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和徐大领着三百无盐军士兵绕山,尾随跟踪他们的赵军统领李达当然也带着小股赵兵跟着绕山跑。
不知不觉,大半夜已过去,天空透蓝微明。
李达揪起庞真的衣领,“该死的,肯定是你小子先前放的乌鸦让他们警觉了,现在带着我们兜圈子,就是不肯回大营。”
庞真一脸无辜:“本来我也只是想祭祀祈福而已,若不是李统领一箭猎杀我的鸦儿,它又怎么会惨叫如厮而惊到齐军呢!”
李达气得两眼暴睁,“你……”
庞真赶紧用食指比在嘴前,“嘘——”,再指了指远处齐军的方向。
李达无法,唯有无奈地甩开他,用眼神赤祼祼地告诉庞真“事后老子再跟你算帐”。
庞真向他露出讨饶的表情,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离春真的只是看穿他们的跟踪而带着他们逛大山吗?若是这么简单,她就不配做大将军了,她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那就是——拖!拖时间。
天地一线间,秋日的暖阳微微探出了头,初阳的橙红色把大地的黑色,天空的深蓝色联接在了一起,大自然的美景绚耀夺目。
“时间拖得差不多了。”离春以只有一旁的徐大方能听清的音量悄声细语。
徐大微微点了点头。
离春带领的部分无盐军突然加速,一行人踏着初日的微光奔向前方不远处的虎跳峡齐军大营。
李达以为今晚的跟踪之事就此失败,正想发难歼灭无盐军,没想到事势急转,对方突然加速行走。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前只是警觉,却也不能肯定被人跟踪,大概是绕了一夜的路都没有意外情况发生,才让他们放心回营了吧!”庞真似知道他心中所惑般。
李达微赫,压低音量喝道:“谁要你多嘴,此中种种我自是明了的。”
庞真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忙拱手道歉,“是正尼冒失了!统领请原谅。”
“哼,最好大事按计划顺利进行,否则,少不了你的责罚!”
庞真惶恐之色,忙点头哈腰道:“统领如是说,正尼又想放鸦祭祀祈福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李达一脸鄙夷之色。
“他们已入谷,看来大营就在虎跳峡谷中。”庞真看着无盐军消失的方向说。
李达松一口气,“太好了,总算没有辜负将军大人!”向后召唤道:“张鹰!”
“在!”身后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站了出来向李达行礼,接到李达的眼神示意,微微点了点头,举起右手,他肩上站立的一只大鹰便乖乖跳上他的指头,那名叫张鹰的大汉摸了摸它顺滑乌亮的羽毛,右手一挥,大鹰便翱翔于天际而去。
李达望着大鹰飞去的天空,说道:“我们就在此静候将军大人!”
余人拱手领命。
不出一个时辰,李密便率领赵营大军尘烟滚滚气势逼人的杀到。
李达满脸兴奋之色,上前行礼禀明:“将军,齐军大营正是在此虎跳峡山谷之中,想那齐军将领也是个蠢物,扎营于谷底不是明摆着等死嘛!”
李密白了他一眼,并不领他的拍马之情,“你才是个蠢物,这虎跳峡四面环山,山高陡峭,不扎营于谷底,难道还率大军爬到山底上吹风吗?”
李达苦了苦脸,不敢吭声。心里却腹悱这李密也真是的,自己不过是想灭他人威风助自己气焰,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驳他脸面,自己好歹也是他堂兄,竟然一点情面也不顾。
要说这李密溜须拍马猜测人心的功夫高明,却从不顾忌底下之人的感受。若是平时他这点毛病其实也没错,本来嘛,只要把上头之上哄开心了就名利双收,手下之人当然是看他脸色行事的,他何须管他们那点小心思,不过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毛病却能在关键时刻要他性命,这也正是他与离春带兵领军最大的区别,可惜他经过上次赵船失利之战后并没有反省醒悟。
李密举起右手向前一挥,不轻不重地说道:“给我踏平虎跳峡!齐军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身后众将在他的豪言下热血沸腾渴战的欲望高涨,大声应喝:“踏平虎跳峡!踏平虎跳峡!”
他们后方密密麻麻的上万士兵亦纷纷加入同声高呼:“踏平虎跳峡!踏平虎跳峡!”
李密率先“驾——”一声厉喝,坐下战马扬蹄嘶鸣,便如流星一般急驰而去。身后千军万马跟随其后,顿时如乌云般向虎跳峡谷底涌去。
李密领兵到达谷口,看见齐军呐喊奔走,一片慌乱,心中大喜,率军攻入谷去。入谷之后,他看见齐军扎营于谷底平坦之处,山谷低坡上都是草房,应该就是屯粮的地方,果然没错,齐军今日全部汇聚于此地,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以后都不会再分开了,因为此地便是他们的葬身之所,哈哈哈……
突然,杀声大震,火光四起,谷口退路也被一条火线阻断。接着,山上火石射下,草房着火,一场漫天大火烧向被困在谷中的赵军。李密被这急转直下的战况吓得魂飞魄散,反应不及。
藏身于山坡大石后的带着狰狞面具的离春站起身,她身旁的士兵们亦纷纷跟着站起了身,站起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连成一条长长的线,这条线包围了身于谷底的赵军。
正身处水深火热中的赵军中有人看见了埋伏于山坡上站起身的齐兵,厉声大叫,其它赵兵听到这叫声诧异地望向声音来处,再顺着那人望向的角度望去,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齐军包围,那些齐兵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纹丝不动地巍巍站立,眼神冰冷地望着身处下方包围圈中的赵兵们,那眼神就像猛虎捕食前望着自己猎物的眼神一样,明明赵军人数比齐军多几倍,可是在这眼神下的赵兵感觉自己是这么孤单这么无助。
离春身穿护身盔甲,头发高高绾起,面戴狰狞如恶鬼的面具,一脚踏在身前的大石上,一手高举湛泸宝剑于天际,大喝:“杀!”
一声令下,犹如打开闸而出的洪水猛兽,齐军一泄而下,“杀——”、“杀啊——”不同的声发出同一个音,顿时杀声大震。有的懦弱的赵兵已是双腿打颤面色青白,本来以为自己设计稳赢的李密没想到齐军会将计就计反诱他入瓮设伏,他似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般瞠大双目,满面震惊。
李密急火攻心,忙下令道:“布阵、布阵!”
可惜他反应过慢,赵军阵形都没摆好,齐军已杀至谷底。顿时,短兵相接,刀剑交影,鲜血喷溅。
李密感到自己腹中已是肝胆俱裂五脏如焚,他不明白自己完美无缺的计谋为何会变成这样。好再他终于明白现在的确不是自己做深刻反省的时候,忙又下令:“骑兵、骑兵做外围,箭兵、箭兵赶紧撤后发箭,步兵掩护!”
离春掩藏在面具下的唇微微勾起,想用骑兵踏平我们?还就怕你不用这招!大声高喝:“让他们也看看我们的骑兵!”
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支奇怪的骑兵,只见那战马身上被画上了一条条斑纹,远远望去如虎一般,骑在战马上的士兵脸上也画得五颜六色。那支奇怪的骑兵队伍向赵军骑兵冲去,赵军战马嘶鸣扬蹄步步后退,赵兵怎么策马也没有用,齐军骑兵扬刀砍杀,赵军便如被砍的白菜般纷纷落马,有的还没开战,战马已驼着人调头就跑。
赵军外围防线一破,便大势已去,赵兵们四处奔逃,有的干脆缴械投降。齐军势如破竹,节节逼进。
李密望着眼前凄惨的景象,双眉紧皱,两目含泪。自背后取下自己的银月大弓,反转紧握于手,取箭,上弦,拉开,瞄准——那个戴着面具发号司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