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贝从未想过,霍元甲传说中的大徒弟,是这样收过来的。
船刚靠岸,她兴兴奋奋地跳下船,想着在天津好好的玩一晚,明天再继续赶往京城。霍元甲见天色已晚,正好不急,就默认同意了。
这时候,码头人很多,像潮水一样,涌来涌去。叶贝拉着霍元甲,好不容易才挤出拥挤的人群,走到片空地。
他们行礼不多,只塞了两小包。身为徒弟,叶贝认为自己该任劳任怨地左右服侍自己的师父,就不顾霍元甲的反对,把两个包袱都挎在了自己胳膊上。
日暮已下。
远空天边,霞光四溢,把四周都染成了红色。叶贝轻快地在前面走着,往城里走。进了城,他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又吃了点饭。
吃完饭,叶贝就拉霍元甲一起逛夜市。以前,吹越树理在的时候,都是拉他一起。走在街中心,叶贝明显察觉到气氛的不同。没有铃铛优美的清响,没有鼻间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类似柠檬香,没有红蓝宝石散发的细细流光,也没有轻扬的长发。有的只是纯净的清雅,宁静的安然,空谷的无尽遐思。
霍元甲是一个很朦胧的人,走在人群间,总给人悠远的感觉。
是的,悠远,一种很悠远的感觉。
这样清秀的人,仿佛只该在山水幽居间存在。
街上,人流往返。叶贝很没形象地一手拿羊肉串,一手拿鸡腿啃。霍元甲目视前方,唇边漾着无奈的笑。
他们逛得很晚,晚到街上已经没多少人。
照叶贝的话说,要吃就吃个够,要玩就玩个够。晚上的风,渐渐变冷。叶贝抬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手很自然地挽上霍元甲的。走得他更近一些,想给自己添加点温暖。
叶贝从来都不是什么淑女,做事一向有些大大咧咧。霍元甲已经习惯了她的个性,很自然地没多想什么。
快要到客栈。
四周悄无声息。
这个年代,没有路灯。视线便有些暗淡。叶贝挽着霍元甲走,白皙的手心手背有霍元甲身上安心的温暖。
忽然。
黑暗一角,冲出个人来。一把抢走了叶贝手中的袋子。袋子里的东西,是叶贝花了大半个晚上,才买来的。
叶贝自然不会容易放过。
赶紧追了出去。
霍元甲也追了上去。
暗淡的夜里,一片静寂。那人跑得很快,只转眼功夫就跑出了街头。叶贝不死心地追着,终于在一处死角堵住了他。
那人看看她,转头望望身后,刚想翻墙逃走。瞥眼就见到霍元甲一袭白衫,轻飘飘地,高高站在墙头。
叶贝得瑟地笑了。她武功再不济,对付一个普通小偷,还是绰绰有余。霍元甲根本无需动手,只要站一旁,静静看着就行。
叶贝三拳两脚制服小偷。将小偷的手反压在背后。并顺手夺回自己的东西。那小偷痛得哇哇大叫。
嘴里拼命喊着“女侠饶命。”
叶贝抬手,还想在他脑后劈一掌。霍元甲忙阻止“小贝,东西抢回来,就算了。还好,只是偷些东西,没伤到人。”
叶贝这才放开他。
本来,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以后,也会从生活中渐渐淡出,只是小偷嘛,偶尔碰上几个,都很正常。何况,还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偷。
夜风越来越冷。
叶贝紧了紧衣裳。脑子里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回客栈,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他们往前走着,快要走出巷口,淹没在浓浓的夜色里。
谁知刚刚那个小偷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喂,你们叫什么名字?”
叶贝和霍元甲同时转身。叶贝朝霍元甲看看,没有说话。他和她一样,感到新奇。世上,居然有小偷主动问被偷对象的姓名。
他也没有说话。
小偷气喘着跑到他们跟前,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我叫刘振声,大家都叫我小刘。”
叶贝呆住。
霍元甲没特别表现,冲刘振声点了点头,出于礼貌的回应。
“其实……”小偷,刘振声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尴尬笑说解释“我人平时挺好的,挺仗义的。就是刚才,肚子饿得忍不住了,才……才会……”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
霍元甲摇摇头“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谢。”小偷,刘振声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叶贝黑线地拍拍自己的脸。她手心一片清凉,脸上也是一片清凉,拍在一起,没有太多的感觉。
刘振声又说了什么,她没听见。她只在他说完,沉默下来,没得说时,才不紧不慢开口“早晚都要拜师,还不如趁早拜。”
刘振声一时没听清楚,就问“刚刚,你说什么?”
叶贝指了指自家师父“拜他为师啊。”
“嘿。”刘振声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啊。”
从此,他们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提包袱的重任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刘振声的身上。并不经霍元甲许口,师父长,师父短的叫。
霍元甲并没打算现在收徒弟,叶贝完全是个意外。他好几次,要他离开。他都不答应,死缠着不放。还说,就算霍元甲不收他为徒,也没关系,只要让他跟着就好。霍元甲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一路上,叶贝问过刘振声很多。才知,他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天津静海。他本不是静海人,早年丧父,是跟着母亲改嫁过来的。他还有位义父,是乐亭县某药铺子的老板,姓刘。霍元甲听后,不禁把头转向了他们。
问“是不是济仁药铺?”
刘振声亮眼说“是啊,师父,您知道。”
霍元甲轻一点头“听人说过,没见过。刘老板为人仗义,在乡里赢得不少好名声。没想到,你居然是他义子。为什么不呆在他身边,好好侍奉,却跑了出来?”
说到这,刘振声神色暗了暗“我娘去后,我就一直跟在义父身边,帮他打打下手。义父待我很好,还想着要我将来接手他的铺子。可惜,天不如人愿,前两个月,他突然生了场病,就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对药材方面,好多不熟悉,根本没法经营下去。生意越来越冷清,直到最后,实在开不下去了。与其毁在我手里,不如转给其他人,继续经营。”
叶贝听了点点头。这小子,心眼还不错的。挺有孝心。
这句话后,刘振声忽然跪了下来,面朝霍元甲“师父,您就收留我吧,我一定好好侍侯您。”
叶贝……他还挺会借题发挥的……
霍元甲尚在犹豫。
叶贝一旁帮腔“师父,多收一个,少收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刘振声忙应“是,是,是……”
霍元甲无奈“你跟着我,将来未必好过。”
“没关系。”刘振声乖巧地摇头。
霍元甲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