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雪岭镇。
天还是那样蓝,雪还是那样白。冰雪冷不掉生活的热情。炭火驱不走平淡的温馨。
“咚咚咚——”响声从一处猎户家传来,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一人正在修理屋子。
他身材健硕,头戴羊皮帽,穿一身棕黄色的皮袍,是此地特有的岩羊皮所制。腰间系一条虎纹腰带。那腰带原来是山里虎王的尾巴,在打斗时不小心斩了下来,虎皮卖了,这尾巴便衬了衬里子,自作腰带用。
他钉好了一个钉子,单膝跪地,去钉下一个。
那袍子虽然厚实,但是前后开着衩,活动起来也很方便。
他弯下身后,露出那灰色又有黑色条纹的裤子。这裤子是雪豹皮做的。只是当初打猎是被他养的一只会喷火的鸟熏了一下,便看不出白色了。好在那只雪豹本来也是黑色的条纹偏多,因此并不显眼。因为这裤子既暖和有耐脏,因此他非常喜欢。
没错,他就是姜磊。五年了,他长高了,也成熟了。
而那只鸟就是鹩哥。
他钉完这颗钉子,站起身来,呼了口气。感到有些热,随手摘下羊皮帽子。头上如蒸笼般滚滚冒着白气。同时露出那两个“发饰”来,上面甚至有水珠滑落,在阳光在更显晶莹透亮。
昨夜大风,把他屋子外面的毡子刮走了。冻得一夜都没睡着。早上起来到处也找不到,只好买来新的来钉上。
这时鹩哥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懒洋洋地道:“一大早忙什么呢?”
“这还用问,这不在修房子吗?昨天不是你一直吵着冷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懒,平时不修,大风来了才刮走的吗?”
姜磊道:“你别念叨我了,别打扰我修房子。”
“我饿了。我们去打猎吧!”
“几天前打的牦牛肉还没吃完呢。一会热热就好。”
“你还说是几天前的,都好些天没活动了。”鹩哥双翅一振,跃上了姜磊肩头。
姜磊左肩一沉,晃了晃才站定。心道:“鹩哥越发沉了。”
鹩哥伸出右翅轻拍姜磊头顶,像大人抚摸孩子一般,说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去跑跑多可惜。”
“我不去了,我可不想大晚上再挨冻。你要实在想去自己去吧。”
姜磊知道鹩哥自己是能打猎的。只是喜欢和自己打猎,视作娱乐而已。但此刻确实没办法去。只得如此说了。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对那冷冰冰又不新鲜的肉可没什么胃口!”鹩哥无奈,自去打猎。
姜磊则继续修理屋子。眼见日上中天,再钉上几个钉子就可保无虞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哀鸣。
姜磊不禁手抖了一下,听声音像是鹩哥。
这声音从前也有过。鹩哥只有在遇到大的危险时才这样相警。
他隐隐觉着有些担忧,顺手拿了砍柴的斧子,向来声的方向跑去。
奔出里许,在林中的空地上,看到鹩哥倒在血泊中。背上兀自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旁边有个道人,服色很是眼熟。
只听那道人道:“大胆妖孽,这么肥,跑得倒挺快!不过还是让道爷我抓住了吧!”走上前去,右脚踏住鹩哥的右翅,将宝剑拔出,又待斩落。
“住手!”姜磊疾奔而至。
那道人见状,后退了几步。
姜磊俯身将鹩哥扶起,只见它胸口处血肉模糊,扑扑地往出冒血,看上去已然伤了心脉。
鹩哥看见姜磊来了。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的光芒,颤颤地道:“我……我不是妖怪,我是鹩哥,会说话又什么稀奇。”说完就不动了。
姜磊呆住了。这些年,鹩哥与他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天到晚在一起。如同亲人一般。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转眼的功夫,便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心中悲恸,“啊”地一声仰天哭喊出来。
那道人吓了一大跳,又退了几步。
姜磊忽想起仇人还在,止了哭声,化悲为怒,眼中要喷出火来。一声大喊,抄斧子冲了上去。
那道人一愣,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姜磊跃起,抡起大斧朝那道人砍去,口中大叫:“纳命来!”
他说打就打,道人似乎不明所以,并无战心。匆忙间用长剑一格,剑斧相交。姜磊还不如何,那道人却力有不支。姜磊力道压了过去。险些砍中。
那道人足下不稳,就势一滚,避了开去。
姜磊头脑中一片空白,有若癫狂,口中呼喊向道人扑杀过去。
那道人为气势所慑,姜磊又斧斧凶狠,只是不住倒退和闪避。
忽然似有所悟,乘空道了声“疾——”手一直一道驱邪符飞出,正中姜磊面门。原来还道姜磊是撞了邪。
姜磊只觉一阵清凉,伸手撕下,又发一声喊,冲了上去。
那道人见驱邪符没有奏效,怔了一下,姜磊已经杀到,急忙闪避,已然不及。左臂被砍伤,虽是皮外伤,却是鲜血长流。
道人闪避中捏个手决,为自己止了血。口中怒道:“我不还手你当我真怕了你不成?”当下长剑一抖发出一道道剑光向姜磊激射而去。
姜磊本在横冲直撞,慌忙间闪躲,仍有一道剑光没能闪掉,一剑插在了他的肩头,好在他肌肉结实,未曾伤到关节。伸手去拔,那本是剑气,嗤地一声自行消失了。
疼痛使得他清醒起来。心道:“我怎的胡打乱打了!”
当下使出御气术,以斧做枪攻了过去。挑刺之后多接类似“横扫千军”之类的平削招数。
姜磊招数怪异,一时给那道人逼的手忙脚乱。
忽然间,只顾拼杀没注意脚下,被石头滑了一下。手上一缓。
道人得空提了口气。将长剑向后一掷,跃了上去,御剑而飞。
任凭姜磊步法再好,如何也追不上了。
道人拉开了距离,冷笑道:“下面换我了!”
他门规有限,不能随意杀人。当下御剑向姜磊冲去,然而剑锋并指向姜磊。随后接冲锋之势一跃,连环飞脚踢出。
姜磊作势要斩。
哪知道人运起“禁字咒”来。
姜磊头上青光一现,跟着全身气运停止,空中的斧子掉了下来,紧接着胸口被连环飞脚踢中,向后飞出。
同时两边红色“发饰”“啪”一声地碎了,化作两缕红丝线,随后消散。
姜磊头脑一阵剧痛,生不如死。眼见离仇人越来越远,更是气血上涌,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猛然间感觉胸腹间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郁郁难舒。一声怒吼,一抬手,向那道人宣泄而出。
那道人头顶上立时多了一座大山,宽足有两丈还多,黑压压地坠落下来。
道人身未着地,避无可避,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