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英语课之前,因为有一只麻雀误飞入教室,所以全班大乱。男生们踩在凳子上去捉麻雀,女生们则在底下唧唧喳喳的指手划脚。趁着乱,我迅速地把英语作业本拿出来翻开又看了那画一遍。毕竟那画即将不再属于我,虽然我真的舍不得它。我不知道今后自己是否还能拥有昨天的那种激情再画成这个样子了。我想可能自己所有的激情都集中在了这张画上,随着画的离开,我将不再有任何的激情。
我早就想好了,从这节英语课开始,我将忘掉所有的东西。忘掉莫雅,忘掉所谓的勇气,忘掉《少女》,只想着学习,只努力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然后在高考中取得骄人成绩,向众人表明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我正在为自己的远大理想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麻西在后面叫我的名字,叫得那叫一个急促。于是我慌忙把英语作业本合上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走去他的座位上去。
“怎么样,兄弟?一切顺利?”麻西一边略显紧张地问着我一边从怀里掏出他写好的情书就要递给我。
我把他的情书推了回去,我说:“你丫的别给我啊!给她……连同那画……”
我把手指向我的桌子,想告诉他画就在我的英语作业本中夹着。可是我的桌子上居然空了,英语作业本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翼而飞了!
“在哪儿呢?”麻西问。
我傻了,觉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哆嗦着说:“我确定我刚才放在桌子上的……”
“什么?什么放在桌子上了?”麻西继续问我,我能感觉出来他语气的紧张。
“本……英语作业本放在桌子上……”
“哦……还好……我还以为是画呢……”
“可是……可是那画就夹在英语作业本里……”
“我靠……不是吧……你肯定你刚才放在桌子上了吗?”
“应该吧……我刚拿出来看了啊……”
我紧张起来,要知道这样一幅画如果流入到他人手中很有可能酿成大祸的。我走过去问旁边的人:“你们看见我的英语作业本了吗?你们看见我的英语作业本了吗?”
问了六遍,坐在我前边的张文博才漫不经心地说:“刚才英语课代表收走了,估计送到老师那儿去了吧。”
我撒腿就往英语办公室跑。我们教室在五楼,英语办公室在三楼,所以有可能的话我还可以赶上英语课代表。结果恰好在四楼楼梯口处遇见英语课代表抱着一叠作业本和隔壁班一位帅哥聊天。我松了口气,赶紧过去把她怀里那些本子往自己怀里抱。谁知道她顺势就都给我了,微笑地对我说:“这是语文作业本,刚才碰见语文老师他让我送回教室发掉的。正好你帮我拿回去发了吧,我还有点儿小事情要做。”
“语文作业本!英语作业本在哪儿?”
“早都送到老师办公室去了,你有问题的话就去她办公室吧。”
英语课代表说完就跟那位帅哥上楼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抱着一大叠语文作业本在站在原地发呆。大约一分钟后我回过味来,立刻跑向英语办公室,我想兰贞不可能刚拿到作业本就翻看,如果幸运的话我还是机会把作业本里的画拿回来。
当我猛地推开英语教研组办公室门的时候,我看见屋里只有兰贞一个人。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对我的冒然闯入回以一束冷冷的目光。
“你又没喊报告,出去喊了‘报告’再进来。”她冷冷地说。
我喘着气,涨红了脸,出去喊了一声报告,听见她在里面应了一声之后我才重新走进办公室。
“什么事?”她问我,但是没有看我,而看着她的茶水。
“我……我的英语作业有一处没有写完……我想拿回去补上,很快,就五分钟就行。”我仓皇地说。
她咳嗽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来一个本子。我赶紧走过去从她手里把那本子接过来,嘴里说着“谢谢”,手则赶紧伸到本子里摸,结果发现那画竟然没有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爆炸了,我拿着英语作业本呆立在哪儿,我不敢去看兰贞。
“少了点儿东西是吗?”她的话简短有力,字字戳在我心上。
我咽了一口吐沫,看见兰贞从自己的抽屉里把那幅画拿了出来,看了看,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这是我看见她的第一个笑容。她就附着这罕见地笑容对我说:“画得真像哦,你学过美术吗?”
她话一说完笑容也就随即消失了,分秒不差。
“我……我画得不是您,我瞎画着玩儿的……”我开始语无伦次了,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像头就要被宰的肥猪一样挣扎着。
“这是我。”她看着画坚定着说。
“不是您,真不是您……”我慌忙狡辩。
“是我。”
“真不是……”
“是。”
“真不是……”
她不说话了,抬头看着我。一眼青色寒光,直让我浑身发抖。
“你不用狡辩了,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她把目光移回到那幅画上,“你从哪儿……”
话没说完上课铃就响了,她立刻站起来,把那幅画装进自己的随身包里,对我说:“上课了,先去上课,我不喜欢上课迟到……”
我就这样跟着她走出办公室,我的目光在她的披肩黑发上惊惶跳动,我想我这回算上彻底完了,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画一个老师的裸体,我估计这件事情要是宣扬出去绝对可以够登各大娱乐报纸八卦新闻的头条的资格了。想着想着,我的腿就软了,像条蛇一样跟在兰贞的后面,狠不得顷刻之间来个大地震,把所有的一切都震碎,一了百了。
上课的时候我的脸上每一跟毛细血管都在充血,我的同桌不住地喊热,我估计是我脸上的热量散发得太多了。麻西不住地给我传纸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不回他,也不敢看他。后来见他在后面都快急得咬人了,才回了他一张纸条,我告诉他:别急,事情出了点儿小差错,很快会好。
下课后兰贞点名把我叫走,于是我跟着她再一次回到英语教研组办公室。
她坐下后问我渴不渴,要不要来点儿茶水什么的。
我连忙说:“不渴不渴……我……我瞎画着玩儿的……真不是您……”
她又笑了,她边笑着边摇头。
我这时候就想绝对完蛋了,一般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之前都会有笑容。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狡辩,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再说我好象也没有为难你什么,对不对?”她说。
我抹了一把汗,手立刻像洗过了似的。我说:“您千万别告诉别人……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千万别跟别人说……其实……其实这幅画我是……”
我刚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麻西暗恋她的事情抖出来,她却打断了我,她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问:“这幅画是送给我的吗?”
“不……我……其实……其实这画是……”
“好,”她又打住我,“我现在希望你把这幅画送给我,OK?”
我一下子慌了神,我张口结舌地刚要继续解释,她就又把我打断,她根本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只希望你回答YES或者NO。”她干脆利索地说,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不语,因为我不明白她到底要那幅画干什么。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她最终说。
我把整个事情跟麻西描述了一边,他和我一样觉得事情非常蹊跷。兰贞为什么会要那幅画呢?她拿那幅画干什么呢?现在事情搞成这个样子,麻西求爱似乎更无从下手了。
“也许本身这就是一个幼稚的尝试。”麻西装做深沉地说,“算了,我看我最好还是放弃,快高考了,我不能再这样混日子了……其实我对她是太冲动,傻子都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
麻西退出了,我更感觉到自己处境的艰难。
“那我呢?她要是拿那幅画找我的事儿怎么办?”我把手中的易拉罐捏地咯拉咯拉响。
麻西看了看我,说:“怎么会呢?我感觉她挺欣赏你的。”
“欣赏?”
“那可不……你看,你画了一张她的裸体画,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要求你把画送给她……你说,她是不是……”
“不可能,你丫的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来哪一套了?我这不是在分析吗?”
“没你这样分析的,你这样分析就是不对。”
我们之间彼此停顿了一会儿。麻西接着说:“算了,就算她要找你事也是明天了,今天晚上我们不还好好的吗?明天或者将来有事儿的时候哥们上去跟你一起顶不就完了。今晚咱哥俩先高兴高兴,去吃一顿火锅。”
我们俩就去了小肥羊吃火锅。由于心情不好,所以导致食欲大增。我们两个开口就要了五斤羊肉,四大杯扎啤。好一顿胡吃,然后满脸通红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后来我起身去上厕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服务员的身上,而这位服务员端着的盘子里的扎啤就因此而洒在了临座一个黄毛的身上。
“你丫的没张眼啊?傻逼!”那黄毛冲我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