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哆嗦什么呢,是怎么的了?”顾行歌不耐烦,一偏头目光正好扫到被堵上嘴的女人身上,恶意地笑了笑,水果刀有意无意地在蒋天宇的某个部位晃起来没完,一不小心把他裤子割了个小口子出来,如果条件允许,蒋天宇几乎惊得跳起来,顾行歌显得很有诚意地抱歉,“真对不住,这两天受的惊吓有点大,这手不大稳。”
她“稳”这字一开口,蒋天宇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寒战:“不不是我,我不懂儿这些,是萧、萧萧萧萧……”
“萧什么?”
“萧怀远。”
“萧怀远是什么玩意儿?”
“萧怀远是是……”蒋天宇眼光四处乱瞟,顾行歌还没动,盛洪手上的刀“笃”地一下贴着他的大腿内侧钉入了地板,老洋鬼子的冷汗“刷”就下来了,说话立刻利索了不少,“萧怀远就是叶……叶先生让我等的人。”
顾行歌皱皱眉:“你已经把人给接过来开始动手了?”
“不不不,萧怀远是这里本地人,不过一直住在外国,我前两天刚刚接到的,最近应该还在倒时差。”
盛洪按住顾行歌的肩膀,揪着蒋天宇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那个萧什么的洋鬼子在哪?”
蒋天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报出一个地名。莫何接了盛洪的手,把他往前一推,重新把老东西推到了地上,看着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不想承认,自己早就惦记着有这么一天了:“带我们过去。”
说完,莫何转过头去,掩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对秦镜点点头:“秦哥,这就交给你善后了。”
对于顾行歌带着的人,秦镜还是很恭敬的:“交给我吧。”
萧怀远是个喜欢装十三的人,这点顾行歌一进他住的地方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挺雅致的小院子,位置偏僻,不大。院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日晷,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堆成的行为艺术一样的垃圾山,给流浪猫狗弄的临时小窝,旁边还有个食盆……顾行歌仔细一看,青花瓷的,真浪费,不知道被小畜生们摔了多少回,又修了多少回的样子。
院子里静悄悄地,顾行歌带着几个人,押着蒋天宇进去,在屋里小心地找了一圈,没人。大厅里的钟滴答滴答地发出诡异的声响,唐清远一把掐住蒋天宇的脖子,掐得他直翻白眼:“人呢?”
蒋天宇脸色发青,一边挣扎一边哑着喉咙说:“我我……我知道……”
唐清远微微放松了手:“说。”
空气一下子灌进了肺里,蒋天宇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他……萧怀远他脾气儿很怪,不愿意和人接触,回到这里就爱自己儿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生活用的东西都是我派人儿送的……他,他绝对不会出去。”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停顿了一会,指着落地的大钟,“他有个地下室,应该儿在下边儿,说是看、看看股市……”
看到了顾行歌的眼神之后,莫何仔细地看了看那木质的大钟,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往后边的墙壁上一摸,回过头来笑了笑:“有个暗门,还真弄出个底下什么操纵整个股市的房间来?这位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
唐清远想了想,割开绑着蒋天宇手的绳子,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手枪,抵在他身后,对他扬扬下巴:“怎么着,带路吧,还等着我请您老人家啊?”
现役公职人员盛洪和前公职人员顾行歌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权当自己啥都没看到。
蒋天宇哆哆嗦嗦地看了他一眼,屁都没敢放一个,佝偻着腰,一步一蹭地往前走,不知道对萧怀远这地下室有什么心理障碍。他轻轻巧巧地在大钟后边掰了两下,笨重的大钟居然平地移动了个位置,一个仅供一个通过的小门从里面弹开了,里面是阴森森的一个小过道,连着往下走的楼梯。
蒋天宇回过头来看着顾行歌和盛洪。盛洪吩咐了几个人留下,叫上一个帮忙打着手电开路的小兄弟,跟着胁迫着老洋鬼子的唐清远,钻了进去。莫何和顾行歌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拐了一个弯又拐一个弯,这地洞层层往下,慢慢地,几个人甚至都感觉到了泥土的潮气,空间极逼仄,顾行歌必须要微微低下头才能通过,,压得她很不舒服,加上从心眼里不喜欢这种幽闭的环境,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唐清远心里也不舒服,泄愤似的拿枪顶了蒋天宇的后背一下:“那个萧什么玩意儿的属耗子的吧,你手底下有正常点的人没有?跟他妈小日本当年弄的人体实验室似的。”
蒋天宇作为一个外来户,大概不大能理解民族感情这种东西,磕磕巴巴地说:“萧就是中日混血,他妈妈是……”
结果顾行歌更烦了:“滚,谁查他们家家谱?又不给他征婚!快走!”
莫何从盛洪那里了解过一些顾行歌的情况,知道她可能被这密闭空间弄得不自在了,于是尽量放轻了声音提醒了一句:“顾……您注意脚底下。”
他脚步极轻,再加上心绪不宁,顾行歌几乎没注意到他在后边,闻言愣了一下,回过头借着昏暗的手电光看了莫何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因为对话的原因,被环境搅合起来的那种难受的、唤起她不舒服回忆的东西,好像因为这两句简单的对话消散了不少。顾行歌凝下心神来,到是真的依莫何言,瞥了一眼自己的脚底下。
他们下来的时候带足了手电筒和灯,顾行歌手上也是个照明效果很好的手电,所以虽然这里很暗,在这个手电下也跟外面的光天化日没什么区别。顾行歌这一低头,脚下猛地一顿,一把抓住蒋天宇的肩膀,低低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蒋天宇一激灵:“怎、怎么了?”
前边打手电的那位小兄弟也跟着停了脚步,他是亲眼看见自家老大季默言给顾行歌下跪的几个人中之一,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但是也知道这年轻女孩子的分量不一般,有些疑虑地问了一句:“顾小姐,什么事?”
“地上有血迹。”顾行歌沉下脸来看了蒋天宇一眼,身后莫何把自己的手电也换了个方向,照在他们踩着的楼梯上。暗色的血迹延伸了一路,那绝不是一滴一滴的,好像谁流鼻血一样滴答下来的,而是长长地,被衣角还是什么东西一路拖下来的,有的地方甚至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几个人就像是一脚踩进了凶杀现场。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蒋天宇吓坏了,他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慌乱地对顾行歌摇着头,“believeme!iknownothing,iiii…(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我)”
他一着急又开始往外蹦鸟语,顾行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血迹:“接着走,快点!”
蒋天宇赶紧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赶,他手上又没拿什么照明的东西,再加上心急,这一赶,一不小心脚下踏了空,惨叫一声滚了下去,幸亏走到这里也快到了底,楼梯的宽度加大了不少,要不然前边打手电的那位还得让他给撞下去。
几个人追了下去,下面是一个稍微宽阔了些的平台,旁边有一扇小门,不是普通的门,严丝合缝得好像里面是个银行金库。老洋鬼子险些因为这一摔见了阎王,趴在地上鬼叫着不起来,坚持声称他的腿摔折了。莫何本打算给他一脚,吓唬吓唬,让他有个奋起的动力,还没等他出脚,蒋天宇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活像公鸭被掐着脖子放血。
他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一没注意,后背撞上了一个原本放在墙角的东西,那东西本来静静地待在阴影里面,被他这么一撞倒了下来,正压在了老洋鬼子身上。
顾行歌也是一皱眉,那倒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具呈现出坐姿的尸体。
不过她第一反应是,为啥我辞职了,还要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这果然是天道轮回命中注定吗……
顾行歌在那边走着神,可是别的人却没闲着,莫何用脚尖把尸体踢开,让那东西仰面朝上,踩住他的脸,手电光落在尸体的脸上。这是个成年男子,看起来长得像中国人,可能多少有点混血,要是活着,五官说不定也算得上好看,可是这时表情却狰狞得很。他的颈动脉连着整个喉咙都被割开来,这也是为什么血流的那么多的原因。伤口平整,凶手下手极利落,而且用得应该是蛮锋利的刀具。
蒋天宇靠着墙缩成一团,指着尸体尖声说:“萧……萧怀远!”
黑暗里突然幽幽传来一个声音:“顾行歌……我等你等的够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