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所收藏的此类拓片有一百余件,内容涉及汉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包罗万象。从上层社会的求仙、祭祀、宴乐、狩猎、出游、建筑,以及辟鬼、禳灾、庖厨,到下层劳动人民采桑、纺织、耕种、收获、百戏等,是展现汉代社会的一个丰富影像。细细品味,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汉画的宏大、开张,在运动中蕴藏的强大爆发力,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这些具有古拙朴素美学特征的汉画,出自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汉代民间艺术家,他们匠心独运,有的接近于绘画,有的为浅浮雕,可以说是墓室砖石构件上的石刻装饰画,经过捶拓印制所形成的拓片,兼具版画的特点。仿若日本的浮世绘,刻画出时代的世俗生活,使后人得以管窥与想象。无论是静态的“抱膝独坐长吟”、“手持斧钺的彪悍武士”,还是动态的“猎人捕野兽”、“轺车飞驰”,都极具艺术感染力,人物鲜明活现,远古先民的朴拙浪漫如在眼前。
这些汉画像,大部分为郑州及周边地市出土。仔细观望这些图像,历史迎着我们的目光漫漶而来,它离我们那么遥远,而又那么迫近。如同《诗经·郑风》所传达的古朴佻亻达,这些源于我们脚下土地的图像,岂不是又一个图画的“郑风”?
《耕播图》再现了汉代农业的一个画面。农夫扶犁,耕牛喘气,这一亲切场景如在当下。汉代的农业,如此久远,而又影响着历朝历代。先民所使用的耕牛,至今尚在田塍为农业文明服役。先人刨地所用的镢头,至今还挂在农家的墙壁上等待春播。由于当朝的优惠政策,汉代的农桑业很是发达,《采桑图》所刻画的采桑女身姿窈窕,形态各异,或在树下采,或在树上采,其喜悦心情与劳动的美呈现了出来。在《采桑图》的上端,作者以楷书与行书两种书体,各自题了《诗经·小雅》中《隰桑》的原诗与译诗。“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古诗中,桑树之地往往成为爱情发生的场所,汉乐府民歌《陌上桑》便描写了采桑女罗敷,她的美貌造成了男子望之怠工、使君想入非非的美丽事故。
书画结合,珠联璧合。高古的金文,简朗的行草,意趣浓浓、细致入微的描摹叙说,在为人们提供视觉审美享受的同时,也为人们奉上一道内涵丰厚的文化珍馐。作者的激情创作如一股清流,汇入了浪漫磅礴的汉代文化,使这些艺术奇葩得以绽放。
这本颇具创意的厚重之书,外形酷似一块沉甸甸的汉画像砖。打开这本书,也打开了汉画像的传说。
跑调的左小
当朋友向我推荐左小祖咒时,我愣住了,这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名字也古怪得离谱。“祖咒”?这是个人名?如果是个人名,这名字分明充斥着愤怒。
当然不是说所有出名的人我都要听说,但他绝对是个名人的例外,例外的名人。后来,我查了他的资料,知道一些他的草根经历,当然也听了他的歌。他搞的是摇滚乐,我也准备好听摇滚的耳朵。像臧天朔,著名摇滚乐歌手,听过他的《朋友》,摇滚乐的特点不就是吼嘛,把心底的火山通过某种情绪和音高爆发出来。
可我第一次听左小祖咒的歌时,欣赏音乐的耳朵完全被扭曲了,甚至还有点儿难受。左小祖咒唱得跑调不说,还带有某种方言,这也能称为音乐?异数也不能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要这样唱?当我追溯起来,才发现了他动荡不堪的往事,绝对的草根传奇。
当他拉着他装着碟子的箱子在上海街头兜售的时候,当他在北京被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拉进号子里的时候,蜷缩在角落里的他没有理由不去悲伤,没有理由不去思考这个世界的荒唐。他想起了他平时养的几只狗,于是有了《走失的主人》:有一群狗用忧郁的眼光,在寻找他走失的主人。
丧家的狗,走失的主人,迷雾般冰冷茫然,人生像博尔赫斯的迷宫。
他自称“忧伤的老板”,在《忧伤的老板》这首歌里,他唱道:对于这个世界/你相当的古怪/对于我/你一点儿也不奇怪。/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
一顶礼帽,他标志性的装束,采用何种伪装是艺术家的自由,他可以用内心的角度来打量外部世界。
对一个艺术家感兴趣,看他的作品,听他的歌就行了,但近距离闻闻他身上的气息,也不失为一个手段。当我通过网络问他几个问题,他很快就予以回复。这么说,他一点也不清高,本来嘛,他就是从尘埃里冒出来的,狗尾巴花没什么值得招摇的。
摇滚师、当代艺术家、诗人、小说家、电影配乐人,百度一下出现了这么多头衔,你最认同或是喜欢哪个称呼?左小祖咒说,一个跑调儿歌手、艺术家的叛徒才能在当代社会得以生存,这是左小祖咒这个成语才解释了一小半。他的所谓成功是反市场规律的,难以复制的,是铤而走险。很多人在模仿他,没有一个成功的。
“可能是我抓住了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的那些现实部分。”对于创作,他说,“我只是像个记者一样把我观察到的写出来,然后再录音,再印刷,再兜售。我的音乐还有一大部分是有关环境主义和神秘主义的。”
“我起初渴望成功,后来不屑成功,才使我立于今天的成功。”
左小祖咒火了,唱片卖到五百,再一次创下中国最昂贵摇滚唱片的新纪录。左小祖咒出版过一部文学作品,名字叫《忧伤的老板》,他认定自己是老板,但是忧伤的。
左小祖咒还说自己一直是一个多重艺术家,只是在音乐方面的贡献和知名度掩盖了其他地方的光芒。
他在北京有大房子、大院子,不仅自己不蜗居,他养的动物也跟着他人性化,这位走失的主人回来了,更加善待他的动物朋友们。他不建议在楼房养狗,说那不是爱狗,是虐待狗,动物要的是空间和土地。
除了养狗,他还养孔雀,还有一匹马,一头驴。问他喜欢听谁的歌,他的回答令我吃惊:动物的声音。
别样的戴来
几年前三月的一天,一行人准备从新乡到省作协去开青创会,最后接的是文坛上风头正劲的青年作家戴来。戴来从小区走来了,灰色外套,风镜,Z止不住说,看,小说家的风采。
我和戴并不熟,虽居一城,戴深居简出。再说,深感与她隔着距离,不仅是写作文体的隔阂,实在是名气的落差。再说,约她出来的多是作协主席加一系列的作协副主席,他们坐一块儿,喝酒,妄论,关起门成一统。戴是苏州女人,车前子有篇文章,说苏州女人如何如何能喝,正好与戴对上号。
说起喝酒,戴来在酒桌上几乎是有敬必喝,也如此培养儿子这种丈夫气,敬酒人转到儿子这儿,她让儿子以小杯啤酒过圈。我长她几岁,私语不必这样蛮来。她却说,我不愿和他们为此讨价还价,不如喝了罢了。一个南方娇小的女子,却有着北方女人少有的爽快,令人瞠目。一次,宴毕,刚出包间她便在门口狂呕。
戴来是文坛明星,我们一行对她自是众星捧月。每到一处,她头上便晃出光环来。
从饭店出来,她在车上说:我晚上还有下半场。我心想,你又不是演员,何来上半场、下半场的。后来从她谈话中才知道,晚上她和李洱等人有约,想必是喝酒与跳舞吧。车上的新乡人都不放心,开玩笑说要掂砖在外候着,他们都知道河南的文坛是如何喜欢戴来来着,尤其是文坛的男人们,看见戴来,眼珠都绿了,主要原因是对江南女子视为奇花异草,想借此沾一沾江南灵气,中原女子多如玉米糁子、小米粒子,一张嘴就知道吐出的气息,江南女人却不同,仿佛是西湖荷月的化身,灵巧风流,一口吴侬软语让人销魂,在中原男人看来皆可爱可圈。加之戴来能抽能喝,坐在男人堆里,举杯推盏也耍得开。
戴来谈吐很机灵,处处周到,的确有众多可爱之处。
来时在车上,戴来指道路中一广告牌,上书:“精神病院欢迎您!”遂为笑谈。她讲自己在河师大开一讲座,课上燃起烟卷儿,有学生遂称其“流氓”。
夜间,我与戴来及一伙出去吃烧烤。临去坐电梯,一个年轻粉丝凑到戴来跟前,请示她也想同去,得到戴来恩准。
和我想象的灯火暧昧、装潢雅致的地方不同,我们去的是一家极其平民的烧烤屋。李洱在此等候,其实他等的只是戴来。比起前几年见的李洱,他明显单薄了。
其中一人问戴来:你嫁到河南,为什么作品里没有反映河南的内容?戴来淡淡地说:我和它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的关系,有时生活就是这样子的。
李洱谈到一位女诗人,说她现在的丈夫对她非常好,家里房子那么大。李洱笑着说,看来女人要多嫁几次,才能找到对自己最好的人。据我所知,不幸的是,李洱说的“她”后来还是离婚了,说明男人还是不了解女人。
将近凌晨一点,与戴来回到客房,戴来的粉丝一直盯着我们,如特务尾随盯梢,始终不肯回去休息。在我关门的最后一瞬,粉丝眼睛里发出的电光还在默默照射着“713”。及至我进屋后,疲乏至极,本该洗澡上床休息,但又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戴来“恩准”参加烧烤盛宴的那位恭立门外。
“有事?”——
“戴来没事吧?”
可笑加可厌,目光刷刷飞出两颗钉子——“她睡了。”于是“怦然”闭门,深感与名人住在一起的累。戴来又接二连三接了几个关怀来电,才脱衣呼呼大睡。因喝了酒,鼾声甚响,倒睡在我眠之前。
第二天发奖大会,戴来领过奖本该坐第一排,我在后不时引颈望她,却不见她的丽影。
会后,到客房,却见戴来在休息。她说她最不愿开会,也从不开会。我知道,她很快要离开河南了。也好,江南本就是她的家。
因为我要上班,便与她拥别,祝她在上海开始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