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道人身周围出现了无数旋风柱,将巨石抵住。
跟着空中传来“赫”地一声怒喝,所有旋风徒然大作,将巨石撕碎。无数碎石尘土如雨倾下,姜磊连忙护住双目。
循声看去,只见一白衣道人从天而降。松风鹤骨,大袖飘扬,宛有仙姿。正对着自己微笑,眼中光芒闪耀。
姜磊的本性温良,别人给他个微笑,他也不觉间还一个,一时间觉这个道人十分亲切。
白衣老道对那年轻道人说道:“阁下可是蜀山弟子?”
年轻道人从土堆里爬出来,连忙拍拍身上尘土,拜道:“蜀山弟子胤真,拜见道长,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敢问仙家何处?”
“贫道天泽玉聪派灵虚。”
“道长大恩,异日必报!胤真感激涕零。”
姜磊本是头痛欲裂,浑身脱力,这时见到胤真安然无恙,更是怒不可遏,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大吼一声,向胤真冲去。
灵虚手一挥,地上现出一座冰牢,将姜磊关了起来。
姜磊冲突不出,连声大叫:“我要杀了你!有朝一日,我必叫你身首异处!啊——”。
灵虚道:“他亦是无心之过。死者已逝,是它命数使然。少年人虽然血气方刚,却不该戾气大纵,枉生杀劫。”
胤真不解道:“晚辈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仁兄,竟以性命相搏。还望仙尊释疑!”
“蜀山弟子向以除妖为己任,难道近在比邻却不知道天下有雪岭镇吗?”
胤真恍然,忙拜道:“晚辈无知。说来惭愧,晚辈追杀妖怪过了头,忘记了自己行到了哪里。”
“雪岭是天下少有的人和妖可以共处的地方,这里的妖尽是些本性温良,不食人精气的小妖。雪岭人自幼便与一些妖一同长大,拿妖当做亲人看待。所以这位小兄弟会如此!”
“是!晚辈惭愧!”胤真低下了头。
姜磊听灵虚道长这么说,更增亲近之感。向不远处鹩哥的尸体望去,只见它身下一大片白雪已经被染成鲜红。不觉眼中泪水滚滚,苦于不能出去,此刻真想抱起它的尸身大哭一场。
胤真听灵虚这么说,先是一怔,然后侃侃而言,道:“蜀山人多势众,皆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可几百年来,有几人得道?熟不知人有善恶,妖亦有,妖无恶行,何故诛之?”
胤真瞠目结舌答不上话。
“你走吧,你本无心。望今后慎之。一会儿他出来又要找你拼命了。”
“是!多谢道长!”胤真一拱手,向姜磊这边看了一眼,似有惭色。而后寻了自己长剑,御剑而去。
既然知道了他的师承姓名,日后定然找得到他。心中暗下决心:“他日必杀之而后快!蜀山胤真!我不会叫你跑掉的!”
仇人既去,他此刻只想扑到鹩哥身边好好大哭一场。
灵虚走到姜磊前,微笑地道:“你此刻心中定在怨我,吾辈修仙之人于生死恩仇必须看破。不过你此刻未必便懂。你若与我有缘,他日你定会感念于此。”说罢说罢手一挥,除了冰牢。
姜磊本就恩怨分明,对这位老道长自是没有恨意,方一脱困便奔到鹩哥跟前。将它的尸身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多年来,姜磊将鹩哥视作亲人一般。鹩哥虽然叫他作主人,但在姜磊心中,它更像是任性的长辈。
灵虚道长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待他哭得倦了,走上前去,道:“死者已矣,自当节哀。”
姜磊向他点点头,抱着鹩哥走到山脚,挖了个坑把它埋了。望着土堆呆呆地出神。
灵虚走到他身前,问道:“你和胤真交手是那招泰山压顶是谁教你的?”
“什么泰山压顶?”
“就是唤出巨石那招!”
“那不是您弄的?”
灵虚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他转身向方才战场一望,似乎十分兴奋,道:“我本以为你是不能熟练使用五灵仙术,不曾想方才一击竟是出于本能!”他手舞足蹈,乐在其中。
姜磊似乎明白了些,隐隐觉得有些激动道:“道长是说那法术是我弄的?”
“好!好!好!”灵虚连道三声,好似得而忘形,姜磊的话他似乎没听到,向方才方向一指,道:“你瞧那散落一地的土块!你天生土灵如此至纯,竟能虚而化实,久而不衰,实在难得。”他深吸一口起,敛容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磊!”
“你姓姜?羊女‘姜’吗?”
“是!”
“难怪!难道是……”灵虚一副又惊又喜地表情,“你若有意求仙,可以来天泽峰来找我,穿过冰风谷便是!冰风谷有试炼,你或可一试!”
姜磊也是又惊又喜,听他言外之意竟有收他为徒之意,问道:“您是山上的老神仙?”
灵虚点点头,乘风而去,眼光之中饱含期待。
“他会飞!这么说,我有机会了?”姜磊心中那尘封已久的心愿再次到了他的眼前。
时隔多年,心头的血再一次热了起来。
高兴了没一会儿,低头看见鹩哥的墓碑,又不禁伤感起来。他坐在了地上。心中想起了五年来和它在一起的快乐日子。脑海里一页一页翻着往日的画面。眼泪再也含不住了,扑朔朔地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倘若鹩哥在自己身边,它会用那宽大肥厚的翅膀轻拍自己的脊背,“呀呀”地道:“大男子汉,哭什么哭,是烤肉胡椒放多了吗?”
良久,日已西沉,夜色渐浓。姜磊这才不那么难受了。他起身往家走。
是夜初一,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显得格外明亮,还好地上都是雪,淡淡地星光就把路途照亮。他朝着远处的点点灯光走去。
“我定要我为鹩哥报仇雪恨!”
姜磊回到家中,屋中没有火折,生不起火。往日生火点灯全去鹩哥的事。不由得痛恨又生。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有想,或许是因为什么都懒得想。心就像被挖去了一块似的,缺了点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魂才回了来:“今天为何如此奇怪,我的‘肉瘤’为何会碎掉?为什么会化作红线?红线!又是红线!”伸手摸摸耳根上方,似乎并无异状。“没了到也好。此时天黑,天明了我定要去找快冰照照!”
又想到自己这些年之所以在雪岭,都是因为那只见面就喊主人的傻鸟。“如今它不在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仙人好像好像有意收我为徒,不如就去仙山好了!”想到这里,终于有一丝了一丝微笑。
跟着又不禁有些懊悔,自嘲道:“仙山近在眼前,这些年都不曾有勇气上去。往日我是怕什么?”
“哦!是了,从前我以为仙人不会要我。自己没有那个叫‘灵质’的东西,怎么忽然好像又有了?还有自己也害怕那所谓的试炼。如今自己什么都不是,也不知能不能通过试炼。”
“仙人如果收我为徒的话,我就可以自己学飞了,那样我就可以自己去找娟儿了,她……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样……”
想到娟儿,心中又一阵酸楚:“自己真的好没出息,这么些年了,为何还在妄想?只怕她已经嫁人了……”
这时有人“咚咚咚”的急速敲门,“磊子!在家吗?”听声音是荣婶。
姜磊开了门,只见荣婶十分慌张地道:“赶快脚上鹩哥!钟家着火了!”
“鹩哥已经不在了!”又是无端地勾起了姜磊一阵伤心。他不觉把头低得老低,忽感奇怪,抬头道:“钟家?钟家不是没人住吗?”
“你白天没在,钟家三口都回来了,还摆了酒,寻你不到。鹩哥去哪了?”
“鹩哥死了……”
荣婶“啊”地一声。
“不急,我先去看看!”姜磊挂念钟家火灾,忙跑了出去。
远远地望见门口围着许多人,都在那里袖手“围观”。雪岭偶有火灾,大伙都是如此。
众人见姜磊来了,忙围上来纷纷问道:“鹩哥呢?”
“鹩哥让蜀山道人杀死了!”
众人纷纷惊呼,吵嚷起来。
“人呢?都安全吗?”姜磊忙问道。
“钟老爷一家三口都在里面。许是今日喝多了。火势这般大,只怕已经……”
姜磊耳力极强,忽听有人轻咳之声。急忙冲进火海。
方进大厅,见一女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磊迅速将她抱起冲了出来,前脚方出火窟,大火便烧断了梁柱。“轰”地一声,房子塌了。
姜磊将女子放在地上,眼望火海心中悲怒交加:“如果鹩哥在也不会如此!胤真!你又欠我几条人命!”
这时,女子“嘤”地一声醒了。姜磊俯身去看,不禁大吃一惊!
那个样子,竟然是自己梦里见过千百遍的样子!
时间仿佛倒退到了儿时的不忧谷,以致不知此刻是梦还是现实。
“娟儿!”姜磊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