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明带着蓝晓儿看了她正在烧的炭窑,这窑炭快烧好了,窑顶还冒着丝丝缕缕的轻烟。明明说,一些烟老子还没烧透。等烧好了,便可担到镇上去卖。蓝晓儿问,能卖多少钱。明明说,六七毛钱一斤。蓝晓儿是不太会算账的,她不晓得六七毛钱一斤的概念,于是问,这一窑可卖多少钱。明明抿了抿嘴,说,难说,要看能烧多少斤,常通五千多斤的湿柴能烧出一千多斤的木炭,然后挑到山下的镇上去卖,零零碎碎的能卖得八九百元钱。蓝晓儿说,那也不错。贺明明说,太苦了,窑洞里两米多的直径都要填满,她与姐夫要上山砍五十多担柴,然后砍断折成形放进窑里,烧好后,还要一担一担地挑到山下去叫卖,山里烧窑的人家有的是,所以价钱卖得贱,每下一回山也只能挑上七八十斤,二三十里的山路,实担下山空担上山,有的时候脚都是软的。还好,每一回兜里还能揣上四五十块钱。蓝晓儿听贺明明讲述的时候,眼睛盯着面前这个炭窑。这样的季节,稍稍靠前便有些烤人。贺明明夏天烧着冬天用的木炭,意味着价钱会卖得更贱。这个赚钱的过程既长又苦。那些上山砍柴、劈柴砌窑、挑炭下山、沿镇叫卖的细节蓝晓儿不敢仔细去想,她望着贺明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对于六七毛钱,她是真的没有概念,但可以肯定,走在路上,就是地上躺着角票块票,蓝晓儿也是绝对不会弯腰去拾的,甚至不会驻足停下看一眼。
看着炭窑,蓝晓儿说,你别烧了,去城里打工合算多了。这样吧,你住到我那,负责搞搞卫生做做饭,我给你六百元,然后再到我们超市去站柜台,每月应有一千元左右,虽然你是新手,但估计也不会少很多。这样两个月,你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是能挣来的。平常你还可看看书。
贺明明捋了捋额前掉下来的头发,眼睛有些放亮,她笑着点头,说,那我就当真了。
晚饭的时候,贺明明的妈妈、姐姐与俩侄女一大家子围着木方桌吃着,除了一碗用辣椒炒的腊肉,其余都是山里的小菜,如豆角、南瓜、淮山。腊肉很香。明明指着灶台上方挂着漆黑的东西,说这腊肉还是过年熏的,用来待客的。本来还吃得有味,可是抬头望一眼,蓝晓儿便有些反胃了。黑得跟木炭一样,正往下滴着黄油。蓝晓儿心里算着日子,现在是七月,与过年至少相差六个月,天呀,又没冰箱,这肉不臭也坏了,还每天被柴火熏着。想着想着便没了食欲,于是她四处张望,看见里屋有一台红色的电话机摆在床头的桌上,她想应该是部玩具电话。正这么想着,电话铃突然响起,蓝晓儿不敢相信地望着贺明明,只见她从容地拿起电话,对着电话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