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故事听起来很荒谬,他相信杰克,而且信任他。但在这个时代,谁又能绝对相信什么人呢?
"塞思·塞思?"弗兰克咬着指甲,他正在气恼地思考着什么。现在有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其中的一件就要发生,取决于他接下来怎么做。有那么一会儿,他想到凯特·惠特尼,还有他为父女俩设的圈套。他仍然没有摆脱掉那件事。的,他是警察,但在那之前很久,他就是个人了。他相信自己身上还有一些面的人性。"杰克,警察的确有一个线索,实际上是条非常可靠的线索。""那太好了,是什么?"弗兰克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是你,杰克。你就是这条线索。此时此,全区的警力正在全城搜捕你。"电话慢慢从杰克手上滑下来,他身上的血液好像已停止了流动。"杰克?杰克,该死的,你讲话呀。"探长的话好像没被听见。杰克朝窗外看去。外面有人要杀他,还有人想以谋杀罪逮捕他。"杰克!"最后,杰克吃力地说道:"我没杀任何人,塞思。"这话软弱无力,听上去好像被倒入了排水管,马上就要被冲走似的。弗兰克听到了他急于想听到的话,但重要的不是话本身---犯罪的人几总是会撒谎---而是说话的口气。杰克这句话里充满着绝望、怀疑和恐。
"我相信你,杰克。"弗兰克平静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塞思?""据我得到的消息,警察手里有你午夜进入车库的录像带。很显然,洛和情人比你先到那里。""但我根本没看到他们。""我也认为你不大可能见到过他们。"他摇摇头,继续说道,"好像他们发现时几乎没穿衣服,特别是那个女的。我猜他们在被杀之前刚完事。""噢,上帝!""而且他们还从录像上看到,你显然是在他们刚被杀之后冲出车库的。""但枪呢?他们发现枪了吗?""找到了,在车库附近的垃圾筒里找到的。""那么?""枪上有你的指纹,杰克,枪上只有你的指纹。在录像上看到你之后,华盛顿特区的警察把你的指纹从弗吉尼亚州司法档案中调了出来。据说几乎百分之百吻合。"杰克瘫坐在椅子上。
"我根本没摸过任何枪,塞思,有人想杀死我,我就逃跑。我用从办公桌上拿来的镇纸砸中了那家伙。我就知道这些。"他停顿了一会儿,"我现在该怎么办?"弗兰克知道他早晚会问这个问题。老实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严格地讲,和他通话的这个人是凶杀案的通缉犯。作为执法人员,他绝对清楚应该采取什么行动,但他偏偏没有。
"不论你在哪里,都不要乱动,我会把这事情查清楚的。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去任何地方。三个小时后再给我打电话,好吗?"杰克挂上电话,思索着这件事情。警方想以谋杀两个人的罪名来逮捕他。他的指纹布满了整个杀人凶器,而他连摸都没摸过那把凶器。他是想逃脱正义惩罚的逃犯。他苦笑一下,然后脸又微微绷紧了。他是个逃犯,而他刚才还在和警察通电话。弗兰克没问他在哪里,但他们可以追踪电话号码这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只不过弗兰克不会这么做。但杰克随后就想到了凯特。
警察从来不会透露全部实情。探长欺骗了凯特。不过随后他就对此感到了愧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杰克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他冲向窗口,向外望去,但巡逻车继续往前开,直到闪烁的警灯消失不见。
但他们可能正在赶来,他们可能现在正在来抓他的路上。他抓起大衣穿上,又低头朝床上看去。
那个盒子。他甚至没有给弗兰克说这个该死的东西。昨天晚上,这还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现在它却因其他事情而被冷落了。
"难道你在那个鬼地方还不够忙吗?"克雷格·米勒是华盛顿特区凶杀案调查小组的资深警探。他身材魁梧,着一头浓密的波浪形黑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嗜好上佳威士忌。弗兰和他认识多年了,他们的关系友好,两人都认为杀人犯必须受到惩罚。"如果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就抽空过来看看吧。"弗兰克狡黠地咧嘴笑回答。
米勒也笑了。他们正在杰克的办公室里。犯罪调查小组的工作很快就要束了。
弗兰克环视着宽敞的房间内部,心里想:杰克现在离这种生活已很遥远。
米勒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名叫格雷厄姆的家伙是不是插手沙文案子的人?"弗兰克点点头。"他是那个杀人嫌疑犯的辩护律师。""这就对了!老兄,角色变化很大啊,从被告辩护律师变成未来的被。"米勒笑起来。
"谁发现的尸体?""清洁工,她大约是凌晨四点进来的。""你这个大脑袋里想出什么杀人动机来了吗?"米勒瞥了朋友一眼。"得了吧,现在才早晨八点。你不知道从哪里开车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这脑袋过不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弗兰克耸耸肩。"不知道。接手这个案子后,我才认识了这家伙。早晨新闻中看到他的脸时,惊得我差点把屎拉在裤子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事,心里老想着这个问题。"米勒又紧紧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追问下去。"杀人动机好像很清楚,沃尔特·沙利文是死者最大的客户。这位叫格雷姆的家伙没和公司里的任何人打招呼,就擅自接手此案,替那个被指控杀沙利文妻子的家伙辩护。很明显,这让洛德很恼火。两人显然在洛德的住会过面,也许他们想找出个解决办法,也许他们把事情弄得更糟了。""这些内幕消息你是如何搞到手的?""从这个公司的主管合伙人那里。"米勒啪地打开笔记本,"丹尼尔·J.克森,他向我介绍了这个案子的全部背景,这的确帮了个大忙。""那么,是怎么导致格雷厄姆到这里来枪杀这两个人的呢?""我并不是说这是一次预谋杀人案。录像上的时间清晰地表明,死者比格雷厄姆早几个小时到这里。""那又怎样?""这就是说,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这里。或者是格雷厄姆开车经过时看见洛德办公室的灯亮着。那间办公室临街,很容易看出里面是不是有人。"说的也是,但要是那对男女在做那事就不一样了。我想他们不会把这种事向全城人招摇吧。窗帘可能都被拉上了。""对。不过,洛德的状态不是很佳,所以我怀疑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在干那事。实际上,他们被发现时,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窗帘也没全拉上。不管是不是偶然,他们俩在这里碰上了,接着就争吵起来,情绪越来越激烈甚至可能互相威胁,然后就动手了,并达到白热化程度。枪可能是洛德的打来打去的过程中,格雷厄姆从老家伙手上把枪夺了过来,然后就开了枪那女的看到了一切,所以她也得挨上一枪。几秒钟之内,全部都结束了。"弗兰克摇摇头。"原谅我这么说,克雷格,不过你说的这一切有些牵强附会。"
"噢,是吗?不过,我们看到这家伙从这里匆忙逃走,脸色白得像张纸摄像机清晰地把他拍了下来。我看过了,塞思,告诉你吧,那家伙脸色惨白。""为什么保安没有来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呢?"米勒大笑起来。"保安?那些家伙都是臭狗屎,有一半时间甚至连监视器都不看。如果他们有录像带备份,能把任何连贯的录像带看一遍,你就算走运了。告诉你吧,下班后进入这种办公楼根本不难。""所以说也许有其他什么人进来了。"米勒摇摇头,咧嘴笑了起来。"不要这样认为,塞思,那是你多虑了本来有简单的现成答案摆在你面前,你却偏偏要找复杂的。""那这把枪是从哪里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呢?""很多人都在办公室里藏着枪。""很多人?很多人是指多少人,克雷格?""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塞思。""或许我会吓一跳的!"弗兰克回敬一句。米勒看起来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去操心这些事情?"弗兰克没有看朋友。他的目光越过桌子看过去。"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认识这小子,他不像干这种事的人。听说凶上有他的指纹?""有两处与他的指纹完全吻合,右手拇指和食指的,从未见过这么清晰指纹。"朋友话中的什么东西令弗兰克心头一震。他此刻正看着办公桌,擦得锃的桌面上乱七八糟,有个小水圈清晰可见。
"水杯哪里去了?""你说什么?"弗兰克指了指那圈水迹。"留下那个水迹的杯子。看到了吗?"米勒耸耸肩,然后吃吃地笑起来。"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我还没过厨房里的洗碗机呢。请便吧。"米勒转身在一份报告上签字。弗兰克趁机更仔细地查看桌子。桌面中间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灰尘轮廓,那里曾放过东西,方方的,大约三英寸长。了,是那个镇纸。弗兰克不由地笑了。
几分钟后,塞思·弗兰克顺着走廊走着。枪上的指纹异常清晰,清晰得人难以置信。弗兰克也看到过那把枪和警方的有关调查报告。枪是0.44径的,登记号码已被抹去,无出处,与在沃尔特·沙利文身边找到的那把一样。
弗兰克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刚才的做法是对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刚没有那么做是对的。
杰克·格雷厄姆没有撒谎,他没杀任何人。
"你知道的,伯顿,在这事上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这让我有点不耐烦。你可别忘了,我的确还有一个国家要管理呢。"里士满坐在椭圆形办公熊熊炉火前面的一张椅子里。他闭着双眼,十指紧紧扣成金字塔形。
伯顿还没来得及回答,总统又继续说道:"你不仅没把那东西安全地拿回来,还使这座城市又多了两起凶杀案。惠特尼的辩护律师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手里可能还掌握着物证,足以让我们全完蛋。这种结果真让我惊讶。"格雷厄姆不会去报警,除非他喜欢吃监狱里的食物,想一辈子跟大块头、毛茸茸的家伙当情人。"伯顿低头盯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总统。为了保住他们大家,他伯顿出生入死,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而现在这家伙还在这里教训人,好像这位特勤处资深特工很喜欢看到两个无辜的人被杀似的。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真要恭喜你,这证明你思维敏捷。但我们不能把这当成长久的解决办法。一旦警方把格雷厄姆关起来,要是拆信刀在他手里,他肯定会把它拿出来的。""但我毕竟为我们赢得了时间。"总统站起来,抓住伯顿宽厚的肩膀。"在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找到格雷厄姆的下落,让他知道,只要他采取不利于我们利益的任何行动,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你想让我在他脑袋开花之前还是之后告诉他?"总统狞笑道:"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凭你的职业经验去判断吧。"他转向办公桌。
伯顿盯着总统的背影。猛然间,他眼前浮现出一颗子弹从他枪里射出钻进总统脖子的情景。干脆就在此时此地把这杂种给崩了算了。如果有人罪该万死,那就是这个家伙。
"知道他可能藏在哪里吗,伯顿?"伯顿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有非常可靠的情报来源。"伯顿没有提那天早晨杰克给塞思·弗兰克打电话的事。杰克迟早要把他的下落告诉探长的那时伯顿就采取行动。
伯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喜欢迎接强烈挑战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现在是第九个回合,主队领先一分,有两人出局,一人跑垒,胜负全部押在本垒板上的那个彪形大汉身上。伯顿能够一击定胜负,还是让他们大家眼睁睁地看着球飞入看台?
伯顿走出门,他心里更希望是后者。
塞思·弗兰克坐在桌子旁等着,眼睛盯着挂钟。刚过十二点,电话铃就了。
杰克坐在电话亭里。谢天谢地,亭里亭外一样冷。他早上买的那件带有兜的厚实风雪大衣穿在身上正合适,但他仍然敏感地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着他。
弗兰克听到了杰克电话那头的背景噪音。"你他妈的究竟在哪里?我告过你,无论你早上住在哪里,都不要离开那个地方。"杰克没有立即回答。
"杰克?""听着,塞思,我真的不擅长做呆头鸭,而且我现在的处境没法让我完信赖任何人。明白吗?"弗兰克刚要争辩,但又打消了念头,他把身体靠向椅背。这家伙说得没,绝对没错。"说得也是,你想听听他们是怎样陷害你的吗?""我听着呢。""你桌子上有个玻璃杯。显然,你当时正在喝什么。还记得吗?""记得,苏打水。那又怎么样?""正如你说的那样,追你的那个人,不管他是谁,撞见了洛德和那个女,他们就死定了,而你却逃掉了。他们知道车库里的摄像机会把你在那两死后离开的情景录下来。于是,他们从杯子上取下你的指纹,移置到那把上。""能那样做?""只要你知道要做什么,并有合适的工具,就完全可以办得到。他们可是在你们公司的库房里找到工具的。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杯子,就可以证指纹是伪造的。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特的,任何人的都不同。就算是同一人,枪上的指纹也不可能与杯子上的指纹完全一致,因为用力程度不一。"
"华盛顿特区警方接受这个看法吗?"弗兰克差点笑出声来。"我不指望他们会相信,杰克,我真的不指望他们只想把你捉拿归案,其他的事他们会让别人去操心。""说得对极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凡事都有主次。首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追杀你?"杰克差点给自己一巴掌。他低头看着那盒子。"有人给我寄来了一份特殊的邮件,是埃德温娜·布鲁姆。我想,你看见这东西肯定会喜不自禁的。"
塞思站起来,恨不得把手伸进电话里,把那东西一把抓过来。"什么东西?"
杰克告诉了他。那东西上面有血迹和指纹。西蒙有事干了。"我可以在任何时候与你在任何地方见面。"
杰克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可笑的是,公共场合看起来要比私人住处更危险。"法拉古地铁西站,第十八街出口处,今晚十一点,怎么样?"弗兰克把时间和地点记下来。"我会到的。"杰克挂上电话。以防万一,他会在约定时间之前到达地铁站。只要看到丝毫令人生疑的迹象,他就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地铁。他看看自己还有多少钱,钱快花光了,现在信用卡也没法用了。他得冒险在几台自动取款机上试试,说不定还能取出几百块钱。那应该足够让他抵挡一阵子。
他走出电话亭,看看周围的人群。这里还是联邦地铁车站平时那种典型的匆忙景象,没有人对他表现出任何过度的关注。杰克稍微动了动身子。两个华盛顿特区警察正向他走过来。杰克又退到电话亭中,直到他们走过去后才出来。
他在食品摊上买了些汉堡包和炸薯条,然后跳上一辆出租车。他在车上狼吞虎咽地吃起食物来,车子载着他在城里转,他趁此机会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一旦把拆信刀交给弗兰克,他的麻烦真的就会结束吗?上面的指纹和血迹与那天晚上沙利文家中的那个人多半相吻合。但接着杰克辩护律师的本能又占了上风。他固定的思维模式告诉他,即使要得出如此不成熟的结论几乎也要逾越一些不可逾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