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疾病控制中心,居然还是那个医生,陆田爸认得。晚上七点左右,病人不多,医生正看着一张报纸,陆田爸说:“医生,上次你给我们看过病的,他的伤口还是你处理的。”医生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其实,他是不明白这男人要表明什么。陆田爸拿起陆田的手,说:“个把月前,我们被狗咬了,你看还有痕迹。”每天这里都有人被狗咬了,这是回忆不起来的,医生尽管没想起来,但他问:“疫苗打完了?”陆田爸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一旁的陆田说话了,他说:“要六百一十块钱,我们没打。”医生腾地站起来,不敢相信,重复着陆田说的话“没打?”接着,他盯着陆田,脸色有些恐慌。也就一会,他坐了下来,伸手翻看了陆田的眼睛,问:“有些什么症状?怕水怕风吗?”陆田爸回答不上,站在一旁的刘叔点着头,医生会意了,说:“马上住院。”
说完便到隔壁办公室打电话,并把刘叔与强仔叫过去,非常严肃地说:“这个伢子,可能得了狂犬病,目前,我们要晓得他得病期间是呆在哪,有哪些人与他接触了,请你们如实地写下住址与单位,凡是与他有过接触的人要赶快接种疫苗。存不得半点侥幸,这个伢子就是例子。”在一旁一直没发话的强仔一脸惶惑,他说:“真的治不好吗?”医生无言,只是摇着头。“不相信,不相信。”强仔喃喃着。
陆田很快就被隔离了。强仔不敢用目光正视他,他害怕陆田打过来的眼神,直直的,极无辜。强仔总会莫名地战栗。想着陆田要跟他学开吊臂机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想着他翻看他着女儿装照片时发出的惊叹,一浪一浪的,像鬼哭狼号又充满生气的笑声。上车时,强仔硬是迈不开步子,他的泪冲出眼眶,伸手摸进口袋,林林总总,里边有五百六十三元钱,他拽着又冲进病房,把钱塞给了陆田的爸爸,隔着窗,强仔喊着:“陆田,你会没事的。”喊这句话时,声音单薄乏力,其实,强仔已哽咽,一脸的泪。抽搐着跑上车,刘叔拍着他,叹息不止,到最后,刘叔居然说:“也好,早死早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