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醒了,只有先前那鸟妖还躺在那里。姜磊走了过去,将鸟妖扶起。见鸟妖呼吸尚存,心下略安。心想:“是我令他分神才致落败,它若是死了,我又害死一条命。”
只见鸟妖缓缓张开眼睛。眼望姜磊,眼中闪烁着泪光,道:“主人!你回来找鹩哥了吗?鹩哥好想你。可鹩哥快死了!”
姜磊心道:“这鸟妖糊涂了,把我认错了。”心中歉疚,安慰道:“没事的,你死不了!”
鸟妖喜道:“主人说鹩哥死不了,鹩哥便死不了。”说着俩翅膀一撑地坐了起来。
姜磊见它好像没事,心中稍慰。
“钟老爷,你先别哭,我看小姐她还有气!”一个小伙道。
钟老爷这才慌忙去摸脉,喜道:“我女儿没死!我女儿没死!”
姜磊听到,连忙奔了过来,更是喜不自胜。
“就算没死也要赶快下山才行!”众人都道。
“不好啦!”有人从洞口跑了回来,“洞口被雪崩堵住了!”
钟老爷急道:“那怎么办?梅儿不知还能撑多久。”
鹩哥这时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呀呀”地道:“我来把雪化开吧。”
“噢!是了!有鹩哥在啊!”众人都是愁容尽开。
于是来到洞口,鹩哥喷火化雪。只是方才受了伤。喷一阵,休息一阵。就这样天黑了才下了山。
众人风一样地奔向镇上的药店。经过大夫施救。梅儿命算是保住了。姜磊大舒一口气。一路送回到钟府,这才回客栈。
到了客栈,小二迎了上来:“客官,你的同伴都走了!这有封信给你。”
姜磊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道:“你爱救人就去救。有本事再也别回来!当你的大侠去吧!永远都别回来!”
姜磊不觉淡淡地冷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好累,身上累,心也累。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醒了。心中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追上商队吗?我那是行商吗?我原本就只是玉婷的玩伴。陪她玩,陪她闹,又哪是真正在学做生意。她撇开我也正好,我一个大男人,整天粘着女人算什么。她不知是哪里的千金小姐,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小子,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
“那我能去哪里?四海漂泊吗?会不会最后会混得像个乞丐一样惨。”
“行侠仗义,是与我无缘的了。想要变成马大哥那样的人恐怕我这一生都是没指望的了。”
“马大哥教我的赌术,谋生也还算勉强。赢多了只怕又要打起来,凭我的身手估计性命难保,只能去赌坊赢些小钱。难道我一生要在赌坊混迹吗?”
“我该何去何从?”那种迷茫的感觉又回来了。在他决定要想马大哥一样行侠为志那天起,他再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迷茫中还感到了绝望和恐惧。
姜磊好想大哭一场,可又哭不出来,心中郁郁,一声长叹。
这是忽听有人在身边“呀呀”地道:“主人!你醒了啊!”
姜磊一看,昏暗中是一个鸟的样子,道:“是鹩哥啊吗?”
“是呀!”
姜磊心道:“这个傻鸟,它还是把我当成主人了。”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有主人在鹩哥怎么会有事!就是鹩哥饿了,主人陪鹩哥去打猎好不。”
姜磊觉得这个傻鸟像个小孩子一样,十分惹人喜爱,于是道:“现在饿着肚子去打猎总是不爽,我们先在客栈里吃饱了再去打猎如何?”
“好!”
下楼点了吃的,鹩哥非要吃鸡,一大早的,后厨师父还没起床,可是忙乎了半天,这才上来。
鹩哥吃的津津有味,就像孩童一般不住口地吃。一面吃一面道:“张师傅做的鸡就是好吃,可是客栈最小气了,总是不给我吃。”
小二这会儿听到了,凑过来不情愿地道:“鹩哥你这么说就不是了,我们也不是没给你,可我们是做生意的,你天天来要,我们可养不起啊!”
鹩哥哼了一声道:“谁稀罕!现在我主人回来了,以后才不吃你的东西!”说罢跳到姜磊的大腿上,把脑袋藏道姜磊怀里,像是撒娇一样。
“这傻鸟好重。”姜磊心道。但是脸上却是不禁露出了微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小二笑道:“看来鹩哥和你很投缘啊!”
“是啊!”姜磊也道,“我见它也觉得亲切,他从前的主人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说,鹩哥很早以前就在镇子上了。他老人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说鹩哥一直在说有一天它的主人会来找它。”
姜磊心道:“可能是因为那天它因我受了伤,脑子变得不清楚了。如果它非要认我做主人的话,我便带上它也未尝不可。天涯路漫漫,也好有个伴。”心下颇感慰藉。
于是问鹩哥道:“你要跟着我是吗?”
“自然是啊,主人到哪里,鹩哥就去哪里。”
姜磊倍感温馨,微微一笑。
早饭后,姜磊退了房。却见小二有些神色不安,也不便相询,出了客栈。
心中挂念梅儿伤势,先望钟府而去。
家丁远远地望见了姜磊,忙上前招呼,十分热情,一口一句“恩公”地叫。
姜磊心想:“我害得你们家小姐重伤,这‘恩公’如何担当得起。”
家丁道:“您随我来吧,老爷交代过您来了不必通传。”
“不必了。”姜磊道,“你们家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小姐性命是无碍了,只是大夫说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雪岭偏鄙,药材不够,建议我们去大郡休养。夫人有亲人在洛阳,老爷正商量着,待小姐稍微好些,全家搬去洛阳呢。”
姜磊点点头,道:“我就不进去了。祝你们家小姐早日康复。”说罢转身。
回过头来,见身后来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当先一个壮汉道:“多谢恩公昨日相救,我带一家老小前来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后面纷纷攘攘地都道了起来,尽是谢恩之言。
姜磊心中有愧,但如此多人前来相谢难免不心血澎湃,不禁暗道:“虽然美中不足,还是有这么多人念着我的好。扪心自问,这才是我毕生所求。可……”一时间欣慰、感动、豪情、后悔、不甘,五味齐乱于心。眼中微润,只道:“多谢大家。”
他这一谢很是突兀。不过大家都不以为意。
一老者道:“恩公这是要走?”
“是!”姜磊点点头。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恩公可以留下。”
“留下?”姜磊一愣。他虽然不知下一步如何。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过留下。
一个小伙子道:“对,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房子的事我们大家一起建。很快就搞定了!”
“这……”
另一个老者道:“其实恩公想去哪里我们本不该干涉,只是有一点,我们看鹩哥和恩公很是投缘,听说您要带走鹩哥,我们才斗胆来相请的。”
“此话怎讲?”
“鹩哥在我们这个镇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们这里苦寒之地,不产砖石,靠山吃山,家家户户都是木头房子,还裹着毛毡保暖。这样很容易失火。而且为了取暖都会在屋内生火。可数百年来却没有一次大的火灾,便是因为鹩哥之故。鹩哥是朱雀之子,不仅可以喷火,还可以收火。所以如果你带走了鹩哥。我们这里只怕要灾害不断了。”
姜磊只感盛情难却。自己的确没有明确的目标。想要行侠,那却是好高骛远了。茫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
姜磊低下头,看看鹩哥。只见它的眼中有着如同孩童的澄澈,很期待地望着自己。眼望四周,看看众人,心中莫名地多出一种归属感。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低头对鹩哥道:“你不是想打猎吗?我们去吧!”
“好呀!好呀!”鹩哥高兴的扑腾着翅膀,似乎要飞了起来。可实在太胖了,没离地多高又掉了下来。
“请问这里哪里有卖弓箭的。”姜磊抬头道。
一个憨实的大汉乐呵呵地跑来,从背上除下弓箭,递给姜磊道:“我这里有,你拿去!”
“这怎么好意思,多少钱,我买。”
“和恩公怎么能谈钱呢,恩公自管拿去就是!”
一个妇人这时上前道:“孩儿他爹,如何给恩公旧弓箭,你该做副新的才是!”
“是!是!”憨汉笑道,“恩公你先用,回头我做副新的给你送去!我做的弓箭全镇都是数一数二的!”
姜磊心下感动,这些人当真待我好好。
一个月后,梅儿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些,钟家人带着梅儿奔洛阳而去。
那日送行,梅儿是笑着走的,在马车上一直回望着他。他也一直目送马车消逝。
梅儿走了,那深深的歉意却不曾带走。
于是姜磊便在雪岭镇住了下来,日出而猎,日落而归。陪伴他的,从来都是那只肥肥的鸟。
有时,他想过回家;有时他想去找阿月;有时也想过上仙山求仙人找娟儿;可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
每当他吃肉吃得饱饱地,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因为,他必须为他下一顿饭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