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杨将军会来?
陈恩口中所说的那个“身经百战,骁勇无敌”的杨将军,莫不是杨坎不成?
杨坎竟然也要到平阳来?
殷越吃惊地呆住了!想想,杨坎来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仅靠慕承恩一个人打退敌军恐怕不容易,而杨坎可徐国的护国大将,有他在,便可保徐国安全无虞。
可是,杨坎若是来了,发现她就在平阳府的府上,那……可怎么办?他会不会禀报给父王,将她带回益城?
不过,自己出走已经一月有余,却从未听闻寻找公主殷越的消息,这说明父王根本就不在乎她,即使她离家出走了他也不曾派人找过她。而几天前她倒是听荆方说起过,前些时日她的父王还曾派人前往宛城打听慕子羽的下落……
这么说来,她的母亲是白死了?群臣跪朝也白跪了?他虽然表面答应处死慕子羽,实际上却玩了一招偷梁换柱,处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而真正的慕子羽却已经在他的安排下从王宫脱身了?
父王他好过份啊!初初听到荆方议论起此事时,她的心里是那么痛、那么伤、那么充满了怨恨!父王怎能这样,他怎么对这样!
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恨!他为宠爱一个男宠,竟然害自己的妻子绝望自缢!他为了保护他的男宠,竟然假意应付为朝政操心的臣子,置妻子的死于不顾;这便罢了,他的女儿负气出走,他不曾找寻过女儿的下落,可是他的男宠离开了王宫,他却到处派人寻找男宠的行踪……
这下九泉之下的母后情何以堪!
这下离家出走的她情何以堪!
既然如此,那,就算杨坎要带她回去,她也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她绝对不会回到那个无情无义的父王身边去!
不过,杨坎到平阳来,未必会住在平阳府中。身为大军统帅,他自然应该住在军帐中。既然如此,那她就不会与杨坎碰面,也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再说了,就算杨坎住进平阳府,那又如何。只要她躲起来不露面,那不就没事了。
殷越还打算再听听慕承恩和荆方说些什么,不过此时书房里已经安静下来。为免让他们发现她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殷越在柱子后又停留了片刻,这才端着茶,装作刚刚来到的样子,微笑着走进书房。
“茶来了。”殷越微笑着,将茶端进书房,抬头看荆方与慕承恩,慕承恩倒还坦然,荆方的脸上却有些不太自在,想必这黑小子是在担心她把他在背后议论她的话听去了吧!
“我吃了饭才去煮水泡的茶,让大人久等了。”殷越故意说。
她这样说,表示她是姗姗来迟了,这自然就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议论,那黑小子该不用担心了吧!
果然,听殷越这样说了,荆方这才释然,说道:“既然秦姑娘来了,那你们聊,大人,属下告退了。”
殷越微笑着给慕承恩斟了一杯茶水,收起托盘道:“我只是来送茶水的,大敌当前,大人忙于应敌,秦素可不敢多作打扰、分大人的心。”
慕承恩接过茶杯,陶醉地闻了闻茶香,对殷越启唇一笑:“这茶真香!有劳秦姑娘了!”
殷越微笑:“秦素不敢当。大人,秦素告退。”
“好,那秦姑娘先去休息吧,这几日多有怠慢了。”
“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殷越微笑着退出去了,荆方怔怔地望着殷越的背影,待殷越走远后,对慕承恩说道:“看样子秦姑娘还真不像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怎么说?”慕承恩问。
“因为关于军情方面的话她一句也没有问过呀!”
慕承恩笑了笑,指了指荆方:“以后不可妄加猜测了,以免被人家听到,多有不好。”
荆方笑道:“是,属下知道了。”
第二日,平阳派出了李良与苏源与敌军交战,李良生擒了敌军一名将领,而苏源却险些身受重伤。为保全实力,慕承恩只得急急挂出免战牌,等候杨坎大军的到来。
杨坎大军果然在下午抵达平阳郡,在距离平阳城十里之外安营扎寨。慕承恩亲自亲往迎接杨坎,请杨坎与杨坎麾下的几名将领入城,大摆筵席为杨坎等人接风洗尘。
见酒席如此丰盛,杨坎皱了皱眉,直言道:“大敌当前,我等哪有心情吃喝,陈大人这样做太铺张了吧?”
慕承恩笑道:“这是敝人用自己的俸银招待杨将军及各位将军,军中也已杀鸡宰牛,待会儿就送到军营去招待各位长途跋涉的众将士,绝非滥用朝廷公款,所以请各位将军放心,不要嫌弃。正因为大战在即,而各位又都是不辞辛劳、长途奔波而来,所以才更要吃饱喝足,否则的话,明日哪有气力迎敌应战呢?”
杨坎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筵席上,杨坎一边吃,一边向慕承恩打听战事战况,厅堂外,殷越悄悄地躲在暗处向大厅里张望,果然瞧见了杨坎,心下不由一惊,杨坎果然进了平阳府吗?这若是让他撞见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殷越立刻回到后堂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适逢香桃进来请她去偏厅用膳,殷越答道:“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秦姑娘怎么了?”香桃惊讶地问。
“我身子稍感不适,没有胃口,想躺一躺,你们好好吃,不用管我了。”
“那,好吧!”香桃说道,“那我叫厨房给姑娘准备一些羹汤,一会儿给姑娘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香桃,谢谢你。”
“姑娘不用客气,这是香桃应该做的。”
香桃说着,转身去了。过没多久,果然端着一碗羹汤来了,问:“秦姑娘,我喂你吃些东西吧!”
殷越只得坐了起来:“辛苦你了,香桃。”
香桃笑得灿烂:“姑娘不用客气,这是香桃的本份。”
“那个,大人宴请的那几位将军……今晚会在府中下榻么?”殷越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香桃不知道哦。不过,如果这几位将军要在府中下榻的话,一会儿主人肯定会吩咐香桃去帮忙收拾客房的。”
“哦!”殷越点点头,“我猜,府中平时来的客人也不多吧?”
“那却不是!”香桃骄傲地道,“我家主人平时待人好,愿意与我家主人交好的人特别多,时常会有人登门拜访,来看望我家主人。只不过姑娘来的这段时间碰巧客人来得少,平常的话香桃可是经常得去帮忙招呼客人的。”
“是呀!”殷越笑道,“你家主人的确待人很好,我想,不管是谁,都会愿意跟他结交成为朋友吧!”
“那是当然!”香桃得意地笑。
香桃的神情,逗得殷越忍不住掩嘴笑了。
是夜,香桃果然被唤去帮忙收拾客房去了。殷越心中不免忐忑,杨坎若在府中住下,那她岂不是只能一直装病、闭门不出?这杨坎可真讨厌,身为统帅,不与将士们同住军营,却跑到这太守府中享福,真是岂有此理!
香桃终于忙完,回到殷越房中,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见香桃满头大汗的,殷越不忍道;“好了,你自己也去休息吧,我挺好的,你不用管我了。”
“香桃还没有侍候姑娘就寝呢!”香桃说。
“我这不是已经在床上了吗?好了,你去休息吧,我没事,挺好的。”
香桃正要说什么,这时慕承恩从外面进来了。殷越一愣:“大人怎么来了?”
香桃见状,立刻起身:“主人来了,那香桃先退下了。”
“退下吧。”慕承恩微笑。
香桃偷笑着退出去了。香桃的笑令殷越很是羞赧,脸上不由两朵红霞飞起,有些不自在地道:“大人请坐。大人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刚才一直抽不开身,所以,这么晚了才得空过来看你。”慕承恩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仔细地端详了殷越一会儿,“怎么样,可好些了吗?若是哪里不适,让荆方去请郎中。”
慕承恩仔细的端详令殷越更是羞涩,脸色不由更加绯红,心里像揣着一只小鹿一般蹦蹦乱跳:“秦素没事,有劳大人挂心了。”
见殷越脸上红成这样,慕承恩蓦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刚才更是不应该让香桃退下,天色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岂不招人闲话。只是他听香桃说,秦素姑娘身子不适,便以为她是断肠草毒发,心中甚为担忧紧张,才冒然莽撞地赶来看望殷越。
宛城那时的郎中说了,殷越体内的毒含有微量断肠草,虽然配制这副迷魂药的配方里有一味药物与断肠草相冲,因此断肠草的毒性大大减轻,但却没有药物可以使断肠草的毒性全部去除。而断肠草的毒性虽然大大减低,但却仍会慢慢渗入全身经脉,慢慢便会积毒攻心,中毒者可能活不过三年便会毒发身亡。
这句话时时刻刻地牢记在慕承恩心中。有时面对殷越明媚的笑脸,慕承恩的心中便会想起这件事,便深深为之难过。如此明媚美好的女子却须得承受如此沉重不堪的命运,虽然她来历不明,但他相信她没有骗他。她无家可归、她可能只剩下两、三年的寿命……
这不由得令他时常为她牵肠挂肚,担心着她体内的断肠草什么时候毒发。因此听说她不适,他第一个反应便是……
不过,这时天也太晚了。他可不忍心因为他的缘故让殷越招人非议。
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道:“天色晚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知为什么,此时殷越有种冲动,想拉住慕承恩的手不让他走,因此急道:“明日大人不用出兵应敌吗?”
“哦,对,明天要出兵应敌。那就明天晚上……不,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