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游天的这块胎记,平常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亲近之人,即便是脱去了衣衫,稍远一些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如今它怎么红了?
展游天仔细的端详着,想起了那古谣中的“足金而融“,从小长这么大,自己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过黄金,除了几日前在界山上的那次,蒙弟发现的那块金牌,蒙哥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比验,之后就开始变红,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在意,没有想到今天居然红的这样耀眼。
展游天和货郎谈得投机,两人便以兄弟相称,货郎说:”我姓霍名朗,你就叫我货郎吧。“展游天笑道:”这货郎早就在我心里扎下根了,若让我变个叫法,还真是别扭呢。”货郎和展游天同岁,但月份小。也跟蒙哥兄弟一样,称游天哥。
展游天很晚才回到家里,义父一家人见他回来都很高兴,蒙弟说大王派人送了好些财物过来,展游天心想这些东西是将去卖命的酬劳,是应该得到的,不过能让义父义母过得好一些,展游天也很开心。
第二天他去应约去宫里找总管大人领取东西,总管把一个丝绸包袱递给展游天,交代说:“这件的东西非常珍贵,也非常难得,什么时候用你自然会知道,一定要小心保管。”
展游天拎着包袱出来宫,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那东西拿来出来,居然是一件类似肚兜一样的玩意,它洁白如雪,银光闪闪,他把手指插入那晶莹的细毛之中,手掌立刻感到被一种灼热包围,果然名不虚传!
那货郎所言千真万确。但有个问题他感到不解,这是伊国唯一的一件火雪狐皮,得来非常不易,但为什么大王要交给自己呢?先前被挑选出的那五个内卫呢?这里面还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展游天不得其解,他收拾好包袱,急匆匆的赶去前几日货郎告诉他家住的地方,他要去拜访一下货郎的父亲。没想到推开柴门进屋一看,货郎正跪在那里哭泣,见到展游天进来,货郎哭诉道:“游天哥,我父母昨晚被害了!”
展游天感到悲愤,尽管他和货郎刚刚认识,但依然产生了兄弟一样的感情,他无法安慰货郎,自己觉得有些内疚,毕竟昨天是他和货郎待在一起。他脑子有些乱,轻轻问货郎:“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吗?”货郎摇了摇头,满脸泪痕。
展游天想,会是伊希斯王干的吗?好像也没有理由,他虽然不喜欢伊希斯王,可这么多年来没有听过他滥杀无辜,在民间口碑也一直不错,那么谁会如此残忍呢?
几天以后四个人上路了,在埋葬完父母的遗体之后,货郎也追随展游天而来。已经走了六天了,蒙哥蒙弟也很喜欢这位新认识的兄弟,但毕竟货郎家父母刚去世,不好喧笑。
大家骑在马上,一边各自想着心事一边默默地赶路,只有那蒙弟一会儿下马摘些浆果,一会儿追逐路边草丛中惊起的野兔。
渐行渐远,驿道上逐渐冷清了起来,他们在一片幽静的树林中已经走了多时,一直骑马走在最后的货郎从后面赶了上来,小声对展游天说道:游天哥,你不要回头,我觉得咱们后面有人一直在跟踪。”
展游天问道:“你确定吗?”货郎自信的说:“我从小就跟我爹打猎,对跟踪这套把戏太熟悉不过了,相信我的感觉。要不这样,到了前面隐蔽处,我下马上树,看看是什么人在跟踪?”
展游天摁了货郎肩膀一下:“你一个人留在后面我不太放心,我们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到前面找机会。”蒙弟扮了个鬼脸,朝蒙哥吐了一下舌头,显得很兴奋。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地势有一些大的起伏,小道越来越蜿蜒,林中树也稍稍变稀,一个三岔路显露出来,展游天嘘了一声,扯缰左拐,蒙哥兄弟及货郎跟着骑马上坡,来到十几丈开外的一块长长的如同一面墙一样巨石后面,四人一起下马,屏声静气。
展游天和蒙弟手握剑柄,蒙哥背着包裹站在一旁,货郎也摘下弓箭,侧身贴在展游天身后,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下面有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很小心谨慎的感觉。
突然,那马蹄声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选那条路,展游天透过野草的缝隙向外观看,只见下面有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正在从马背上的小笼子里掏出一只黑鸟,另一个在帮忙在鸟腿上栓什么东西,之后放飞了手中的黑鸟,那鸟儿刺喇喇的飞上了天。
货郎见状,抽出一支箭就要搭弓射之,展游天一把抓住了弓箭,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货郎只好作罢,只见那两个黑衣人分头从岔路追去,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货郎有些不解的对展游天说:“游天哥,为什么不让我把那鸟儿射下来,是不相信我的箭法吗?”
展游天道:”我刚告诉过你,距离太近,你一发箭对方就能听到,这样大家就暴露了,而对方在山下,能轻易的逃脱,我们即射下那鸟,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还是在暗处。”展游天把抽出的半截剑入鞘,接着对大伙说:“我以前来过这里,左边是条死路,马上那个黑衣人还得回来上右边的路,我们再等等。”
等左边小路上的黑衣人折回后,众人正要下山,那蒙弟捂着肚子哼哼起来,忙不迭的向一侧隐蔽处跑去,边跑边解裤子,蒙哥见状摇了摇头说:“麻烦了,他一闹肚子必定发热,没法赶路了。”
展游天也露出无奈的神情,果然,一会儿那蒙弟起身过来了,他有气无力的说:“我都忍了好长时间了,浑身乏力,还拉肚子,我实在骑不动马了,要不你们先走,我后面慢慢赶上?”展游天摇了摇头说:“怎么会把你独自留在后面?今天不赶路了,找一块平坦的地方就此处歇息吧。”
出了边境关隘后,终于能够看到杜纳国的城市索关城了,那索关城地处延伸在伊希斯国和卡纳国之间的狭长领土末端,三国通衢之地,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四个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有种很新鲜的感觉,再者,十多天辛苦的赶路,终于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
黄昏时分,天空有些阴云,开始刮起风来,众人一进入索关城,展游天就勒住缰绳,对其余三人说:”我们不要往索关城中热闹的地方去,就住在这城边偏僻的地方,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别忘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份还没有搞明白呢。“
蒙哥接过话:“游天哥说的有道理,那两个人为什么跟踪我们,到现在一点都不清楚,是不是和货郎父母的死有关系也说不上呢。”话刚说完,蒙哥意识到自己口误,目光急忙转向货郎,希望没有冒犯到他。
展游天接着说:”蒙哥说的不无道理,在路上我也这样想过,一旦我们弄清楚是谁干的,一定替货郎兄弟报这血海深仇。货郎听的感动,对展游天说道:“小弟跟着着大哥和诸位兄弟真是跟对了。”蒙弟拍了拍货郎肩膀嬉笑道:”我又多了一个哥。““好了,就这家客栈吧。”
展游天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挂着“东方齐全客栈”招牌的客栈。一杆幡旗在旗杆上呼啦啦的飘扬。
店小二过来牵过马后四人进了客栈。不想老板说没有四人间了,只有三人间和单人间,要么就是大通铺。
蒙弟说道:“让游天哥住单人间,我们三个人睡三人间嘛。”蒙哥抢白蒙弟:“睡跟你住一间屋,你那呼噜声还不把人吵死啊?”货郎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一般的吵人啊。”这时展游天接过话说道:“这些天大家也都非常劳累,风餐露宿的没怎么休息好,还是让蒙弟睡单间把,我们三个住一起。”老板应承道:‘得唻,那位爷住单间?在一楼,我让小二领您过去。“
四人吃过饭后就进屋了,蒙哥向老板要了一个木盆,又从楼下提上来一壶开水,三人轮番烫了烫脚,“真是舒服!”货郎坐在床边,两只脚在木盆里相互搓着;”要不要给蒙弟说一声呢?让他也烫烫脚?“
蒙哥洗完脚正拿着包裹在屋子里四处乱瞅找地方放,他一边把包裹扔到墙边的柜子顶上一边对货郎说:”他不用我们费心,定是进屋就扯呼。“那边展游天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都不累么?快睡吧。“
正是夜深人静酣睡时,展游天突然被一阵呼喊声惊醒,他猛地从床上挺起身打了个激灵,屏息静听了片刻,立刻唤醒货郎和蒙哥:“你们听到吗?外边似乎是蒙弟呼喊求救!“
说完展游天下迅速地来到门廊,探身向木楼的另一个方向一看,楼下蒙弟房间后面的马厩正在着火,火借风势,烧得很是猛烈,那呼喊声似乎是从马厩里传出来的!
展游天急忙招呼屋里正在穿鞋的货郎:”货郎快下楼!”货郎一个踉跄冲出了门,这时外边一片嘈杂声,还夹杂着干草木柴的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和马匹受惊的嘶鸣声,蒙哥出门后在展游天探身的地方迅速向下看了一眼,挂念着蒙弟的安危,他心急如焚,转身登登登地冲下了楼梯。
展游天和货郎冲到蒙弟居住房间的后床前,急速探身向屋内扫了一圈,确信蒙弟不在屋内,这时只见客栈老板和小二一边呼喊“着火啦”“救人啊!“一边拎着水桶来回奔波。
有一些住店的客人也陆续被惊醒,一边往身上套衣衫一边急急忙忙往外跑,展游天回头一把夺过小二手里的一桶水,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浸水后系在脑后,然后把水桶举过头顶,哗的一声浇在身上,冲向了大火熊熊的马厩。
展游天低头在马厩中急速扫视,就见那蒙弟躺在地上,脸被熊熊火光映的通红,周围散落着横七竖八的木头,有的在着火,有的在冒烟,展游天急忙搬开蒙弟身边的木头,他想把蒙弟扛起来,可试了一下没有成功,周围的木头让他蹲不下去,无法施展,这时货郎在一边喊道:”我们抬他出去。”
两个人一个搂腋下,一个抬脚踝,抬腿迈过那些木头,把蒙弟给抬了出来。此刻蒙哥扒开人群冲了过来,他趴到蒙弟身旁急切的喊着:“蒙弟,蒙弟你醒醒,你醒醒!”展游天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擦了擦蒙弟脸上的烟尘,然后把衣服卷成一团,轻轻抬起蒙弟的头,垫在了他的脑后,转身对旁边的客栈老板说:“麻烦您快去找个大夫。”
这时货郎对蒙哥说:”你不要摇他,让我来试试。”只见货郎两只手拍了拍尘土,跪在展游天的对面,他一只手捏腮,掐开了蒙弟的嘴,另一只手捏住蒙弟的鼻子,低下头来对着蒙弟的嘴吹气,然后又迅速叠起两只手掌向蒙弟胸口摁压。
众人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货郎这样来回做了几次,就听见蒙弟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三人如释重负,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火势逐渐熄灭,那马厩可着火的东西就是草扎的顶棚和一些牲口的草料,火被风一吹烧的很快,加之众人救火,没有形成太大的灾害,只有几匹马儿被严重烧伤,展游天让货郎去查看马匹的情况,自己和蒙哥一背一扶把蒙弟弄上了楼。
蒙弟躺下以后,展游天坐在床边轻轻喘息,抬头问蒙哥:咱们的包袱呢?“
蒙哥瞥了一眼柜子上方,失声叫道:“不好,它怎么没了!?”
展游天大惊失色,这样宝贵的东西,居然就这么丢了?半晌,他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们这样谨慎,到底还是被人摆了一道,真是狡猾呀,这调虎离山计使的!”
这时货郎回来了,似乎感到屋里情形不对,蒙哥羞愧的对他说:”我把包袱给弄丢了。”货郎顿时张口结舌愣在那里,这时展游天抬起头,他眼中露出异样的目光,坚毅,冰冷,似乎能穿透一切,蒙哥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
展游天一字一顿的说道:“蒙哥不用自责,我们早已经被人盯上了,东西被偷是迟早的事,今天万幸的是蒙弟没有大碍,只是这些人太过狡猾,日后我们要格外留神。”
蒙弟第二天感觉好了一些,就是头还有些疼,他向诸位兄弟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昨天半夜时分,我感觉肚子不太好受,因前几日拉肚子还没有好利索,于是准备上茅房,刚要出去,就见马厩突然着火,那火势并不太大,但那时外边风很大,我急忙赶去马厩,一边牵马一边喊人,才呼喊了几声,就觉得脑后被人打了一计闷棍,同时马厩好像也倒塌了,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这时货郎插话道:”昨夜我牵马时注意到了,有一根支撑马厩的柱子上栓了一根很长的绳子,应该是被人骑马拉倒的。看来是好几个人在相互配合。”
展游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对呀,前几日那两个黑衣人放鸽子应该是给这索关城里的同伙报信,确认我们将前往索关城,还有人数及衣装等情况,但是他们过了岔路口后没有看到我们在前方,于是他们也学我们那招,待我们过去后悄悄跟踪,然后记下了这间客栈再去找同伙下手!”蒙哥咬牙道:“这些家伙真是狡猾!”
“还没有真正的交手,我们就已经输了一招,对方是谁?除了这件火雪狐皮外是否还有其它目的?多少人,那个国家的?功夫怎样?我们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