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何两村的百姓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一齐往山下狂奔。两村里富有的本来就不多,稍有些家业的人,死活舍不得那点东西,于是,牵牛拉羊、抱被背粮的不在少数。还有的竟然把些坛坛罐罐也绑在身上,行走的速度极慢。一时间,狭窄的山路上挤满了人。一些老人身子瘦弱,被远远抛在了队伍的后头,走了半日,才到百丈崖边。这些人本来多年没有下过崖,一望崖下就头晕目眩,才一迈步,就栽下山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兔死狐悲,众人见了,悲从中来,队伍中哀声遍野。如此一来,队伍下山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见此情状,无量吩咐一尘等人断后,照顾好老弱病残,力争说服大伙把能扔的全扔了,只带急用、贴身的物件下山。
天色昏暗下来。
空中铺天盖地满是火山灰,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透过灰蒙蒙的天空,只看到万重岭上升起一束巨大的烟雾,直冲九霄;火红的岩浆喷射而出,汹涌而下,一团团火球翻滚着往岭下呼啸而来,顺势点燃了山上的枯枝败叶,引得千山万岭火光熊熊,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正在这时,众人听到了身后传来雷鸣般的怪啸声,山林间风声烈烈,一股黑风从半山刮了下来;同时树木排山倒海般向前倾伏,轰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夹杂着虎啸狼吟,叫人肝胆俱寒!
“快快避让!快快避让!”无量细细一听,心中十分明白:这是山中的鸟兽虫子受山火的迫近,守不得家园,一窝蜂往山外逃难。如果不及时避让,众人就会被这些空中霸王、地上猛兽踩踏成肉泥!
众人领教过山中霸主们的威风,闻言纷纷躲到山边。不一会儿,天空中乌云般飞过来数以万计的猛禽,从人们头顶掠过,洒下一地鸟粪,不时还有被挤压受伤的鸟儿坠入山谷中,悲鸣切切。这时,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它们的死活了,因为后头黑压压的野兽排闼而至,领头的是老虎狮子金钱豹,它们虽然被迫背井离乡,逃窜之时仍旧威风凛凛,吼声不断,吓得大伙噤若寒蝉。然后是善走的山羊糜鹿野牛,它们绝不左顾右盼,一味放蹄往前疾奔。再后面是攀沿而来的是一大群猿猴,对着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村民呲牙咧嘴。队伍最后的是成千上万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长虫,大的巨蟒如水桶,在山路中横冲直撞;小的青青如翠竹,紧紧跟着往前游。这支浩荡的队伍,逶迤了足足有数公里长!
好不容易等鸟兽出了山谷,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众人不敢停留,折些枯枝点燃照路,依旧不停往前行进。素日里高不可仰的万重岭上,依早轰轰隆隆其声不断,不时冲出炫天焰火,与周遭的山林大火互相映照,大有吞并山河、囊括宇内之势!
几位老者见了,涕泪纵横,对天长跪,叩头触地咚咚作响,祁求上苍垂怜拯救众生,直至血流满面,仍不敢罢休。
无量一干人丝毫不敢怠慢,自觉担负起断后的义务,保护众人不受野物侵扰。饶是如此,前头两个幼稚孩童还是被路过的恶虎饿狼顺手牵羊,咬了头颅手臂,大嚼特嚼扬长而去。余下那一地血迹,和母亲哭天喊地的号叫,在山谷中有气没力地回荡。
第二天中午,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赶在大火之前,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独柳镇上。本来此事,镇上的居民早有耳闻。现下听了详尽介绍,立马行动起来,预防野火进镇;有亲戚朋友的,也都捎了信去,让早做打算。近山的搬离山林,不近水的则把能盛水的器具全装上河水井水,以防山火飞到自家门上。
张何两村的百姓,在沿河一线搭起了简易的窝棚,暂时安顿下来,依靠镇上人的接济,度过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