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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急促的脚步声音 (1)

杨春光的推门声吓了我一个大跳,他把马路上的热气、声浪和车玻璃的反光,全部带进客厅。他看着我五颜六色的手说,你在干什么?我想告诉他牛青松死了,但未等我开口,他接着又问,你姐姐呢?我想说姐姐上班去了。依然是不等我回答,他接着又问你姐姐几点钟下班?自行车的钥匙呢?我现在就去接你姐姐。他所问的,其实他都知道,他只是为问而问,不需要别人回答。我看着他像一阵风在客厅里卷了一阵之后,拿着自行车的钥匙跑了出去。他的脚步声急促响亮,在他急促的脚步声音,偶尔还夹杂几个充满南京气味的响屁。他的响屁提醒我,他是一个低级趣味的姐夫,才不会关心牛青松的生死。从这一刻起,我发誓不把牛青松死亡的消息告诉任何人,牛青松永远活在他们的臆想中。

18时,牛红梅双手提着装满猪肉和蔬菜的塑料袋走进来,她一路走一路笑,臀部不断地向着前方挺进。她的臀部之所以不断地向着前方挺进,是因为杨春光不停地用手掌拍她的屁股,他每拍一下,牛红梅就往前挺一下。尽管他们把这些动作做得极其隐蔽,尽管他们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但还是没有逃脱我的眼睛。他们的这些小动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到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发现牛红梅洁白的连衣裙上,印满了杨春光的手印。杨春光的手印主要分布在牛红梅的臀部、大腿内侧以及胸口。

杨春光从上衣口袋掏出10元钱递给我,说人民电影院有好看的电影,你自己去看吧。我说我不喜欢看电影。他又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把两张崭新的人民币叠在一起,递到我的眼皮底下,说那你去请你的好朋友吃夜宵。我说我现在不饿。他又往他的手掌里添了一张钱,说随便你干什么,现在你就出去把这30元花掉。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待在家里。

杨春光失望地收回钱,说那你收拾一下餐桌,把这些碗洗一洗,我跟你姐要谈一点儿正经事。他拍了拍牛红梅的肩膀,牛红梅离开餐桌。他拍拍牛红梅的臀部,牛红梅像一头牲口,被杨春光赶进卧室。我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可谈,把碗筷狠狠地摔在水池里,然后拧开水笼头。我听到卧室里传出嬉笑,觉得他们在欺骗我、剥削我。我对着卧室喊姐,牛青松他……卧室的门突然拉开了,牛红梅踩着拖鞋跑出来,说牛青松怎么了?我看见她连衣裙的扣子全部解开,背部露出白色的乳罩带,胸部原先印满杨春光手印的地方现在全湿了。她面带焦急,不停地问我牛青松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我用上牙咬住下嘴唇,感到嘴唇很痛。我说没什么,接着摇了一下头,泪水悄悄地飞落。牛红梅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不停地摇动,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哭,既然牛青松没出什么事,你干吗哭?我说我只是想哭。

杨春光光着膀子靠在门框上,不耐烦地看着我们,说别管他了,他的脑子有问题。牛红梅在他的催逼下返回卧室,她光滑的颈脖被门板挡住。我回到水池边洗碗,水花溅湿我的衣袖,油腻沾满我的手指。我从沾满油腻的手上,感受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卧室那边传来奇怪的哼哼声。我突然觉得我十二分地窝囊,他们在愉快地歌唱,我却在为他们洗碗。我说姐,牛青松他死了!卧室里没有任何反应。我拍打门板,继续说牛青松死了,在如此悲痛的时刻,你们怎么一点儿也不悲痛?

半个小时之后,姐姐才从卧室里走出来,杨春光赤身躺在床上。那些碗筷我已洗干净,并把它们放进碗橱。而牛红梅却衣冠不整,束腰的裙带拖到地板,脸上发出病态的红光。她用肮脏的右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真的病了?我说没有,我没有病。牛青松真的死了。我重述一遍在东兴北仑河上所见,牛红梅全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她举起右手,很庄严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说原本不想告诉你,只想让牛青松永远活在你的脑海里,但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不仅要我洗碗,还寻欢作乐。牛青松死了你们还寻欢作乐!我拍门的时候,你们完全可以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可是你们没有。牛红梅哭着跑进卧室,呜呜,青松,他真的死了,呜呜……

这时,赤身裸体的杨春光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跑出卧室。他一丝不挂,就连拖鞋也没穿,跑到我跟前,扇了我一巴掌。我听到耳光的响亮,眼前一片金星,遍地萤火。他说你是存心跟我作对,牛青松死就死了,和寻欢作乐有什么关系?有的事情不是说停就停得了的,你总得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做完。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做那事的时候才说?我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杨春光,看着他一丝不挂的身体。牛红梅从卧室里摔出一件背心,一条大裤衩,它们挂在杨春光的头上和肩膀上。杨春光像一棵挂满裤衩的树,不知羞耻地站在我面前,我因为看见他的裸体而忘了脸上的痛。

牛青松死了。牛红梅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何碧雪,正当她很想见母亲的时候,母亲竟神使鬼差地自个送上门来。那是第二天的早上,牛红梅提着保温壶准备到街角去买豆浆、油条。拉开门,她看见一堆花白的头发靠在门框上。花白的头发下面,是一张黢黑的脸,上面布满尘土和煤渣。牛红梅惊叫一声,说妈,你怎么睡在楼梯口?母亲缓慢地站起来,用手拍打裤子,说我来到时天快亮了,所以没有惊动你们。牛红梅说你的钥匙呢?母亲说早就弄丢了。牛红梅说那你为什么不拍门?母亲说怕影响你们睡觉。

牛红梅找出一套衣裳,把母亲推进洗澡间,然后出去打早餐。牛红梅想等母亲洗完澡吃过早餐,再把牛青松的消息告诉她,但是吃过早餐之后,牛红梅还是没有说。我们都看见母亲的眼里布满血丝,她似乎是整夜没有睡眠。牛红梅说妈,你先睡觉吧。母亲抬手抹一把眼角,说我睡不着呀。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都感到恐慌,好像她已经知道了牛青松的事,已经悲伤过了,现在正再一次调动悲伤。

母亲说我和老金辞职的时候没敢告诉你们,因为当时我们相信能发大财,想发财了再来见你们,好让你们高兴。母亲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抹她充满血丝的眼角。

牛红梅(以下简称牛):你们靠什么发财?

何碧雪(以下简称何):开矿,通过你姑姑,我们从银行贷了10万元。我们带着那10万元钱,回到老金的故乡南丹县。你们也许不知道,老金他们那个村因为开矿全都发了。他们村庄的周围全是锡矿,随便找一个地方挖下去,就是人民币。

牛:看你这身打扮,好像还没有挖到人民币。

何:都怪我们运气不好。我们挖了两个洞,每个洞挖进去几十米,但没有碰到矿,可是别人挖进去几米就会碰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挖的第一个洞被别人用1000元钱买走后,他们只挖进去两米就见了矿,现在那些黑乎乎的锡矿就从那个我们开挖的洞口排着队滚出来,日收入万元。老金气得血压升高心脏病发作双眼出血。

牛:贵在坚持,可是你们没有坚持。

何:怎么没坚持?我们坚持了。我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又挖了一个洞。这个洞是从老金祖父的坟头挖进去,只挖进去10米就见矿了。老金常常感叹,为什么我一定要挖掉祖坟才碰上矿?别人不用挖掉祖坟都发了,我为什么要挖掉祖坟才发?别人的祖坟是祖坟,我的祖坟不是祖坟吗?

牛:那么说你们快发啦?

何:这一点不用怀疑,我们肯定要发啦。只是现在碰到一点儿困难……

牛:什么困难?

何:钱,我们现在没钱了。银行催我们还贷款,我们身上一个子儿都没了。没有钱,就没法往深处开掘,那些矿就没法变成钱。我跟老金现在吃的是粗野菜,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已经两年没添置新衣裳,半年来没吃上一餐饱饭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抹泪。)

牛:这都是你们自找的,当初不辞职就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何:当初辞职的时候我曾经犹豫过,但那个叫马艳的记者,就是给老金写报道的那个记者,给了老金几个信封。第一个信封叫老金照顾孤寡老人,第二个信封叫老金救人一命。老金在救人一命时受伤住院,你们都知道老金成了英雄,报纸、电台印满了老金的名字,填满老金的身影。可是老金成了英雄后,没有跟单位领导处理好关系,他们发奖金分鸡蛋都没有老金的份儿。鸡蛋本来不值多少钱,但它说明领导眼里根本没有老金。老金觉得做英雄做名人毫无用处,便去问马艳下一步该怎么办?马艳又拿出第四个信封,指导老金生活。

牛:不是第三个信封吗?

何:第四个。第三个信封是老金躺在病床时拆开的。老金看到第三个信封时双手发抖,脸色发白。我曾经多次追问老金,那第三个信封要求他干什么?他死活不告诉我。马艳说你已经成为英雄,第三个信封的事就可以不去做了。当时马艳就把那个信封撕得粉碎,她给我们留下了千古之谜。

牛:第四个信封说的是什么?

何:下海。马艳说赶快下海挣钱,从现在起英雄没有用了,谁有钱谁是大爷。老金曾经问马艳那我的伤不是白受了?我的英雄不是白当了?我刚刚有所起色,又要我下海,这是怎么回事?马艳说她的决策是正确的,信则受益,不信则后悔。老金拿着马艳给的第四个信封,在家里走来走去,像电影里碰到难题的领导那样踱来踱去,一直踱了三天,抽掉六包香烟,最后一拍书桌,斩什么钉截什么铁地说:下海就下海!

牛:斩钉截铁,形容说话办事坚决果断,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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