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几个人拿了风筝,悄悄来到刺史府外面。唐子文放飞风筝,一会儿,风筝越飞越高。几个女子仰望半空,都希望唐子文能创造奇迹。唐子文说:“如果半空再出现一只风筝,我就把风筝线掐断。”
几个女子对视,都感觉唐子文的计谋很深,深不可测。她们盯着半空,期待。
出人意料,当太阳越升越高,接近中午,花园上空,出现了另一只风筝。
林彩云喜出望外,低声喊:“子文,快掐线,快掐线。”
“是!”唐子文笑笑,用手指掐断了风筝线。半空,风筝倾斜,慢慢坠入刺史府后花园。
“接下来呢?”淳于仙问唐子文。
“接下来,我们先回去,如果明日楼小姐还出来放风筝,那我们就再放一个进去。”唐子文满脸自信,开始往回走。
“那她要是没再出来放呢?”淳于仙好奇,追上问。
“如果她没再出来放,那就说明我的救人计划成功了一半。”唐子文笑笑。
“哦!”淳于仙异常高兴,“那我们赶快回家,别叫刺史府的人发现了我们。”
“是,我们赶快往回走。”唐子文张开双臂,林彩云抱起他,几个人快速跑回枯井巷。
次日,几个人来察看。但从早晨到黄昏,也未见再有风筝出现在刺史府后花园上空。
唐子文暗暗高兴,计谋就要成功。他对淳于三姐妹说:“我们马上回去,不用再来等,我想,不出几日,楼府的人就会去请我,到时,只要我进了楼府,我就一定想办法救出大伯。”
淳于三姐妹万分感谢。淳于仙问:“唐神医,那你和林姑娘还回我们枯井巷吗?我们很希望你们再去。”
唐子文说:“以后吧,等救出大伯,我和彩云长住你们家,到时,你们赶都赶不走呢!”
淳于三姐妹笑了。
唐子文和林彩云告别淳于三姐妹,钻进一条小胡同,回去了。
几日后,楼府内,所有伺候小姐的丫环和厨子都乱了,都纷纷说小姐得了怪病,此事,要不要赶快告诉老爷呢?最后,在管家的指派下,一个小丫头跑去书房向老爷报告。
此刻,楼万楼正在书房里批阅各地送来的公文和密件。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过,一个家丁走进来:“老爷,一个小丫头来送信,说小姐病了。”
“小姐病了?”女儿是爹爹的心肝宝贝,楼万楼一听,急忙起身走出书房,绕过长廊,快速来到女儿的闺楼。进入女儿的卧房,楼万楼一眼看到,女儿躺在床上,满脸愁云,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他气愤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真是可恼!可恨!小姐怎么突然病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小姐若是有个好歹,我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老爷,”丫环青墨说,“小姐得的这个病,很怪,她只是不吃不喝,两眼发呆,别的,看不出什么,恕奴才瞎猜,小姐可能是在想念一个什么人。”
“哦?”楼万楼黑眉直竖,“你是说小姐得了相思病?”他目光逼近青墨,“你少胡说!我的女儿还用得这个怪病?名门公子天天托人来提亲呢!”他环视左右,“最近,小姐可曾出去遇见过什么人?”
“没有,绝对没有。”青墨快速道,“小姐最近从未踏出过府门半步。”
“哦,那这事儿就怪了。”楼万楼满脸疑惑。随即,他看了看女儿直勾勾的眼神,自言自语,“莫非画儿中了邪?”他又摇头,“不可能,我的女儿怎么会中邪呢!”他把头靠近女儿,轻声呼唤,“画儿,画儿,是哪个奴才气着你了?说出来,爹爹一定重罚!”
楼画儿仍旧不语,任楼万楼在一旁不停地问,不停地说。
最后,楼万楼急了,吩咐丫环青墨:“青墨,你立刻带上一百兵丁,去给我把全城的名医都请来,哪个敢说不,我日后砍他脑袋!”
“是,老爷,我这就去。”青墨下楼,喊上一百兵丁,出府去请名医去了——
青州城本来就不大,青墨跑了数十家药堂,没出两个时辰,她就“请”来了一百个“名医”。她叫他们在楼下排好队,然后让他们挨个上楼去给小姐看病……谁知,一个个上去后,都很快摇着头,满脸无奈地走了下来。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楼万楼大怒,下令,让这一百个“名医”都脱光了衣服,滚出楼府!接着,他又问青墨:“可否遗漏了哪个?”青墨想了想:“回老爷,咱青州城就这么大,估计是没了,要不,我再去找找?”她环顾左右,问众多小丫环,“你们可知青州城内还有哪个名医?”
一个小丫环近前一步:“我知道,但不知这个人算不算,他是一个矮奴,外地而来,名叫唐子文,街上很多人都说他是一个神医,这次突发疟疾,就多亏了他开的药。”
“是吗?”楼万楼激动,看到了希望,他转头吩咐青墨,“青墨,你现在就去请那个唐子文,他要不来,你就给我抓来!”
“是,老爷。”青墨一招手,率领几十个兵丁,匆匆奔出府,去请唐子文——
路过一家客栈,里面走出一个掌柜的,此人正是吕兴。吕兴认识青墨是刺史府的丫环,他问:“青墨姑娘,看你风风火火的,你这是要去抓谁?”
青墨抬头:“吕大哥,我家小姐病了,老爷叫我去请唐子文,可我又不知他住哪儿。”
“哦,你找他呀,我知道,走,我带你去。”吕兴满脸高兴,终于要攀上个“高人”。
“那我谢谢你了,回头我告诉老爷,求他赏你几两银子。”青墨巧言,意在利用人。
“不用谢,不用谢,只要青墨姑娘多照顾我的客栈就好了。”吕兴战战兢兢,毕恭毕敬。
“好呀!那就赶快头前带路吧?”青墨风情一笑。
“是!”吕兴头前跑去——拐过几条小巷,他引青墨和众官兵来到唐子文的住处。
一见到唐子文,青墨脸上立刻掀起一丝愁云,眼前这个小矮人,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实在怀疑他的“医术”。不过,一旁站着的林彩云,倒是让她心生嫉妒,这样一个美人儿,估计老爷见了,又要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玩弄于密室,小姐见了,估计也会自觉貌不如人,病情加重。这还真是一个麻烦!
青墨幽幽地胡思乱想。
这时,吕兴为讨好青墨,介绍说:“唐神医,这位是刺史府的青墨姑娘,她是专程来请您的,您还不知道,刺史家的小姐病了,病得很重!”
“哦。”唐子文故意惊讶,“可我一个矮奴,医术尚浅,恐很难治好刺史家小姐的病。”
“嗯?”青墨一怔,心想,好大的胆,你一个矮奴,竟敢跟刺史家的人这样说话!但她为了圆满完成任务,立即和颜悦色:“唐神医客气了,您医术高超,我家老爷早有耳闻,他早就想见您了,今天正好,一来,老爷派我请您去给小姐看病,二来,老爷也圆了一个心愿。如果您给我们家小姐看好了病,老爷说了,他会重重答谢您,金银财宝,美女田地,您随便要!”青墨可真能瞎说。
“谢谢刺史老爷。”唐子文不慌不忙,“既然刺史老爷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去一趟。”唐子文暗自兴奋,计谋总算一切顺利!
“那这位姑娘也去吗?”青墨一指林彩云。
“去,她当然也要去!”唐子文肯定道,“她还要给我拿药袋呢!”
“那好,那我们就赶快走吧,晚了,老爷会骂我的。”青墨催促,内心里不是很情愿林彩云也跟着。她有些担心,很害怕小姐见了林彩云,目睹她的倾国倾城的美貌,病情真的会骤然加重!至于老爷,如果他想霸占林彩云,那她可管不了,因为她都是老爷随时可以玩的“玩物”,何况别人。对于做一个好人,她早已麻木,世间不平的事儿太多了!
“走,快走!别磨磨蹭蹭!”一个士兵走过来踢了唐子文一脚。
唐子文害怕:“好,我们这就走。”林彩云一把推开那士兵,“你干吗要踢他,我们又没说不去,你若再无礼,我们真的不去了!”林彩云狠狠地看了青墨一眼。青墨怕事情闹大,唐子文真的不去了,急忙向林彩云和唐子文道歉。林彩云说:“这还差不多,那我拿了药袋,我们马上就走。”青墨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挥手示意众士兵头前先走。林彩云去取了药袋,抱起唐子文,大家很快来到街上。
吕兴跟在后面,不停地喊:“青墨姑娘,别忘了我呀!你一定要关照我的生意呀!”
青墨没有再理吕兴,径直催林彩云快走。身后,吕兴骂道:“烂货青墨,卸磨杀驴!”
不多时,一行人越过几条街,来到刺史府,楼万楼早就站在院中,正心急火燎,见青墨回来,急忙问:“青墨,请到没有?”青墨用手一指林彩云抱着的唐子文。楼万楼定睛一看,差点笑了,这不是一个小孩吗?但他断定,这大概就是那“神医”。救女心切,他放下身份,略一鞠躬,恳求:“小神医,你之大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神采不凡,小女之病,还望神医药到病除!”
唐子文小脸一笑,安慰道:“刺史大人不必焦虑,小姐之病,待我看过,定当尽力!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望楼大人答应。”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楼万楼显得很大方。
“我想恳请你下令放了那个淳于贤,那么多人都打了米粮官,实在不能断定就是淳于贤致死人命,况且,自古就有法不责众一说。”唐子文缓缓道。
“这——这万万使不得!”楼万楼犹豫,满脸为难。
唐子文脸一沉:“楼老爷,如果你这样说,那我很难去给楼小姐看病。”
楼万楼明白了,唐子文是有备而来,如果他坚持不答应,那女儿的病也许会越来越重,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他眼珠一转,婉转道:“小神医,此事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好商量,你先给画儿看病,只要画儿病情好转,我马上对此事作出决断。”
“那好吧,但愿楼老爷不会食言!”唐子文刻意这样说,给楼万楼一份压力。
“小神医莫多虑,我楼万楼向来说一不二!”楼万楼信誓旦旦。
唐子文一笑:“既如此,希望楼老爷做一个好官,不被百姓天天在背后辱骂。”
楼万楼尴尬,点头:“那是,那是。”
这时,青墨替老爷解围:“小神医,话到此,那就请赶快上楼给我们家小姐看病吧?”
唐子文说:“好,我这就去给楼小姐看病。”他一拍林彩云的肩,林彩云抱着他,随青墨上楼,来到楼画儿的卧房。
此刻,楼画儿躺在那儿,表情呆滞,哀怨深深,似有满腔的心事无处倾诉。
“小姐,我给你请神医来了。”青墨介绍,“你别看他人小,可他的医术却早已轰动青州。”她摸了一把楼画儿的额头“哟,小姐,你的头还是很热!”转身,她冲唐子文,“小神医,下面就看你的了,你可一定要将我家小姐治愈,否则,那个淳于贤很难活着走出牢房,我这可不是吓你,是真的!”
唐子文说:“我明白,我一定尽力,你放心吧!”林彩云把唐子文放到楼画儿的床沿,唐子文伸出一只小手,去给楼画儿号脉,其实,他心里明白,楼画儿根本没什么病,她就是看了自己那只风筝上的画和诗,陷入了一个对美好爱情的痴痴地遐想和向往。治疗此疾,自己只需告诉她那风筝上的诗画作者是谁,她便立刻会情绪兴奋,恢复正常。但他也担忧,自己一旦说出实情,楼画儿会不会因极度失望,真的患疾?
这时,青墨一拽林彩云:“林姑娘,走,我们先到楼下去吧,我们在这儿,会影响神医诊断出详细的病情的。”她是怕林彩云的美貌刺激了楼画儿。林彩云无奈,只好看了一眼唐子文,随青墨和那几个丫环下楼去了。
房间里迅速异常安静。机会难得!唐子文稍作犹豫,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楼画儿。他把脸紧贴在楼画儿的耳旁,低声问:“楼小姐,你可是在想念一个人?风筝上的人?”唐子文随即吟道:“纸鸢翩飞人心美,堪怜画儿独伤悲。浮云遮蔽相思月,情缘几时吐芳菲?”
话音刚落,楼画儿突然瞪大眼睛,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注视着矮小的唐子文:“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唐子文坐在床沿,哈哈大笑:“楼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就是你日夜思念的那个书生啊!”
“胡说!人家俊秀、高大,可你——?”楼画儿惊讶,生气。
“哈哈,那是来世的我。”唐子文笑着解释。
“无礼!”楼画儿再次震惊,生气,她一把抓住唐子文的一只小手,“你这小孩,今天,你跟我说了实话便罢,否则,我叫爹爹治你个死罪!”
“小姐恕罪!”唐子文急忙跪在床上,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小姐,我叫唐子文,是一个矮奴,因受人之托,我便故意画了那风筝,引你患病,之所以这样,我绝无恶意,我只是想借被你爹爹请进府来给你看病之际,恳请小姐说服楼老爷,释放了那个可怜的淳于老伯。”唐子文小脸羞红,不敢抬头再看漂亮的楼画儿。
“哦。”楼画儿点点头,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她笑了,感觉唐子文善良、聪明。她问:“那你就那么自信,料到我会看了你的诗画会患病?”
唐子文道:“是,小姐心善,易多愁善感,又正值妙龄,哪能不思念好的书生呢?”
“你这小嘴,倒是乖巧,改日我一定好好揍你一顿,揍得你说不出话来。”楼画儿害羞,相思病瞬间好了。毋庸置疑,唐子文的出现,给了她爱的安慰。她心底里掀起丝丝波澜,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情的缘分,风筝的缘分。
唐子文跪在床上,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详详细细,跟楼画儿说了一遍。楼画儿听罢,蒙面哭了,感觉自己与那淳于三姐妹相比,自己虽是刺史家的千金小姐,却是如此的可怜!她向来心善,此事,绝不能出言抱怨,心生恨意。她一把拉起跪在床上的唐子文:“小神医,你放心,我也不赞成爹爹的恶,我一定帮你救出那个淳于贤。”
“谢谢小姐!你的大恩,我和淳于三姐妹都不会忘的。”唐子文满脸歉意。
“别说得这么伤感,好像我要死似的。”楼画儿笑了,笑的甜美,真诚。她抚摸着唐子文的头,“小才子,你的诗画真的感动了我,我真的哭了好久,按我的毒誓,我是要嫁给你的,我当初可没说我要嫁的人必须是个高个书生。”
“啊?”两人对视,快乐地笑了。
“是啊,这是我的承诺,我岂可反悔?”楼画儿对自己发过的毒誓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