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它就像一把小刀子,在一点点切割着人的心。等全身的血液流失殆尽时,才会突然注入新鲜的血液;或者干脆一刀切断了那根供血液的动脉,再也没有盼头。
从一尘超出众人的视线开始,这把无形的刀子,就在不停在割呀割。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大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懊悔。一文更是心烦意乱,在洞内来来回回地走动,不时到悬崖边上,寻觅大师兄的身影。太阳落到了对面群山的墨黛色阴影中,一尘还是没有回来。
受伤了?被俘了?还是坠崖了?
夜幕完完全全地笼罩了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连星光也没落下一丁点儿。溶洞里静得出奇,静得彼此之间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一尘离开后,就数一帆最大了,大家来到一帆的身边,等着他拿主意。
一帆摸索着点燃了火堆,红红的火焰照亮了溶洞一方角落。大家围坐在火堆旁,都默不作声,静待一帆说话。一帆咳嗽一声,望了望大家,又把头低了下去,看着火堆发呆。一文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二师兄,你好歹也说句话呀。大师兄生死不明,师尊的旨令无法执行,这样干等下去,只怕误了大事。”
一帆慢慢吞吞地说道:“大师兄离开前,并未委托我处理事情,我想他一定另有打算。天色已晚,今晚我们也无法行动,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过了今晚,事情会有转机呢?”
大家听了,觉得也只能如此,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就在大家昏昏欲睡之时,一刀突然叫了起来:“火把。”
果然,在溶洞口的顶端,神奇般地出现了一只火把。众人围了过去,才发现这支火把拿在一个瘦小的男孩左手中。男孩右手抓着一架绳梯,在洞顶飘飘荡荡,好几次想下来,都被洞外的风吹得偏离开去。
一文伸手帮男孩攥住绳梯,让他平安地下到了地面。这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头发很深,全身上下只有腰间缠着一块布条,以作遮羞。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与年龄不太相称;小小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动,向洞内到外扫视。
一刀抽出刀来,对着小孩喝道:“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小孩并不惧怕,向一刀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话。不过,他的语言谁也听不懂。一刀急躁起来,一把捏住小孩的脖子,似乎要把大师兄消失的所有罪责全算到他一个人的头上,手上一用劲,卡得他直翻白眼,边卡边嘴里说道:“你在放******什么狗屁,爷爷听不懂。”
一帆怕一刀伤了人,忙叫他放下。一刀嚷道:“这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我看,大师兄八成被他们害死了,现在又派出奸细,趁黑下来探听虚实,存心想把我们全部害死。”
一心道:“老六慢来。我看这人不像奸细。一来他是个小孩子,二来要想探听虚实,他就不会拿着火把,这么明目张胆。刚才他已经把事情说了出来,但他们与我们语言不通,说了也不明白。我来问问他,看有没有别的隐情。”
一刀把小孩掷到火堆旁,气愤难消。小孩揉了揉脖子,看着这个面目可憎的人,害怕地换了个地方。
一心稍懂些手语,向小孩比量了一会儿。小孩点点头,从身上挂着的一串贝壳上,找出一个小竹筒,从里头掏出一张小纸条,交给了一心。一心没看,转手交给了一帆。一帆就着火光看清了纸上的字,欣喜地说道:“好事,大好事。大师兄请我们上去!”
大伙听了,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一帆。一刀一把夺过纸条,看了看,交给一文,低声嘟哝道:“欺负我不识字,也不念出来听听。”
一文看了纸条上的字迹后,呵呵笑了,对一刀说:“这上面写的是大师兄的暗号‘菩提树下,一尘不染’。”说着,环顾了众人一眼说道:“这的确是大师兄的字迹,暗号也一字不差。我同意二师兄的看法,这孩子,应该是大师兄派出来接我们的。”
一心看了纸条后,与一帆商量了一下,再与一刀、一文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从这绳梯上崖,与一尘会合。
一心对着小孩比划了一下,小孩满脸兴奋地走在前面,攀着绳梯,向上爬了上去。一刀在前,一文在后,四位道长也一一跟着,依次向上攀登,一直爬到了悬崖顶端。
悬崖上头,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平地。月亮升了起来,朦胧的月光洒在平地上。清风习习,虫鸣唧唧,让这群在地下禁锢了十来天的人,感到无比舒畅。小孩带着众人,越过平地,进入一片树林中。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众人看到了火光,也听到了鼎沸的人声。
快到火光之处,三棵并排生长的粗壮大树挡住了去路。小孩停下了脚步,在中间一棵树上敲了三下,左边那棵大树的树腹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道小门来。走进门内,眼前豁然开朗,数百株大树像一座天然的篱笆,围成一块空地。地上蹲着二三十座造型别致的木头房子,呈半圆形排开。半圆形的前边,是一块扇形的草地,草地上烧着三堆熊熊的大火,一群头戴羽冠、上身裸露的土著人,转着火堆烤肉吃。扑鼻的香味随风飘荡过来,勾起了大家的馋虫。
就在大家垂涎欲滴之时,火堆旁跑出十来个持矛壮汉,分立两旁,静候一帆等人。为首一个须发皆白老者,拄着拐杖来到众人面前,躬身施礼,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帆施礼相让,一同走到了位于扇形顶端的木屋子里。
分宾主坐定后,老者自我介绍起来,说住在这儿的人,都姓慕容,从南方迁居而来。这席话,让一帆等人大吃一惊。这回冤家路窄,还没有来得及上空空道观,就遇到了到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