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丈夫不知为什么忽然唤起了童真时养鸟的梦想,他买了一只暗绿绣眼。他叫这鸟叫小绣。小绣刚来的时候,很烦躁。他笑着说,这种鸟最娇气难养,命也像我一样单薄啊。他的语气里带着悲凉。我心中一痛,连忙安慰他说:“谁说的?它一定能平安地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你也一定能!”“真的吗?”他的眼中有些憧憬。“嗯,真的!”我很肯定地说。
从此以后,我天天在母亲设立的观音像前祈祷让小绣坚强地活下去。母亲告诉我,父亲听说后,很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从来只会做些无用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整个冬天,小绣一直活得活蹦乱跳的,每天我们都能听到它清脆悦耳的鸣叫,丈夫的眼神里也就总是充满安详。
然而,活泼的小绣并没有真的给丈夫带来好运,在他得病后的第一个春天还没过完,他就撒手而去。失去了他,我一下子觉得人生几乎没有了意义。连小绣也似乎通人性,在他去后几天就死在笼中。那天,失魂落魄的我恍恍惚惚地走到公园,也不知自己要寻找些什么。忽然我听到一阵争吵声,循声过去,竟然是一个40岁左右的精壮汉子在愤然地纠缠父亲:“我好不容易从山里又给你捉来这只暗绿绣眼,大小、模样也符合你的条件,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以前我没有这样的鸟儿时,你是怎么求着我的啊?怎么说我也给你供了几个月的货了……”
父亲这时忽然看到我,一怔。而我,在刹那之间已经明白了院子里响彻的小绣的悠长鸣叫声,是如何能在整个冬天和春天里延续的。有时候生命不能永驻,而爱却能使它永恒。
深藏不露的父爱让我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春天,春天是由我们相互的关爱创造的。
荡漾在5号病房的歌声
文/兰溪
在智利康塞普西翁市西郊有一座医院,它是在震后最早恢复正常运行的医院之一。
在三楼的5号病房里,住着一位名叫瓦格勃的年轻人。瓦格勃在地震中受了伤,家里的房子也成了一堆废墟,他的父母都因被屋顶掉下来的建筑材料砸中而受了重伤,目前住在走廊那头的另一间病房里。瓦格勃的邻床住着一位精神状态非常不错的年轻人,他的两只脚无法走路,只能躺在病床上,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成天微笑着,见人就打招呼,还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整个病房似乎也因此而轻松了不少。
但瓦格勃的心情却糟透了,这天晚上,他又因为担忧着无数问题而失眠了:父母的身体会康复吗?出院后自己将去哪儿上班?家里的那一堆废墟虽然还能勉强找出一些生活用品来,但今后住哪儿……
直到天亮以后,瓦格勃才有点蒙蒙睡去,可这时那位睡在邻床的年轻人却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大声向大家问候,然后把头侧向瓦格勃说:“伙计,天亮了!”
有这么开心吗,你在这次灾难中尝到什么苦头还不够吧!瓦格勃正这样想着,那位年轻人又朝瓦格勃抛来一句:“伙计,天亮了,起来聊聊天!”
瓦格勃终于忍不住了,他把脸转向那位年轻人说:“你很开心吗?地震让多少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健康甚至是生命!你是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知道吗?”
那位年轻人听后愣了一下,面带愧疚地说:“真对不起,你能说说你的境况吗?”瓦格勃这才缓了缓口气述说起了自己在地震中所遭受到的一切,这让一旁的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他们纷纷发出一声声的叹息,有的甚至还轻轻哭泣了起来,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变沉重了!
那位年轻人“嗨”的一声打破气氛说:“在这个时候我们为什么不开心一下?外面的救援队还在努力地工作,或许我们开心的笑容才是所有人都更加愿意看到的!”说完,他轻轻唱起了每一位智利人都会唱的《感恩之歌》。
“你太过分了!”瓦格勃坐到了轮椅上准备离开病房,在来到门口的时候,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在那位年轻人床边坐了下来。
“你当然开心,你看你的父母都很好,可是我的父母都住进了医院,甚至连家都没有了,还怎么开心得起来?”瓦格勃这样想着心想,在走廊上发着呆。不久,那对中年夫妇从病房里走了过来,瓦格勃仰起头来对着他们说:“实在抱歉,能叫你们的孩子别那么爱说笑,行吗?他有你们这么安然无恙父母当然开心,但是我实在开心不起来!”
那对中年夫妇愣了一下,但是他们的回答却完全出乎瓦格勃的意料:原来他们并不是那位年轻人的父母,而是他邻居,他的父母都已经在地震中双双离开了人世,他们帮忙把年轻人的父母火化并安葬了,而现在,他们只是过来告诉他安葬父母的位置,最让他无法相信的是,医生在前一天晚上曾告诉那位年轻人,他将在今天下午被截掉右脚!在临走前,那对夫妇对瓦格勃说:“他刚才对我们说他用笑声和歌声感染了整个病房,但遗憾的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心里,让你也恢复心情!”
原来,年轻人是在强颜欢笑,他把巨大的悲伤和痛苦忍在了心底,而把微笑展露给大家,只是希望所有人在这个灾难刚过的时候,能从心底升起更多的乐观精神和更大的战胜灾难的信心和力量!刹那间,瓦格勃觉得亏欠了他许多许多,他连忙往病房赶去,那里面,此刻传出了更加美好的歌声,只不过已经不再是那位年轻人的独唱了,而是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在唱!进入病房,瓦格勃和那位年轻人四目相对,相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瓦格勃也微微张开嘴巴,跟着大家一起轻轻唱起了那首《感恩之歌》……
太阳渐渐升高了,灿烂的阳光照到走廊上,照到病房里,伴着歌声,一切都是那么温暖而富有生机!
一瓶雪水的体温
文/陈亦权
“波丽斯夫人,前面不远有个山洞,我们过去避一避风雪!”葛尔镇长一边走一边侧着脸对波丽斯夫人说。他脱下自己的围巾,盖在波丽斯夫人怀中的小孩身上。“太好了,我们过去吧!”波丽斯夫人把孩子往怀中紧了紧说,这个孩子是她那只有几个月大的孙子,她的手中还有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奶瓶和奶粉。这场风雪实在太猛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人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波丽斯夫人上午出发的时候,天气还是很不错的,可没有想到现在却下起了这么大的雪。不过幸好她在途中遇到了同样从外面返回小镇的葛尔镇长,于是两人结伴而行。虽然葛尔镇长也没有带雨具,但总算是相互多一个照应。
葛尔镇长和波丽斯夫人很快来到了那个山洞口,里面已经有三个猎人在躲雪了,他们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把烧热的铁水壶塞进怀里取暖。另一边,是一摊已经灭去的火灰堆。葛尔镇长和波丽斯夫人进去后,与他们搭讪说话,但他们并没有兴趣聊天,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瞌睡,静静地等着风雪停下来。可是风雪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猛了。
波丽斯夫人焦虑而无奈地看着山洞外面,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她怀中的小孙子也醒了,睁开眼睛吮了吮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波丽斯夫人知道,他是肚子饿了,要吃奶了!
虽然有奶瓶和奶粉带在身上,但在这荒郊野外,哪儿来的热水泡奶粉呢?波丽斯夫人只能抱着小孙子不断地轻轻晃动。她的眼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几位猎人的怀里,那里面装满热水!
“真对不起,你们……能……给我一点热水吗?我的小孙子肚子很饿了,但我没有热水给他泡奶粉!”波丽斯夫人有些怯怯地问。
“给你热水?不行!天气这么冷,我们自己也非常需要,更何况我们带的硝也用完了,不能再生火了!”一位猎人说。
葛尔镇长有些不悦地说:“我们大人饿一下肚子没有关系,但是小孩子受不了,你们也一定有自己的孩子,看在上帝的分上,给她一点热水吧!”
“镇长先生,你也说了,我们也有孩子,万一我们冻死了,谁来照顾我们的孩子呢?”那位猎人这样一说,另两位猎人很快附和起来:“是啊!我们也有孩子的。”
葛尔镇长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对着这几个近乎麻木的猎人说再多也是徒劳。他对波丽斯夫人说:“我来抱一抱孩子吧,或许我身上的热量要大一些!”他边说边从波丽斯夫人的手中接过孩子,在这个风雪交加的野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波丽斯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小袋子中掏出那只空奶瓶跑出了山洞。葛尔镇长心里一惊,连忙叫波丽斯夫人快点回来,就连那几位猎人也瞪大眼睛看着外面,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波丽斯夫人跑到一处雪最厚的地方,蹲下来往奶瓶里灌满了干净的白雪,然后她又快速跑回到山洞里,葛尔镇长和那几位猎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你想把这些雪喂给你的孙子吃么?”葛尔镇长地问。
“是的,我不能让孩子饿着……”波丽斯一边说,一边擦拭去粘在奶瓶上的雪,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她把那只装满白雪的奶瓶,塞进了自己怀里。
“她一定是发疯了!”一位猎人说。“她可能觉得这鬼天气还不够寒冷。”另一位猎人冷冷地说。波丽斯夫人没说什么,她对着葛尔镇长怀中的小孙子唱啊跳啊逗着乐。那两个猎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多问,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了。只有葛尔镇长,他用赞赏与钦佩的目光看着波丽斯夫人,他知道,波丽斯夫人是想借此来增高自己身上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