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进车里,踩油门,启动,放好前行的挡位,蓝晓儿已经非常后悔只身一人来送贺明明了。她想,我要怎么开回去呀。山里的黄昏来得快,刚刚四点钟,太阳就全落了下来。光线白得有些泛青。瞥见窗外无底的山谷,心都跳到嗓子眼,她念叨着,爸爸,保佑我,妈妈,保佑我。那场小时候遭遇的车祸,像个甩不掉的噩梦紧追不放。于是,她越开越紧张,居然大汗淋漓,脚已无力再踩油门了。最后,她说,不开了,这样的地方,太险了。她把车停在一个稍许宽敞的三角地带,紧靠着山。她从车子的后备箱里背出一个拉杆行李箱,站在路边,看低处的峡谷,成片的树林没有规则地茂密地沿着山崖上生长着,喧哗的水流从树林中传出。蓝晓儿踢下几颗石子,听到落下去时碰撞到树叶的摩擦声,却听不到落底的回声。深不可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蓝晓儿吸了口气,跟着明明走向山里。
贺明明实在不明白,那么远的路都开过来了,只剩一点点,蓝晓儿居然说,不敢开了。她只能提着那两包衣服领着蓝晓儿往前走。
蓝晓儿想到了林中林,于是摸出电话,可是,这个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看着慢慢要黑下去的天,蓝晓儿的脸也黑了下去。所幸的是终于看到人家了。在一处四面是山的洼地上,散落了几栋房子,黛瓦粉墙的,屋顶上正飘散着袅袅炊烟。几亩水田错落有致地盘在高低不平的斜坡上,几头水牛在田埂边吃草。
贺明明的步子明显快了,她说,我屋里到了。接着便不顾蓝晓儿,自个儿飞奔起来,直朝一栋依山面溪的农舍跑去。像电影里的镜头,里边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非常识时机地迎了出来,明明扑了上去,喊着妈,我筹到学费了。那女人张着嘴,笑开了,眼角与额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在空气里散发着喜悦的笑意。蓝晓儿在远处看着,也跟着笑。环顾四周,群山环抱,空气里有股森林的味道,住在这像是住在仙境里。
只是在仙境里却要过着凡人的生活,一样要柴米油盐,一样要钱财俗物。蓝晓儿随明明进了屋,普通的农家,厅屋的正前方设有神龛,门前有狗洞,大门外有一层半节门。房子是两层土砖房,楼上是谷仓与置放家中贵重物品的地方。楼下,正厅的右边是厨房与饭厅,左边是卧室。屋外有牛屋与猪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