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长生跃起,长鞭一挥,把黑影打倒在地,“想不到你会中计吧,苟定均!”
一闻此言,清阳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群便衣警察涌了上来,将他制服。翡翠身手矫捷地从围栏下爬了上来,她的身子绑着安全带,双手还抱着昏迷的林七月。
原来一切他都安排好了,原来他和她才是真正的心有灵犀,清阳垂下了眼眸。
“你们想干什么?”苟定均一脸嚣张。“到了现在你还能如此镇定,真的很佩服。”盘长生冷冷地拍起掌来。
“你是说七月吧?那是误会,我是想救她,但一时心急了,慌忙中才会弄成这样。”他仍是一脸狡辩,他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便衣扭了他带回派出所。盘长生走到清阳面前,溺爱地为她紧了紧衣服,笑着说,“好了,幕后大老爷终于现身了。一切安全了,你先回去睡会,我现在去审讯室,你乖乖地等着。”
说完,他转身要走。“长生——”清阳扯出了他的袖子。
“怎么了,傻丫头。”
“没什么,只是想叫你一声。”她微微一笑。“我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他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终于转身,离开。
审讯室里,苟定均依然嘴硬。盘长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刚才我只是错手,我根本就是想救人。你们也太莫名其妙了吧,等我律师来了,这罪未必就打得了了。”
盘长生弓起了手指,轻敲着桌面,忽然一笑,说,“苟先生很聪明,一直隐藏得那样好。清阳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你约钱剑锋在904门口交货,而你就是‘婴灵’。”
“我看你没有实质证据吧,不然也不会这样坐在这里了。再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钱剑锋,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婴灵’。”
“阴童是你故意安排的,你让钱剑锋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你就把钱给他,但是你很聪明,你让他买来一对绢布做的阴童,按着《晚》里提到的阴童样式去做。然后你就把钱放进一对阴童里。那对阴童体积那么大,可以放进许多现金,避开了你开支票而留下证据。”
盘长生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你很自然的跑去找你弟弟定远,更故意的吓唬他,好扰乱我们查案的方向。随后更提议给你弟弟买药,让小林子陪了你去,做了你的时间证人,更让大家看见钱剑锋进入了女生寝室,一步步地让我们怀疑到钱剑锋头上来。其实是你让钱剑锋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在904就离开,然后让林七月把东西取走,而他仍不知道和他接头的人是谁。跟着你再让他把阴童放在历史办公室的路上,好吓唬人,转移大家的视线,而后你再把钱放进阴童的身体里,离开之后再让他来取。至于清阳MP3里的歌曲也是你让林七月做的手脚,并不是钱剑锋。因为林七月知道你太多事情,所以你一直想杀她灭口。而她因为心虚,总以为小薇和归溷来索命,变得疯疯癫癫。刚到小树村的晚上,12点多的时候,你就跟踪她,想趁机推她下海,而刚巧你弟弟赶来了。于是你先一步回帐篷内,还怪你弟弟吵醒了你。你做的一切都很天衣无缝。”
苟定均鼓起了掌,“故事说得真动人。”他的笑意忽然变得凌厉,“但证据呢?”
“我在去小树村途中遇袭,那戴玉覆面的领路人就在隔壁审问室里,他说只是一个人交代下的,那次的冥婚接送会有人搞破坏,让他把我抓住,然后会有人带我离开。原本领路人不同意,于是那个人就许诺,事成了就会出钱投资小树村风情游路线,开发这小村子。领路人不知道那人是谁,因为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他说了是福建省的大企业家,他说的话都做数。这里的企业家虽然很多,但层层查下去,也未必不会查到你这吧。而且,钱剑锋的那笔钱,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也不难找出你就是那个幕后大老爷。”
他的脸色变的难看,依然嘴硬,“那动机呢?”
盘长生一听,忽然笑了,把一叠复印的归府纪事让他看,“苟姓这姓氏还是挺突出的,你的目的就是想把归府做过的坏事公诸于众吧。毕竟归家到了近现代是有杰出贡献的,你希望真相能让大家看见。所以你费尽心思的想找到《晚清异闻录》卷四。”
“钱剑锋死了,死无对证,你说什么都行。但别忘了,实质的证据呢?”
盘长生皱起了眉头,他确实没有实质的证据,现在苟定均只能说是处在被怀疑的阶段,只是嫌疑人。正踌躇间,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只一会儿的功夫,他露出了微笑。
放下电话,盘长生看着他,问了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认识李可居吗?”
“当然不认识,连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一顿,讥讽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把她杀了吧?!”
盘长生气定神闲地吐出了几个字:“一滴血。”
“什么?”苟定均不明所以。
“李可居并非是出现幻觉才跳楼身亡的,从一开始你就误导了大家的视线,把她的死推到钱剑锋头上。而我们先前的判断是:她因为看到红嫁鞋出现幻觉,才导致的自杀。因为钱剑锋的事败,我们更认定是他放了红嫁鞋在她身边。所以法政方面是从自杀这一方案去检验解剖尸体的,法政对尸体的检验手段是要分两方面进行的,如果一开始递交的是自杀的调查方案,那和被谋杀的检查方法大不相同。当时她的心脏确实有被吓、病变的情况,所以也就这样了结。但是我从来了这里后就开始怀疑方向错了,让法政科的同事对李可居重新做检验,按被谋杀的方案仔细查探。终于在李可居身上找到了那些重要的证据,我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通知。”
“要不要我把过程说给你听听?”盘长生悠闲地喝了杯茶,道:“李可居摔下去前,挣扎的时候抓到了你的手,她新做的指甲贴有一些假钻,这些都是很扎手的,所以假钻尖起的部位就如戳手指的细针一样,戳出了一个极细的针口。因为她只是把你的手抓出红痕,没有抓出血,而那个针口又实在是太小,你根本就不会发现。你的皮屑和血液因此藏在了李可居指甲里,对于因跳楼而溅得满身都是血的尸体来说,确实很难查出来。不过幸运的是,正因为李可居当时新做了指甲,所以胶水把这些证据黏得很牢。你说,这算不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着盘长生一语中的,志在必得的微笑,他一下子就软倒在椅子上。“还是你自己坦白交代了吧,不然查下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而我多的是时间。”
“哈哈哈!”他大笑三声,狠狠道:“不错,你说的都不错。”
盘长生眉头一皱,说道,“这就是你全部动机?我觉得还是漏了点什么?就算你是苟家的后人,你的祖辈有让归家的人杀害,做成阴童,你要‘以血洗怨’,使那些无辜孩童不枉死,但也是民国的事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如今是大企业家,有的是钱和权,何必冒这个险。”
“好厉害的一双眼,好毒的一双眼,”他阴骘地看着盘长生,坦白道:“最大的动机就在归溷身上。”
“归溷?”
苟定均“嘿嘿”一笑,“聪明如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吧,”他一脸平静地说出:“归溷是我杀的。我很爱很爱一个女孩,但她却爱上了归悔,也就是归溷的哥哥。从那时起,我就很痛恨归家的人,恨不得他们归家人全死光。那个女孩因为归悔是大慈善家,他的家族也是大慈善家,所以她就倾慕他。我恨极了归家。后来我无意间在家里找到了祖传下来《晚清异闻录》卷二,所以我要我爱的人看清楚,归家的肮脏丑恶,让她离开归家。”
他咽了咽喉头,继续说,“所以我引诱了归溷,并且玩弄她,我想从她身上找出归家掩盖起来的丑恶真相。但是无论我怎么哄,她也不把手里的《晚》给我。我一狠心,假装移情别恋找来了林七月,我要狠狠地报复归家的人。刚烈如她,才会想要自杀,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而且钱剑锋也很爱她,但也恨死了她,他并不知道归溷爱的有钱人就是我。原本不用我出手,偏偏钱剑锋约她出来,在她的食物里下了慢性毒。这毒不会马上发作,只会让她产生恐怖的幻觉,导致死亡。但林七月心软,暗中把杯子换了。所以归溷死后,他还以为是他杀的。其实是我把她骗到后山,羞辱她,我走后,她恨自己有眼无珠,所以把眼睛挖了出来。我根本就没有走远,我看着她做这一切,然后我假装做成怨鬼索命的假象,把她绑在树上,但是没绑她的手,那些镇鬼符也不过是归家人的玩意。真的要查,根本查不到会是我,而且还会顺着这些假象查起归家的往事,那归家丑恶的一面就会暴露出来。而一切也顺着我预料的发展,我也很得意我完美的犯案手法,我从没想到,原来挑战警察会是如此有趣的事情。”
他仍得意地回味着自己的‘杰作’。
“为了挑战警察,而当人命如儿戏,你真是人渣。”盘长生吐出一口恶气。
“杀人真的会上瘾,我有钱,我什么都不缺,尝到了那种快感,真的是再也停不下手了。”他舔了舔嘴,“我什么都有了,却得不到爱情,所以归家人都该死。我余生的全部精力就是要全世界知道归家所做过的肮脏事。他们都该死,归溷是这样,沈老板也是!原本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但算漏了一个人,她就是沈萧薷,被她无意中看见了归溷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她处理掉了,手法还是那样完美,你们这群脓包根本就不会知道是用一本古书,红鞋做的道具,就把她吓死了。嘿嘿。”
“其实你是认错人了,你想杀的是陈稀月吧?却错把沈晓茹当成了当时还叫沈萧薷的陈稀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不对陈稀月动手。”
苟定均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人,当时也只不过是远远地见了她一面,我所忽略的是天太黑,而一切太诡异,所以她吓得根本就没有看见我,而我却误以为她发现了我。我当时不杀她,是因为林七月跑了过来阻止。而且在没有完美的作案手法前我不会贸然行动。所以我在后来干掉了她。当我去学校探望我弟弟时才发现陈稀月没死,我弄错了对象。但她没有认出我,所以我也不打算再下手。而且我当时的目标是沈老板、李可居。”
“你为了什么要杀他们?他们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更谈不上私人恩怨。就为了向警察挑战?”
“一半半吧。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李可居看见了我和林七月私下见面,我不能不防这个万一。所以杀她的前一晚,我在她的通灵大会上装神弄鬼,我事先在窗扣子处弄了透明绳带,只要我一拉就能把窗户打开,更让林七月在楼顶处操作那根笔,写出吓唬你们的字,连那个红衣女鬼也不过是个假人。甚至到了她回到寝室,我仍吓唬她。不过她是个例外,不信鬼神,所以反而没被吓死。第二天,我以能解开《晚》的秘密为由,约她在一栋没人出入的教学楼里除掉她,那里偏僻,而且当时我抛出大量的《晚》的仿本,造成了旅鼠效应,有效地打乱了警察的一切查案方向,所以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个角落。而后山那么大,要悄悄离去也并不难,只是想不到会栽在她手上。”
“老天是长眼的。那小薇呢?你好像漏掉她了。”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是她自己命不好。她住在归溷的房间,并且是她的床位,归溷这样细心的人,留下了一本日记。日记里记有我和她的关系,而且还记有《晚四》也就是揭露归家恶行的那一卷书藏在哪里。而她把这个秘密写在了一张纸条上,并且在床头上挖了个洞,塞了进去,再补上。是小薇找到了这张纸条,取出了日记,她只看了开头就把它重新藏了起来,很兴奋地告诉了她的好友林七月,但无论林七月用何种手法,仍是没让她说出藏在哪;林七月告诉了我,为了不再生祸端,我就想了一个很完美的手法:当时她刚失恋,所以就做成了她自杀的假象,放火烧死了她,至于那打不开的门,只是做了些小处理。我一直想找出全套的《晚》,但却没有线索,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你会是个好手,能帮我找出想要的东西,所以让林七月跟踪你。而她因是你的学生,所以偶尔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也很正常。果然,通过你,揪出了钱剑锋,还找出了《晚四》。”
“看来林七月很爱你,不然她不会为你做这么多。”盘长生感到一阵恶心,竟然利用女人的感情来杀人。
“爱情是会杀死人的。”他笑得那么恶毒。
“你连我和清阳都想杀,就因为怕我们研究出《晚》?这就是你要杀我们的动机?”
“我最大的目标就是要除掉你,你太危险了,对文物历史的认识那么丰富,而且和一般的大学老师都很不同,真没想到,你是警察那边的人。我不想我弟弟难过,他那么喜欢谷清阳。原本我想做掉她,让她不能再伤害我我弟弟,后来我就想,如果你不在了,那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所以我就放毒蛇进你的帐篷里,哼,没想到反而促成了你们俩。”
想起清阳,盘长生眼底露出一丝温柔。看见他的样子,苟定均就觉得可恨,咆哮起来,“害我弟弟难过的人都该死,该死。”
盘长生依然保持着风度,继续盘问:“那为什么会是7,因为灵感来源于《七宗罪》?”
“你真的很聪明,其实他们都应该死,都犯了原罪。归溷的伤悲(伤悲即懒惰,原罪之一)、小薇的无知、陈晨的自负、严心的贪婪(严心为了金钱和钱剑锋自相残杀)、沈老板的虚伪、李可居的欲望、林七月的色欲,全部的人都犯了原罪,你不觉得他/她们都该死吗?”
“林七月因为爱你,就应该死吗?这也算得上色欲的范畴吗?你别为自己的杀戮游戏找理由。沈老板怎么就虚伪了?虚伪的是你,为了一己私欲连亲弟弟也利用,所有的原罪你都犯了。”
“沈老板根本就个伪君子,守着那么多秘密,我只不过靠着《晚》的诅咒吓唬他,他就认为自己罪有应得,归家残害的婴灵来找他而被吓死了。他们沈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归家的秘密,却为他们保守秘密,维持归沈两家大善人的虚伪表象,所以他们沈家的人都该死。”他狂躁地跳了起来,被盘长生一脚踢翻在地。
“所以你就抓了来查案的警察沈笙?!快说沈笙在哪里?!”盘长生激动地揪着他的衣领。
忽然,他恍然大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还是没破解七字禁区,还差一个,都会去陪我的!”他狂笑不止,说着疯话。盘长生咬牙切齿,电光火石间,一把拉住他,却已太迟,他服食了藏在衣袖里的蛇毒,毒发身亡。
负责记口供笔录的警察连连摇头,盘长生感到一阵阵的寒,苟定均这个杀人魔,情愿自己死,也不说出沈笙在哪里,他无力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