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口后,众人都觉得头晕目眩,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唯一清醒的无量,对他们逐一进行检查,发现一个个鼻孔流血,眼圈青紫,瞳影也开始扩散。再摸摸脉搏,脉像微弱,几不可辨。
无量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白色的粉末,往每个人的口腔里倒了少许,然后将拂晓尘插在地上,绕着拂尘将另外一种粉末洒了一圈,留下一个小口子,然后撮起双唇,对着众人长声呼哨。那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远远地传了开去,骇得远处何村的鸡犬禁声。
不大一会儿,从众人的鼻子中爬出十数根两寸来长、赤红中带着黑褐的小虫。小虫一出来,就疾疾爬向拂尘,从缺口处进入圈子里头,聚在一块儿,尾巴向里,头部向外,舞动口中一对大锷,喷吐着粉红色的烟雾。烟雾所到之处,小草枯萎,小树蔫叶,足见毒性之大。
无量掏出一个阎王面具,祭起一对生死符,割下一把白发,对天焚烧,遥望西天念念有辞。一切停当,与日出之处对应的西方现出一道红霞,霞光飞将过来,射在仙镜崖上,反射到那圆圈之中。霞光一到,那些赤红色虫子全都蔫了头,收敛起赤雾,低着钻入土中,很快消失了。
无量逐一扶起众人,给每人服下一颗九转还魂丹。不到半个时辰,一尘几人呻吟数声,醒转过来,呕吐出大堆恶臭的秽物,慢慢恢复正常。
清醒以后,大家觉得浑身乏力,见无量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知道是师傅把他们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遂一一拜谢。
一刀肚子里藏不住一句话,对无量说道:“师傅,大师兄说您仙游去了,我们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都很伤心。没想到,阎王爷又把你给放了出来。要不是你,我们的小命全没了。只是可怜的一帆师兄,一鸣师兄,一目师兄,还有一心师兄,再也不能伺候您老了。”说到这里,众人全都呜咽起来。
无量回首望了望仙镜崖,意味深长地说道:“生死祸福天注定。他们往归极乐,解脱俗务,倒也清静。为师也想仙游,只是俗务未了,尘缘未断,难以放心。之所以让一尘这样说,一是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二来让慕容部族的几个头面人物产生麻痹情绪。刚才如果我不在那里,慕容楚那老魔头,就会将你们斩尽杀绝,才会乘飞天之船离开。”
“师傅,刚才我们都中了什么毒?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察觉?”一文问道。
“这是慕容楚楚的‘游魂蛊’,是她的绝门毒物。这老虔婆,几百年来长期生活在地底下,找的毒物凶险异常。这游魂蛊,是将游魂拘禁在这种小虫内,以死尸和脑髓喂养。释放出来以后,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人体内,吸食精血,放出毒液。精血吸足以后,蜕化成蛹,随血液流入脑部,吸人脑髓。若不是我早有预料,远赴昆仑之巅与西藏采药,巩怕就连我也交待在这里了。”
无量忽然想起一事来,问一刀:“你刚才说,你四师兄一目也死了?”
“对呀。”一刀道,“一文也看到的。”
无量捋须道:“你们弄错了。真正的一目早已死去多年,他就是这位张施主的爹。当时,一目有一只眼睛患了青光眼,无法视物,于是我就将他取名一目。一目没有到观里学习,会的东西也不多。他的使命,就是查探山下的动静。没想到我离开道观外出云游不到半年,他就死了。你们看到的一目,一定是张村的李谷伦。那时,这李谷伦就想拜我为师,我见他心术不正,立时拒绝了。没想到他处处打探,窥得一些秘密,于是私自行动,意欲偷走地宫内的宝藏。可惜的是,他们父子都没能躲过劫难呀!”
一文问道:“师傅,我们曾在地宫中遭遇过一个神秘的人物,那人和慕容部族似乎不是一路,对我们也不留情。他引来大水注入地宫,差点将大家全都淹死,一刀还因此毁了容貌。不知这人是不是李谷伦?”
无量道:“据我所知,这山腰之上能够翻得起风浪的,也就那么几个。这李谷伦过于阴险狡诈,常常暗中伤人。这件事情的做法像他的风格,我看八成是他。”
这时,一尘在旁边插话道:“当时我也曾怀疑过一鸣师弟。按理说,他对这地宫的地形最为熟悉,为何一进地下入口,他就不见了呢?后来,我们从地宫脱险后,来到西面的一处溶洞内。为了脱困,我想尽千方百计,要从悬崖上攀爬上去。就在我快爬到崖上时,崖上有人欲砍断藤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鸣出现在崖头,擒住那人,救我上去,还从那人怀里搜出几枚合欢令。经过审问,那人是慕容族中一个分离出来的部族中的大头目,这些人行动诡怪,造屋之术神奇无比,攀爬之技神乎其神。此前几天,他曾从山崖中攀入山洞,盗走我们胸前的合欢令。只是当时人人疲倦,没有发觉。后来,我们与那一小族慕容人搭成协议,由他们去拯救几位师弟,我们则放了大头目,赶到何村处理一些事务。”
一刀搔搔脑爪子说:“怪不得我们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看不到一个人了。害得。。。。。。”说到此处,再也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太阳升起老高了,张松石也醒了过来。无量见了,对大伙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明后两天内,将会发生大事。地宫已经破坏,空空道观也遭火焚毁。我们得赶快找到何奈三人,说服何奈与张村的百姓,一齐离开此地。”
才走到何村中,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仙镜崖处升腾起一片冲天火光,大小石头纷纷飞落,整座大山塌了半边。毫无疑问,这一切,定是那飞天之船爆炸之时,产生的巨大威力。
见此情形,张松石神色黯然。
无量诵道:“无量天尊。这飞天之船,自有飞天之人驾驭。天命不可抗,天意不可违。慕容楚楚与慕容冰二位施主,也算得以飞升了。张施主,我们走吧。”
何村之中一片萧条。听到适才那震天巨响,村里也没有人出来打探。大家整天在惊恐之中过日子,生怕惹祸上身,全都龟缩在家里,不敢出来。
经过一宿的思想工作,何村与张村残存的人,接受了无量他们的说法。天刚一亮,就捡了些重要的东西,扶老携幼往山下走。长长的队伍,排了几里地。
走进那条长长的峡谷时,山里开始出现了非同寻常的动静。那些平日里隐藏在林子深处的动物们,纷纷跑出来,再也不害怕路上的行人,反倒与大家抢道,一窝蜂往山外狂奔。
由于山道狭窄,人们不听劝告,带着一些又笨又重的物件,队伍走不快。还没走出峡谷口,大山突然发怒了,地面强烈地震动起来。不久,万重岭上一片火光,暗红色的液体往下流,引燃了所有的草木。天空中浓烟滚滚,黑云遮天蔽日,火山灰呛人咽喉。
“世界末日到了。”有人惊喊起来,于是,众人把能扔的都扔掉了,往山处逃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