值八百万美元。他把这两张东西折好,也塞到身上。他接着取出了最下边的一个黑皮笔记本,还有一个上边写着“绝密”二字的花名册。他先展开花名册,里边写满了名字,个人经历,年龄大小,以及将去何处参加自卫队等情况。
丁飞合上本子,心中暗道:“麻生太郎果真不是一个普通的黑社会老大,而是有着特工身份的黑社会老大。”本子虽然秘密,但暂时没什么用处。他把本子塞到身上,又打开黑皮笔记本。
笔记本很普通,上面连一个字也没有。丁飞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有什么蹊跷。可麻生太郎不可能把一个普通的笔记本放到保险箱里啊。他又翻来覆去地查找,发现笔记本少了一页,有人小心翼翼地把那页撕了下去,几乎不留痕迹,不认真仔细地看,根本无从发觉。
丁飞抹了把灰,在下面那张纸上一擦,大致看到了一些字迹,能猜出里边大概的意思。
“七龙来找,任务是绑架一个女孩。”
丁飞看了下上边标注的日期,正是林凌失踪的那天。他继续往下看去,“任务完成,交给七龙,七龙让我把花名册填一下,后天老地方见。”
“老地方在哪儿?”丁飞疑惑着,继续往下看,下边什么也没有了。他失望地将笔记本丢下去,眼睛四处乱扫,只盼能再找到点有用的东西。忽然,他看到刚刚从麻生太郎身上搜出的那堆东西中,有一盒火柴,上边赫然印着“七海咖啡屋”。
丁飞把火柴盒拿在手上转着圈,目光良久不移,心中暗思,莫非“老地方”就在七海咖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