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偷偷瞄了一眼后座上正闭目养神的萧子渊,欲言又止。
黑色的宾利在街道上飞驰而过,窗外的霓虹灯光照进来,车内一时忽明忽暗,后座上的人似乎很放松,精致的眉眼平缓舒展。
那天在萧子渊终于大发慈悲的让她进屋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她成为了表面上萧子渊的助理兼秘书兼保姆兼跑腿等各种职责,但她很清楚,在萧子渊的心里,她是老爷子派来的奸细。
按照古代的话来说,她就是个细作,专门打探他隐私出卖他情报的卑鄙小人。
萧家祖上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虽说清政府垮台已经这么些年了,可萧子渊身上依旧难掩一股皇家的尊贵雍容,这两年,季子晴看着他从有些青涩走向如今的沉稳,处变不惊,可他唯一没变的就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慑人的气势。
她心里有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不时的偷偷扫一眼,寻找合适的时机。
寒风凛冽的冬夜,车内温暖如春,可季子晴却坐立难安,一切只因萧家最近又出了一件新鲜事儿,京都里的大概都没想到,萧子渊的父亲单身了这些年,到了这把年纪居然还能登上娱乐新闻的头条,他的绯闻对象便是一位叫伊莱的女子,年纪比萧子渊还小两岁。
而且,据说这位伊莱小姐出身还是来自京都最大的妓院,是在那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头牌。
满京都全沸腾了,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的想看看萧家新上任的萧总裁萧四公子会怎么处理这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奇葩事。
季子晴的眼神萧子渊又哪里会觉察不到,当她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萧子渊突然开口,凉凉的吐出一个字,“说。”
季子晴一惊,表情倒也没多大变化,心思转了几转,斟酌着言辞,“总裁,萧家此刻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您是不是该去老宅.避一避难?”
萧子渊睁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声音里透着一股慵懒散漫的味道,“为什么要避?我也想听听他们到底会问出什么有新意的问题。”
其表情之无所谓语气之戏谑,让季子晴怔了一怔,沉默了好半响才踌躇着再次开口,“那记者如果问一些敏感的问题,比如说.”
“比如我那位从怡红院出来的小妈?”她的话不过说到一半就被萧子渊硬生生打断,他掀起眼帘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的问。
小妈?怡红院?季子晴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又是愣了好半天才呐呐的点头。
“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萧子渊好整以暇的反问,像是看不到她一脸的为难和窘迫,满眼揶揄。
她要知道怎么回答,也不至于到了两年她还一事无成,季子晴小脸黑了黑,拒绝和他充满邪气的眼神对视,闷声不响的欣赏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季子晴,你还嫩了点。”萧子渊就得意看一向能言善辩的季子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眉宇间聚集的阴郁气息才会微微的消散。
季子晴无法理解他的恶趣味,她只希望待会她的上司兼祖宗在记者面前能收敛点,免得给自己留下一大堆的乱摊子后他就志得意满的走人了。
但一个人祈求的和现实发展的远远不在同一个轨道上,刚下车,守在萧家蹲点了一天一夜的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围过来,季子晴很识相的撤到角落默默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萧总裁,听说贵公司最近手里的开发案有望走向国际,请问是真的吗?”
萧子渊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季子晴暗暗的松了口气,还好一上来就没问那么煞风情的问题,可一口气还没完全放下来呢,下一个好事儿的记者就火急火燎的发问了。
“请问您知道伊来吗?”
萧子渊一点面子都没给的回答,“不知道。”
“.。”
一众记者都被噎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季子晴叹了口气低下头,他爹和伊莱的绯闻都漫天飞了,是个啃着糖葫芦的娃娃都听说了伊莱的名字,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姿态说不知道,您这是半点不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啊。
萧子渊新上任的逗比司机黎小白一脸兴奋的开口,“季小姐,总裁多帅啊,从来都是记者把人问的哑口无言,没想到今儿也风水轮流转了,也该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被堵的说不出话的滋味儿。”
季子晴扫了一眼人群中被众星捧月的萧子渊,一身笔挺的西装,高大料峭的身躯犹如鹤立鸡群的往那儿一站,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狭长的眸子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一脸无辜却害人不浅。
她突然想念起以前那个冷的能冻死人但跟如今的他相比起来还稍显稚嫩的萧子渊,最起码那个萧子渊不会顶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到处招摇撞骗。
看着黎小白脸上赤裸裸的‘我说的很对,快来夸奖我’的表情,季子晴干巴巴的附和,“确实帅的令人发指。”黎小白不愧人如其名,逗比和白痴的形象深入人心。
记者们面面相觑,眼见萧子渊迈开长腿走进了别墅却愣是抓耳挠腮也没想出该问些什么,季子晴拍了拍胸口,连忙抬腿扒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挤了进去。
就在大铁门闭合的瞬间,萧子渊突然转过头来,挑衅似的瞥了一眼顿时呈石化状态的季子晴,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冷冽的声音响彻了这一方小天地,“对了,等我小妈进门的时候记得来参加纳妾的典礼!”
季子晴脚步踉跄了一下,喷火的眸光愤怒的看向萧子渊人畜无害的脸,无声的长开嘴唇,“丧心病狂。”
本已经打退堂鼓的记者们听到‘小妈’‘纳妾’这几个敏感的字眼,纷纷原地复活,气氛空前高涨,七嘴八舌的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可季子晴却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一把扯上萧子渊的衣袖,大逆不道的就把他往里面拖。
她担心再让萧子渊说出去,她就不止是向老爷子负荆请罪那么简单了。
萧子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她指骨隐约泛着青白的色泽,彰显着她隐忍的怒气,唇角翘起微小的弧度,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又一年寒冬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