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险恶不平多。
深陷赌博的时梦金和常梦银,很快就把自己合伙唐旺财靠抢劫和绑架来的钱财都一输而光。两人垂头丧气。这日,从赌场回来,骂骂咧咧,两副歪脑子,又开始琢磨怎么来钱快,怎么抢到钱。时梦金建议说:“我们再去抢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吧?”常梦银捶了时梦金一拳:“此主意不错,只是那货郎太穷,大多没几个银子,咱还是再去找旺财,抢个大财主吧!”
正说着,走过一个胡同,唐旺财正好迎面过来。三人相见,各自笑了。奸诈的笑。笑罢,唐旺财问:“我说二位贤弟,又输了吧?”
时梦金和常梦银分别垂头叹口气。时梦金抬头说:“是啊,旺财哥,你真是神机妙算,我们正愁呢,正要去找你商量对策,再发个大财!”
唐旺财晃着一副歪脸,闪着一对奸猾的眼,思索了下:“如果你俩肯帮我去林府偷出我侄儿唐子文,也就是林府的那个矮奴,我对天发誓,事后,我给你俩每人五十两银子。”
时梦金和常梦银一听,立刻各自瞪大了眼睛。唐旺财的话,给两人的诱惑很大。时梦金迫不及待地问:“旺财,不许骗人,此话当真?”
唐旺财指天发誓:“苍天在上,我唐旺财如敢欺骗,天打雷劈!”
时梦金和常梦银开始深信不疑,立刻跑回家,各自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然后,跟随唐旺财,悄悄隐藏在了林府外面的一片茂密的竹林里。
入夜,天空灰蒙。唐旺财对时梦金和常梦银低声交代了几句,催他们赶快攀墙。时梦金说了句:“大哥,你就等好吧!”一拉常梦银,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棵紧贴高墙的翠竹,攀援进了林府。然后,两个人挨个院子,开始寻找矮奴住的房间和身影……
与此同时,在大夫人的房间,刚吃过晚饭,大夫人叫丫环孟如意赶快去西院的一个房间给老爷取几粒老爷平时最爱吃的一种“神力”药丸,并说她今晚要好好伺候一下老爷,她已多日没让老爷在她房里快乐了,她不能总是让那几房夫人抢了风头。
孟如意答应一声,立刻提了一个灯笼,快步出房,奔向西院。拿药这活儿她还是头一次,以前,都是夫人亲自去。据说,老爷吃了这种药丸,每次都让夫人疯叫不止。
孟如意来到西院,推门进入那个黑房间,顿时有一股恐惧扑面而来。房里很简单,有几个不高不矮的黑柜子,上面放了几个瓷花瓶。她没敢多看,根据夫人的交代,从其中一个黑柜子里取出一团丝绸。打开一看,是几粒黑药丸。她好奇,拿起一粒放在口中舔了舔。
窗外,有些动静,她包好药,准备回去。可就在这时,窗外有脚步声走动。她提醒自己不要慌,可能是风。突然,另一扇房门被人一推,从外面闯进一个男人来。仔细一看,是整日在街头不干好事的时梦金。她一惊,厉声道:“时梦金,你来这儿干什么?快出去!出去!你是怎么进来的,偷着溜进来的吧?我告诉,你若是想偷东西,我劝你赶快翻墙出去,免得我一喊,你被家丁抓住,老爷扒了你的皮!”
也许是天意,不知怎么的,灯笼突然暗了。孟如意心口一凉,身子颤抖。
光线暗淡,时梦金一阵淫笑,要强暴孟如意。
孟如意吓得扔掉灯笼,身子直往后退。
时梦金步步紧逼,张牙舞爪。
孟如意情急智生,顺势摸起旁边一个黑柜子上的一个花瓶砸向时梦金的头。立时,时梦金“哎哟”一声,瘫倒在地,并骂道:“好你个歹毒的女人,竟敢打你时梦金老爷,你把我头砸破了,看我不打死你!”时梦金从地上爬起,准备狠揍孟如意。
孟如意惊恐,又拿起一个花瓶砸向时梦金。时梦金终归是作恶多端,“哎哟”一声,一股鲜血从头上涌出……不多时,双手抱头,慢慢躺在地上。
太恐怖了!
孟如意知道,时梦金死了。她惊呆,这一切太突然了!瞬间,她从一个丫头,成了一个杀人犯。若被官府知晓,她必死无疑!她意识到,今晚之事,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窗外,一阵响动。可能是常梦银,这一对狗东西,做什么坏事都在一起。
果然,不一会儿,常梦银探头探脑,从外面爬了进来。他低声喊:“梦金,你在哪里?别吓我,快出来!我怎么看不见你,难道你死了?你个死东西!”常梦银骂着,伸手,开始试探着四处乱摸。猛地,他摸到了时梦金的头,他感觉有些湿,不好,是血!天哪,梦金真的完了?他向外退:“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这房里有鬼,这房里有鬼!”他退出去,然后翻墙出院,消失在夜色中。
孟如意摸到那团丝绸,跑回去,把药丸交给大夫人。
大夫人看孟如意慌张,问:“如意,你怎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看你身上的灰尘,被鬼咬了?”
孟如意不敢说实话,说自己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所以身上沾了一些灰尘。
大夫人一心想着如何和老爷云雨,也未多疑,吩咐如意回去睡觉,看好矮奴。
孟如意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唐子文看孟如意一脸惊恐,问:“如意,你怎么了?遇上鬼了?”
“是,比鬼还可怕……”孟如意浑身颤抖。
唐子文向外望:“你真会吓人,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声。”
“你别问了,快关好房门,我们睡觉吧!”孟如意爬到床上,扯过一床薄被盖在身上。
唐子文意识到,如意可能遇上了什么诡异的事儿。他没多问,爬上床。孟如意一把搂住他:“子文,我要是死了,你会想我吗?”唐子文不解,眨着一双小眼:“你怎么突然这样问,难道真遇上鬼了?或是有人欺负你了?”孟如意表情紧张,“没、没人欺负我,是遇上鬼了。”唐子文瞪大眼睛:“如意,你快告诉我,你被老爷欺负了?”
“你别瞎猜。”孟如意双手捂脸,哭起来。
唐子文急了:“那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如意哭道:“子文,我怕是快要死了,刚才,我一不小心,把那个时梦金给砸死了。”
唐子文一惊:“天哪!你怎么单把他砸死了,他们那一伙,可不是好惹的!”
“是呀,所以我说我快要死了。此事若被官府和老爷知晓,我肯定会死!”孟如意摇晃着唐子文,“子文,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本不想砸死他,可他步步紧逼,要对我用强,我没办法,只好顺势拿起花瓶砸了他两下,哪成想,他那么不经打,只两下,就头破血流,死了。”
唐子文沉默。这不是一件小事,若被官府知晓,孟如意九死一生。
孟如意慌张:“子文,反正我快要死了,我要做一回真正的女人,你就成全我吧!”
唐子文阻止,告诉孟如意,让他想想办法。可孟如意疯了……大概是由于那药丸起了作用,她开始浑身燥热,身不由己……乱了,两个人乱了……一会儿,孟如意停下,红着脸:“子文,你骂我吧,从这一刻起,我从一个处子,成为一个女人了,就是明天赴刑场,我也毫无留恋。”
唐子文安慰:“你不会有事的,容我想个计策。”
“那你快想。”孟如意瘫坐一边,“明天,老爷若是发现了时梦金的尸体,我必死无疑。即使老爷不追究,那官府这一关我也过不了。”
“那时梦金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死了正好!”唐子文气愤,灵机一动,“这样,明天老爷若是发现了时梦金的尸体,你就说,时梦金半夜入府是来偷矮奴的,幸被你发现,不想,你只用花瓶轻砸了他两下,他就死在了那房间。”
“是啊!”孟如意一阵惊喜,“子文,你真会推敲,我看时梦金也是来偷你的,砸死他,老爷还要感谢我呢!”
“好,那明天老爷若问起,你就一口咬定时梦金是来偷矮奴,幸被你发现砸倒。老爷一心想用我换前程,他最怕和最恨有人来偷我。”唐子文看到了孟如意继续活下去的曙光。
“好!就这么定了!”孟如意用力点点头。
唐子文推测:“此事,只要老爷不追究,也就这样过去了,至于死了的时梦金,他本来就是个恶徒,相信没有谁会在乎他的死。从另一面说,你除了一害,道州百姓还要感激你呢!”
孟如意笑了。这一刻,她感觉唐子文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她真想趁此夜黑风高,带唐子文逃出林府,找个远离道州的地方,两人快快乐乐,生活一世。可是,这似乎只能是一个梦,一个很难实现的梦。
次日一早,时梦金的尸体被府上的一个去西院拿东西的家丁无意间发现了,他吓得两腿发麻,急忙跑去向林老爷报告。
林镇南一听,心里很急,很害怕自己藏书阁地下的秘密被人发现。于是,急忙喊来管家,招呼人去看。
孟如意跟在后面,密切注视着老爷的一举一动。她的命,也许就捏在老爷手里呢。
林镇南察看了现场,骂道:“时梦金这恶厮,一准是来府上偷财。可他的头是被哪个用花瓶砸破了呢?”他看向孟如意,“该死的奴婢,昨晚你来取药,可曾见过这人?”
“我……我……”孟如意吞吞吐吐,浑身哆嗦。
林镇南意识到了什么,怒吼:“该死的奴婢,休得隐瞒,还不快说!”
“老爷饶命啊!”孟如意扑通跪地,“老爷,这恶棍确实是被我所砸。可是,老爷有所不知,他是来偷矮奴的,幸被我发现,我便阻拦,哪成想,贼人狠毒,他非但不快些离去,还要动手掐我,万般无奈,我只好从旁边先后摸起两个花瓶,朝他头上,砸了两下。”
“哦,原来是这样。”林镇南暗忖,这样看来,孟如意非但无过,还有功。他害怕的,是藏书阁地下的秘密。那儿若是被人发现,楚建安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吟吟一笑,“如意,让你受惊了,你砸的好,你若不砸,说不定此刻矮奴早已被人偷走。矮奴是什么?矮奴就是宝,矮奴就是我未来的道州刺史官位!”他吩咐管家,“林茂,你马上把尸体处理掉,以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谁也不曾见过。”
“是,老爷。”林茂马不停蹄和两个家丁把时梦金的尸体抬出去悄悄掩埋了。
众人散去,林镇南问孟如意:“矮奴这几天怎样?没生病吧?”
“没,老爷放心,一切安好!”孟如意回答。
林镇南叮嘱:“你要好好看护,切勿叫他满院子乱走。”
“是,老爷,奴婢谨记。”孟如意依旧害怕,“可是,老爷,非奴婢不好好看护矮奴,可有时候,几个小姐老去找矮奴,有时还把他抱走。”
“哦?”林镇南一怔,“还有这事?”他想了想,“这不要紧,她们也就逗玩他一下,别把他玩出病就好。”林镇南一甩袍袖,“如意,你回去吧,昨夜砸人之事,切勿再与人提起。”
“是,老爷。”孟如意暗自得意,爬起身,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