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二人到城中游玩。
那夔州是荆与蜀的连接要冲,因此极为繁华热闹,玉婷沿途碰到好吃的好玩的伸手便拿,姜磊在后面问价付钱,十分默契。
他见自己钱袋越来越空,想要劝她少买些,却又不想拂她的意,不知如何开口。走的乏了,二人便在小茶馆中休息。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哪里人?”玉婷道。
“当然是江陵城北山里人了,我和你说过。”
“不可能,山里人怎么会这么有钱。我一路上都在花你的,今天在城里也是一样,你哪来那么多钱。”
“那些几乎是我全部积蓄了。”姜磊从怀中摸出钱袋,把钱都倒了出来一数,只剩下三两金和十七个大钱,“这些是我的军饷和我耍钱赢来的,就剩这么多了。”
“耍钱?什么是耍钱?”
“就是掷骰子,赌钱!”
“那不是赌博吗?这个我知道,不过我爹说女孩子家不许玩。说赌博不是好东西。”
“是,这个我同意。马大哥说过,耽于赌博会好逸恶劳,不思进取。不过没钱了还是可以去赌坊‘取钱’的。”
“取钱?”玉婷笑道,“就跟赌坊是你们家开的似的!”
“马大哥教了我一种逢赌必赢的法子,所以我就是取钱。”
“吹牛吧你!”玉婷道。
“怎么就吹牛了。”姜磊道,“不信我带你去赌坊取钱。”
玉婷拍手叫好。
玉婷道:“想要去赌坊先要甩掉两个人。”
“是后面的两个吗?”姜磊道。
“是啊,你早发现了啊。”
“他们不是你大伯的人吗?在客栈见过。”姜磊道。
“他们是我大伯请来的护卫。教他们看到了,回去肯定告状。我见前面是个集市,我们挤进去再跑他们肯定追不上。”玉婷兴奋地道。
“好!”
二人若无其事的离开茶馆,挤入人群,而后得空发力,果然甩掉了随从。
随后来到赌坊,那场面比北营营房可大的多了,大赌桌六七张,挤得满满的全是人。但气氛一般无二。
许久没上手的姜磊还真有些技痒,但是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不必太过张扬,少赢些零花钱走人就是了。
换好筹码后,姜磊领着玉婷到了一张骰宝桌前,道:“这是押大小……”
“不用你说,我知道。”玉婷道,“马上要开了!”眼中很是期待。
庄家开始摇了,姜磊侧耳倾听,只听“砰”地一声,庄家喊道:“开大小!买定离手——”
姜磊不为所动。玉婷凑到姜磊旁,道:“你怕什么,你倒是压啊!”
姜磊故意卖个关子,凑到她耳边道:“这把不能压!”
“为……”这个声发的有些大,玉婷忙压低了嗓子道:“为什么?”
姜磊笑道:“一会儿你看就知道了。”
只听庄家道:“买定离手——开!三个一!豹子!大小通吃!”
玉婷“啊!”地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姜磊。
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引来了临近人的回顾。
玉婷忙捂住了嘴。
下一轮,姜磊将所有筹码压了小,肯定是中了。玉婷高兴的叫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姜磊轻声苛责道:“别这样。”
玉婷伸了伸舌头。
姜磊一路长胜,不论是大小还是点数都无一不中。玉婷忍不住叫好,也引来的众赌徒的关注。
最后竟然成了姜磊压哪,一众赌徒便跟哪,已然没法玩了。
姜磊无奈,干笑几声,道:“今天手气真好,我们走吧!”说罢转身欲行。
“先别着急走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走出一个细目鼠须的瘦小男人:“这位小哥好手气,赢了这么多钱就想一走了之不大好吧!”
向门口一使眼色,两个打手把门堵了。
只听他又道:“怎么着也再玩一把。”
此刻周围气氛很僵,赌场里站满了打手,叉手而立。
姜磊无奈一笑,道:“那便再玩一把吧!”
鼠须男亲自把庄,一面摇一面十分轻蔑的看着姜磊。
他动作十分花哨,将一个骰盅如杂耍一般在股掌之间来回运来运去。引来阵阵喝彩。
神奇的是,无论他或抛或转,骰盅的盖子都不曾打开,足见是有些功夫的。
“啪”的一声响:“来来来!买定离手!”
姜磊取了二十两的筹码方在大的位置,虽然他听出来鼠须男摇的是小。
一众人跟了上去。“等等!前面你都全压的,这回怎么压这么少?”鼠须男不屑道。
“真叫我全压?全压我就不压这里了!”姜磊听得真真的,摇出是的九点,于是把所有的钱都压到了“九”上。
压点数与大小不同,大小是压中了的人拿走没中的人的钱,压点数是有固定赔率的。因出现的概率不同赔率也不同,比如九点是一赔六。这个赔的钱,却是由庄家出了。
姜磊见他桀骜,自也牛气发作,这次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
鼠须男一年先是一惊,后又轻蔑一笑道:“你可压好了!”说罢去开。
将开未开之际,忽然“咔啦”一声,姜磊大叫:“等等!”知他动了手脚。听得清楚,点数变作了“六”点,然后将所有筹码放到了六上。
众赌徒风一样的全压在六上。
鼠须男大汗淋漓,他自己做的手脚他自然知道。六点的赔率是十四。也就是说,这个盖子他一打开,这个赌场往前二十年,再往后二十年,都白干了。
忽然“啪!啪!啪!”楼上想起了三声掌声。“今日小坊来了高人,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其声若洪钟。
一位白面方脸的乡绅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一看就是老板。
“小哥若是赏脸,这把不必开了。各位拿回各自的筹码,如何?”
姜磊本就不愿太过张扬,听主人如此说了,便道:“我看未尝不可。”说罢眼看鼠须男,一副轻蔑之态。
老板道:“来人!给这位小哥兑了筹码!”又躬身行礼地道:“小坊恭送!”
姜磊干笑了几声。取了钱,与玉婷快步走出了赌坊。
玉婷舒了口气,道:“好险!”
“他们未必放我们离去。”姜磊道。
正如姜磊所言,出门不过百步,一群人围了上来,当先一人大声叫道:“小子!听说你在赌坊赢了钱,我们屠牛山的大爷想来和你分分!识相的交出钱来,免你一死!”
时官商勾结。赌坊的人如此喊过一嗓子,回头出了人命官司官府便照这么办。
姜磊冷笑一声,道:“早料到你们来这一手,装什么山贼!我本想故意输你们一把,给你们留点面子,那个蠢蛋还让我全压。”
“少废话!到底交不交钱!”打手道。
姜磊冷笑道:“想拿钱看你们本事了!”
“兄弟们!上!”
这几个地痞又怎是姜磊的对手。姜磊除下凛霜寒,剑不出鞘,做枪来使,片刻间将十数人全部点到。
打手头子挣扎爬起,大叫:“小子你等着!”奔回赌坊。
二人没走多远,赌坊中又冲出百十人来,个个手持钢刀。为首一公子风度翩翩,手持折扇,然而气息内敛,似有些功夫。
姜磊对玉婷道:“你躲远点先。”拔出凛霜寒。四周寒意大盛。
姜磊想起马戎阳所说,不禁皱眉,心道:“这些打手虽恶,可罪不至死,这剑灵力非凡,倘若真的杀伤了许多又怎办。”不禁犹豫不定。又将长剑还鞘。
这时,玉婷的两个随从跃了出来,挡在二人身前。恶人一般动作,都是左手持刀鞘向前平伸,示意敌众停止,右手掀起的袍角。
一众打手见状,纷纷鞠躬而拜,转身而去。
姜磊一怔,道:“他们为什么走了?”
玉婷道:“这两个随从啊,是我大伯重金请来的。据说当年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因此,他们一亮身份,赌坊的打手自然怕了。”
“原来如此。”心想混出名堂还有这好处,将来自己也成名了,便可少却了这许多无谓的争斗。
二人满载而归。
姜磊回想起赌坊之事,心想:“自己有些过于争胜,不过还是要怪玉婷。她太也沉不住气,使得自己早早就引来了众人的关注。不过她这种纯真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这时看她,她也正自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嘉许之意。姜磊问道:“你好像也挺懂骰宝的?”
玉婷得意道:“那是!本姑娘会的多了去了。我们沙陀人尚武,我从小也算是在军营长大的。军营中多的是这种东西。”
“伯父过去也是军人吗?”姜磊道。
“他不是,不过我爹爹过去是,他曾一个十分威武的大将军。”
“曾经是?难道他也做了逃兵?”姜磊笑道。
“你以为都像你啊!”玉婷不悦道,“功成名就自然不用打仗了啊。”
姜磊点点头,心道:“但愿玉婷的爹爹的功成名就不是想高震一般才好。”
二人一路向客栈而回。
想起方才赌坊一战,姜磊不禁觉得心有不爽,却也说不上来。心想:“得了这许多钱,先装好,如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帮扶才是。”
晚饭时,又是好酒好肉的一大桌,李伯父先举杯道:“还是再次感谢姜少侠相救我侄女儿,小老儿先干为敬。”
“不敢!”姜磊也一饮而尽。
李伯父问道:“姜少侠此行何往啊?”
“实不相瞒,我也没什么打算。此行我走的仓促,至今未想好去哪。”
李伯父看了眼玉婷,心中窃喜,又对姜磊道:“若蒙不弃,便跟随老朽学习行商如何?”
姜磊本也有此意,忙道:“那太好了。”
“好!老朽当年出来行商之时也就你这么大年纪,如今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也算是富甲一方。我见少侠秉性不凡,我便传了你我这行商之道!不过有个建议,不吐不快。”
“伯父请讲。”
“少侠虽一身侠肝义胆,不过处世还不能全靠一身蛮力。商道是安身立命之道。要好过赌博厮混太多。老朽区区愚见,还望少侠不要见怪。”
“谢伯父教诲。我也自知赌博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全是胡闹,还望伯父见谅。如能跟随伯父学习商道,自是求之不得。”姜磊惭愧道。
李伯父见他十分得体,很衬心意,不禁点头微笑以示嘉许,道:“那就好!今日派出去找婷婷人都回来了,明日我们便上路吧!”
姜磊心道:“经商也不失为一个安身立命的法子,有了成就地位也自然不一般。倒可一试!”
是:“以赌行侠”味索然,逐利相斗意难酣。纵使腰间缠万贯,不若助人心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