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恩那般沉着稳重之人,第一次流露出这般慌乱的神态,令殷越不禁掩嘴偷笑,她敬慕他的温和、沉稳,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他会照顾好一切,他就是依靠。可是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有如此拘谨和害羞的一面,原来他这番模样也是很可爱的。
“那,秦素不送大人了。”她忍住笑,低头说。
慕承恩连忙点头:“不用送了,好好休养吧!你若有哪里不适,千万要告诉我,我好找郎中替你诊看。”
“是。多谢大人。”
慕承恩匆匆去了。殷越心中不由一阵感动,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挂心她的身子,忙到这么晚还要抽空过来看她。这世上除了自己的母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待自己好了。
可惜,母后已经不在,而那远在益城的父王又对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眼下除了陈恩,便再也不会有人这般真心待自己好了吧?
想到这里,殷越不由心酸酸的。
当然,心酸的同时也倍感幸运。虽然已经无家可归,万分凄凉,可是她遇上了他,能够得到他的关怀,能够留在他的身边,这便是天大的幸运。虽然她也知道,他待别人也都很好,但不知为什么,她却又觉得,他待别人的好与待自己的好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他待府中每一个下人都很好,他们都是他收留来的孤儿,身世堪怜。他待他们的好,便似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可他待她的好,那却似比待亲人更胜一分,更多了一些不同的情愫。
至于这份不同的情愫是什么,殷越有些不好意思去想。
她只知道,只要他待她好,这就够了!她也会待他好,便如他待她一般,甚至更甚。
陈恩,你投我以木瓜,我报你以琼琚;你投我以木桃,我报你以琼瑶;你投我以木李,我报你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慕承恩守住了平阳,而杨坎大军至,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便列队出城,上阵杀敌,双方交战,杨坎大军如出笼猛虎一般凶猛,诸国联军未曾见识过如此强势的军队,先是目瞪口呆,随后胆战心惊,溃不成军。
杨坎大军不过用了半日,便将敌军杀得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回了关口之外的狼牙口。
敌军大败而走,徐军将士深受鼓舞,便要乘胜追击,被杨坎喝止。
“罢了!敌军既已退入狼牙口,我等可穷追,鸣金收兵!”
旗下将领不解道:“将军,敌人已溃不成军,不堪一击,我等为何不乘胜一举将其拿下?”
杨坎答道;“狼牙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回城,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攻破狼牙口,此役只可胜,不许败,必须重创敌军,使其不能翻身,同时也可威慑其余的国家,让他们知道冒犯我大徐国的后果!”
“将军考虑的周全!”
大军得胜归来,慕承恩迎上去,喜道:“杨将军兵到之处,果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杨坎微笑拱手道:“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还全仗了陈大人先前守住了平阳,还将敌军的底细摸了个透彻,若不其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旗开得胜了!”
“哪里,这分明是杨将军的功劳,敝人无能,未能将敌军驱逐出境,如今好了,有杨将军在,我大徐国真可高枕无忧啊!”
“哈哈,陈大人过奖了!”
“我立刻哈哈下去,给杨将军和众位将士大摆庆功宴,请杨将军随我入府。”
“不了,陈大人,我还要回军营与众将领商量破敌之策,就不叨扰陈大人了。”
“这是哪里话,既然如此,那我便随杨将军前往军营,听听各位将军破敌的高见。”
“好,陈大人请!”
慕承恩、杨坎一行前往军营去了,太守府里一片安静。
殷越叫来香桃,问:“香桃,大人回来了吗?今日援兵出战,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香桃答道:“听说今天杨将军出兵,旗开得胜,把敌人赶出了平阳,敌军大败之后全都退到狼牙口去了。荆大哥刚才回来过,他已经安排庆功宴的事情去了。大人么,他跟随那个杨将军去了军营,商量破敌之计去了。”
杨坎出师大捷!虽然已经决心斩断自己与王室的关系,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殷越还是为之感到喜悦!这个杨坎果然很会打仗,难怪父王那么看重他,还把自己许配给他。
虽然先前想到杨坎与慕婉晴可能有私情一事便会怒不可遏,但不知为什么,自从跟随慕承恩来到平阳以后,她的心态竟然渐趋平和,对那杨坎也已无怨无恨。毕竟,虽然她被赐婚给杨坎,可她在心里对杨坎从不曾产生过爱意,况且,慕婉晴早已经死了,而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什么徐国公主,那杨坎与她也就没有关系了,她何必去憎恨一个与自己再无关系的人呢?
如今,她只要有慕承恩就好!只要能跟慕承恩在一起,就好!
已是戌时了。往常这个时候,太守府已经归于一片平静,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可慕承恩与荆方还没有回来,众人自然便等着,不肯去歇着。
殷越尤是望眼欲穿。自从昨晚明了了自己对慕承恩的感情以后,殷越更是觉得自己离不开慕承恩了。她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能与他四相对,就算能远远望见他的身影也好,那样,心里才能安定下来,充满了温暖。
殷越催促香桃:“香桃,你去门口迎一迎大人吧,怎么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呢?”
香桃答应着:“是,姑娘,香桃这就去。”
“不用去了,我回来了。”门外传来慕承恩温柔的声音。
殷越大喜过望,立刻就要坐起身来,想起自己正在装病,又才停了下来。
他未回来的时候,她望眼欲穿;可是他回来了,她却又倍感羞涩起来,不敢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慕承恩。
连殷越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啊,她堂堂的徐国公主,向来骄横跋扈,几时如此忸怩作态过?
香桃又是忍不住偷笑着告退了。留下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喘的殷越。
“秦姑娘,你感觉怎样,身子可好些了?”慕承恩问。
“我还好。”殷越低着头。
刚才香桃退下的时候一副忍不住想笑的模样,已经令慕承恩窘得不行。但他牵挂殷越,生怕自己不在时,殷越发生什么不测。白天他一直站在城楼观战,为杨坎助威,收兵后又随杨坎去军营,一直没有时间前来看看殷越,即使此时天色已晚,但他还是架不住对殷越的担心,还是来了。
既然她说还好,那且先回去。若是等到战事结束再带她前往医馆进行医治,又恐怕耽搁时间太长,对她不利。
倒不如干脆明日让荆方去给她请来郎中,为她诊治一番,看看是不是断肠草的毒发了,若是,也好及时医治,能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也好!
这样想着,慕承恩便道:“那我先回房去了,明日我叫荆方留在府中,给你请个郎中前来替你诊看一番,你好生休息吧!”
殷越一愣,要请个郎中给她看病?她又没病。若是郎中来了,那自己装病岂不就漏馅了?
赶紧推脱说:“前线战事要紧,大人不要替我操心了,我没事,只是略感疲惫而已,好好静养一番便没事了。”
“你果真没事?”
“果真没事。”
“那好吧!估计战事很快就能结束了,到时候我就有空了,那时再说。”
慕承恩走了。殷越这才抬头望着门口,已然望不见慕承恩的背影。
殷越甚恼自己,刚才怎的那般没出息,她堂堂的徐国公主竟然害羞成那个样子,难道她就不能落落大方地抬起头来面对他吗?
好吧,只能等下一次了。
期待战事赶紧结束吧,老百姓的日子还要继续呢!等战事结束了,她就能天天看到他,天天和他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能和他一起喝茶、一起赏花赏月谈心了!
想到这些,殷越不由心如鹿撞但也心花怒放了。
在杨坎的智谋下,不出两日,战事果然结束。杨坎派出数股兵力,趁夜深敌军不备,从而面的山壁爬上山顶,无数火箭射向敌军大营,一时之间鬼哭狼嚎,营房帐篷中箭无不着火,中箭的士兵到处乱窜,往狼牙口两端逃生,而平阳方向的这端出口已被杨坎的主力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小鸟都别想从狼牙口飞出去。
诸国将领不得不宣告投降。诸国伐徐之战仅仅维持了七天。
徐国大获全胜,平阳城内载歌载舞,庆祝胜利;杀牛宰羊,犒赏三军。探子连夜将得胜的消息传回了益城,殷乘风得知,不由哈哈大笑:“有杨将军在,看谁还敢欺我大徐国半寸土地!”
姚福欢喜地跪地祝拜道:“恭喜王驾,贺喜王驾!”
殷乘风哈哈大笑,“吩咐下去,等大军班师回朝,本王大摆筵席为将士们接风洗尘!全军上下人人皆有奖赏!”
“是!”
长长地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殷乘风不免感到伤感。王后不在了,凤止下落不明,自己的大军不过用了七日时间便大败诸国联军,如此喜事却没有人与他分享,岂能不失落哉!
凤止,你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寻遍宛城也没有半点你的踪影?你若不是去了宛城,又是去了哪里?
还有女儿殷越,自从离开王宫以后便杳无音信,派出宫去暗中寻访殷越下落的侍卫皆是空手而回,这两人难道从人间蒸发了吗?若她们还在大徐国的境内,为什么却没有她们的消息?若是她们离开了大徐国,那安全如何还能保障?
越儿,你母后已然不在,你可不能再有事了。你和凤止都是父王心爱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