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唐子文表情紧张,“我已有妻子,我不能……”
楼画儿捂嘴笑了下:“这有何妨?男子都可以有三妻四妾,她做大,我做小即是。”
“万万使不得!小姐,你就别拿我取笑了。”唐子文伸手制止。
楼画儿没有再强迫唐子文。
“好吧,此事暂且不提,待我帮你救出那个淳于贤,我们再议。”
“好吧。”唐子文为难地点点头,心想,也只好如此了。他紧跟着问:“楼小姐,你打算怎样去救那个淳于贤?”
“我先去求爹爹,他若不答应,我就当着他的面,挥剑自尽!”楼画儿伸手从床头外侧摸出一把早就挂在那儿的寒光闪闪的宝剑。
唐子文急忙阻拦:“小姐万万不能这样,楼老爷若实在不答应,你可去悄悄拿出楼老爷的令牌,我们去牢房将那淳于贤放走即可,事后,即使楼老爷问罪,木已成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不再究办。”
“妙,妙计!”楼画儿兴奋,暗暗佩服唐子文足智多谋。情不自禁,她放下宝剑,轻轻抱住唐子文,“那我现在就去找爹爹,你在这儿稍等。”说完,她下床打扮了一番,下楼去了。
唐子文坐在床上,心怀担忧,等待楼画儿回来。
楼画儿来到楼下,青墨看见,吃惊:“小姐,你不是在吓我吧?你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林彩云也惊讶地注视着楼画儿。四目对视,楼画儿想起可爱的唐子文,脸庞上微微泛起红晕。她矜持地冲林彩云一笑。随后,她冲青墨笑道:“你这丫头,我有那么可怕吗?走,跟我去见爹爹,我要求他放了淳于贤。”
“天哪!小姐,你疯了吗?你可别干涉老爷的政务哦。”青墨紧紧跟在楼画儿的后面。
“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楼画儿不听青墨的劝告。紧走几步,两人很快来到楼万楼的书房。楼画儿一见到爹爹,开门见山:“爹爹,我的病好了,是那个矮奴治好的,我有事要求你答应。”
楼万楼一时糊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那矮奴果真是医术不凡,这眨眼的工夫,他便将女儿的病治愈,而且看着比以前更精神了。奇迹,真是奇迹!好像那矮奴会施展什么魔力。他走过去,从头到脚,认真审量着女儿:“乖女儿,那矮奴都给你用了什么药?”
楼画儿想了想:“针灸,哦,还吃了一颗大大的药丸,叫什么大力丸。”
一旁,青墨一听“大力丸”,立刻忍不住双手捂嘴偷笑起来。
楼画儿瞪她一眼:“死丫头,你笑什么?你发春呀?!”
青墨脸一红:“小姐,我没发春,是你的‘大力丸’让我发笑,我在街上见过,你说的那个‘大力丸’不是药,那是用糯米做的大丸子,人饿了,吃了,自然就有力气了呀。”
“你少多嘴,反正我的病好了!”楼画儿轻轻推了青墨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乱说。
青墨低声说了句:“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一切,楼万楼自然是没看出什么。他心疼女儿,安慰道:“乖女儿,你病刚好,别和一个丫头动气,不管那矮奴都给你用了啥药,反正你病好了爹爹就高兴。”
“可是……爹爹……我……”楼画儿犹豫。
“女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爹爹都会答应。”楼万楼一拍胸脯,逗女儿笑。
“好,爹爹,我求你放了淳于贤,你答应过唐子文的,你不能食言!”楼画儿鼓足勇气。
“胡闹!这是州府公事,你一个女孩子,岂能干预,快回去休息吧!青墨,扶小姐回去!”楼万楼暴风骤雨,要回避这个问题。突然,他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林彩云,他心生杂念,觉得有愧于唐子文,随即,他缓和下口气,“女儿,我是那样答应过唐子文,但淳于贤打死米粮官,此事重大,我若放了他,军心动摇,那我和咱这个家就都完了!女儿,你想让爹爹被朝廷砍头吗?”
“那就枉杀一个好人吗?!”楼画儿气愤,大声质问爹爹。
“话是如此,可爹爹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杀一个淳于贤,保住数十万兵马,哪个轻哪个重,这是不用权衡和讨价还价的。”楼万楼极力想说服女儿接受他的为官之道和观点。
“哼!爹爹就只想着官位,不想着做好人!”楼画儿气愤,转身要走。
“慢!”楼万楼向前一步,拦住女儿,“孩子,你不要逼爹爹,我真的有难处,要不这样,容爹爹再斟酌一晚,明日,我一定给唐子文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楼画儿犹豫,抬头看看外面站着的林彩云,她转头对爹爹说,“那好吧,那我先这样回去告诉唐子文。”说完,她和青墨快速跑回闺楼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唐子文。
唐子文听罢,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沉默许久,他对楼画儿说:“你爹爹果真是个非诚信之人,既然如此,我只能求楼小姐去偷出你爹爹的令牌,我们去牢房放人。”
楼画儿极度惭愧,抱歉道:“子文,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爹爹居然为了官位,这么丧失良心。你放心,吃过晚饭,我就到爹爹的书房,偷出令牌,我们去牢房放了淳于贤。”
唐子文叹口气:“唉,既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入夜,楼画儿趁爹爹去了母亲的房间,她带着唐子文悄悄潜入爹爹的书房,准备偷出节度使令牌。但是,两个人在房间里翻找好久,也未找到那个金色令牌。唐子文急了,开始让楼画儿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拿下来,他一本本翻……突然,他正在翻,从一本书里跌出一封信,他拿起一看,上写:楼万楼刺史亲启。他好奇,从里面抽出信纸,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原来,这是远在长安的安王李丰给楼万楼的亲笔密信,信里交代楼万楼,要他率一支精兵提前埋伏于泰山顶,等德宗皇上登上泰山顶给天下百姓祈福时,一举杀出,将其斩杀……
唐子文大惊,周身吓出一身冷汗,他抬头看看还在翻书的楼画儿,急忙把这封密信揣进了怀里。
突然,楼画儿叫道:“子文,我找到了!你看!”说着,楼画儿从书架顶部摸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节度使大令。
二人欣喜,急忙把书重新摆好,跑出书房。
来到外面,林彩云和青墨早已站在那儿等候。青墨抱着楼画儿的宝剑:“小姐,你找到老爷的节度使令牌了?”楼画儿举起令牌给青墨和林彩云看:“是,就是这个。”林彩云说:“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赶快去放人吧!”
“好,我们马上去。”楼画儿从青墨手里接过宝剑,手持节度使令牌,几个人从后院出府,匆匆来到青州大牢。守门的士兵见是小姐楼画儿,没有阻拦,立刻打开了大门。到了里面,楼画儿手举令牌,命令牢头立刻释放淳于贤。牢头认令牌不认人,慌慌张张,急忙吩咐手下打开关押淳于贤的牢门,释放出淳于贤。
淳于贤走出来,不明白这大半夜的,是要带他去砍头还是要去活埋。还没等他问,楼画儿说:“你就是那个淳于贤吧?我奉爹爹之命,前来提你去与一个书生对质,那人说你暗地里勾结土匪,意图推翻朝廷!”
“这是谁要害我?!小姐,我没有,我冤!”淳于贤哭叫。
“有没有,去和那人对质了就知道了。”楼画儿踢了淳于贤一脚,“老家伙,快走!走慢了我一剑砍了你!”淳于贤不知这是计,一路哭叫,被几个女孩子推搡着走出了牢房大院。
来到大街上,楼画儿说:“淳于贤,你快回家吧,你家里人正在等着你呢!”
淳于贤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站在那儿发呆,迟迟不肯走。
唐子文说:“大伯,让你受惊了,我们是受你三个女儿之托,来救你的,你赶快回家吧,回去后,带着你的家人,连夜出城,能逃多远逃多远,反正,再也别回青州了!”
淳于贤这才恍然大悟。他急忙跪在地上叩头,感谢。然后,他站起身,要钻进一条小巷,抄近路赶快回家。可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阵铜锣声,紧跟着,刺史府的副将铁尚武率领大批官兵把几个路口围得水泄不通。铁尚武站在不远处,喊道:“小姐,我是铁副将,我奉刺史之命,来保护你的!”原来,楼万楼早就意识到女儿可能会带人来强行放走淳于贤。
唐子文内心一阵悲哀,好狡猾的楼万楼!由此,他也想到了德宗的安危。
楼画儿陡然气愤,大骂:“好你个狗奴才,你居然敢跟踪我,滚回去!我不要你保护!”
铁尚武继续喊:“小姐,回去吧!老爷在担忧你呢。那个淳于贤跑不了的!”铁尚武冲左右一招手,“来人!过去把那个淳于贤给我重新押回大牢!”
“是!”火把闪亮,几十个士兵手持长矛冲了过去。
楼画儿气愤,宝剑在眼前一挥,用剑梢点着不远处的铁副将:“铁尚武!我告诉你,你马上下令放他们几个走,否则,我挥剑自尽!”气氛紧张,楼画儿真的剑横脖颈。
青墨哭了,大叫:“小姐,你疯了吗?!你不能这样,我们可以再去求老爷!”
“住口!”楼画儿斥责青墨,泪水流了下来,“青墨,我死后,你一定要把我葬在云门山脚下,我的墓碑上要写上:唐子文之妻楼画儿之墓!”
“小姐!”青墨大哭,悲痛欲绝,她扑倒在地,双手抱住楼画儿的双腿,“小姐,你这是何苦呀,你不用死的,老爷会放了淳于贤的,我这就再去求他,你快把剑拿下来!”
“小姐!求你把剑拿下来!”众士兵也大哭,呼啦啦扔掉兵器,跪满大街。
铁尚武也犹豫了,大声喊:“小姐,你先把剑放下,我马上下令放他们走!”
楼画儿怒目而视,仍旧没有把剑从脖颈上拿下来。
气氛紧张,僵持……
考虑再三,铁尚武一咬牙,冒着被几十万士兵天天在背后大骂的风险,抬起手,要下令让士兵分开一条路,放唐子文他们走。可就在这最后的一瞬,楼万楼赶到,他大声喊:“铁副将,不能放!放了淳于贤,几十万精兵就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或许,楼万楼认为自己了解女儿,觉得女儿只是做个样子,不会真的自尽。
众士兵惊讶,都没想到楼刺史为了拥有数十万的精兵,居然不顾女儿的死活!
与此同时,唐子文和林彩云也是异常惊讶。两人都没想到楼刺史是如此心狠!为了救楼画儿,唐子文大喊:“楼小姐,谢谢你,你不用死,你爹爹会放了我们的,或许就在明天放了我们。”
“我永远都不会放了你们!”楼万楼挥舞着手里的剑,恶狠狠地说。
楼画儿顿时绝望,最后通牒:“爹爹,你如果不立刻下令放了唐子文他们,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楼万楼不信,呼喊道:“画儿,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气爹爹,你快放下剑,你母亲还在府里等你回去呢!”
“住口!”楼画儿看爹爹真的不放了唐子文他们,她凄凉地喊了一声“母亲,我走了!”挥剑自尽!身子慢慢倒下,鲜红的血,流出老远……青墨惨叫一声,抱住楼画儿的身体大哭……天空,响过几声干雷,一朵漂亮的花,就这样凋落……
楼万楼惊了,但一切都晚了,他挥挥手,示意士兵分开一条路,放唐子文、林彩云、淳于贤走。唐子文哭叫一声,要奔过去救楼画儿,但被几个士兵用长矛驱赶。楼万楼跑到女儿身边,抱起满身是血的女儿,号陶大哭!一边哭,他一边喊:“女儿,你不该如此啊,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这样……”哭喊了一阵,他突然很后悔刚才放走了唐子文和淳于贤,女儿的死,皆是因为他们两个,他不能让女儿就这样白死了。于是,他下令:“铁副将,你立刻带兵封锁城门,绝不能让那个矮奴和淳于贤跑了,我要把他们点了天灯,给我女儿报仇!”
“是!老爷。”铁尚武也很悲痛,觉得小姐的死,太不值得!他一刻不敢耽搁,带兵很快封锁了各个城门,然后,又调动全城兵马,挨家挨户,大街小巷……全力搜捕唐子文和淳于贤。
最后,也许淳于贤命里该着倒霉,就在他刚把妻子、三个女儿、唐子文、林彩云从城墙上用绳子放到城外,他便被巡城的官兵发现,又抓回了大牢。
隔日,楼万楼放出狠话,他要在女儿楼画儿的“亡灵百日祭”那天的正午,把淳于贤押到女儿的坟前,点了天灯,为女儿报仇!
淳于三姐妹闻听此讯,抱着因担忧父亲而急疯了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家一路往南,在路过一个叫“画村”的地方时,被一个好心的私塾先生暂时收留。安顿下来,淳于三姐妹再次跪求唐子文,恳求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想个办法去救出父亲。
唐子文也很痛苦,苦思良久,满面愁云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去找皇上告御状。”
“去长安?”淳于仙眼含泪水,有些迷惘。
“不用,皇上不久后就要到泰山为天下百姓祈福,你现在就动身,争取提前到达,这样,等皇上的銮驾到了,你就跪在路边,大喊要见上官文涛大人,等见到他后,你把我写好的状子呈给他即可,他是皇帝的重臣,皇上此去泰山祈福,必定会带上他的,他是一个好官,一定会帮你的!”唐子文胸有成竹,对淳于仙安排。
“哦。”淳于仙又看到了救出父亲的希望,“你说的这个上官大人,是你在风筝上画的那个俊秀书生吗?”
唐子文笑笑:“算是吧。”
“那你们以前就认识?”淳于仙掩饰不住一脸的好奇。
唐子文点点头:“见过几次,算是认识。”他不想把在长安的一切都告诉淳于仙。
“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他肯定会帮我的!”淳于仙很高兴,催促唐子文,“唐神医,那你就赶快写状子吧!”
唐子文说“好”,向私塾先生要来纸笔,很快写好状子,并找来一个布袋,连同安王李丰给楼万楼的那封密信装了进去,用麻绳系死布袋口后,他郑重地交代淳于仙:“淳于姑娘,此去泰山,山高路远,路上,你除了要时刻注意保护好自己,还要时刻注意保护好这个布袋,我告诉你,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在未见到上官大人之前,你都不能打开这个布袋,否则,不但你自身会有生命危险,还会因此让很多人丧命!所以,你一定要切记,切记!”
“是,我记住了,你就放心吧!”淳于仙用肯定的语气保证。说完,她接过布袋,搭在肩上,随手拿起自己的宝剑,告别母亲、姐姐,沿着一条弯曲的山路,向泰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