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银制的发钗,在黑夜中发出寒光,夹带着一股罡风,迅疾直刺向了太极鱼上的白衣白裙女子的头顶。
手起钗落,银钗准确地扎进发女子的头骨之中。白色的头发被容儿手腕带起的风吹得飘起来,露出女子几近透明的头皮。一股殷红的血迹顺着银钗涌出,瞬间染红了白发,在女子的头顶盛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
容儿抽出银钗,准备再次扎入这个头颅。两缕白发倏地腾空而起,闪电般缠住容儿的手腕,勒得她生痛无比,再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受伤的头颅缓缓转动,一直转了一百八十度,长发高高扬起,露出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容儿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脸。它肌肤白嫩,弹指可破;五官小巧,比例协调;柳叶眉下,有一双大大的眼皮,长长的、弯弯的睫毛覆盖了眼睛。这张脸,无论放到哪个朝代,都会倾城倾国,沉鱼落雁!
女子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双童话般迷人的眼睛!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一沾上它,就为之倾倒,为之惑乱,为之疯狂。
它如春水,轻柔温婉;它如大海,深邃莫测;它如烈火,狂热执着;它如利箭,穿透心灵;它如光,无坚不摧;它如刀,锋利无比;它如冰,冷漠无情。
它如蜜甜,如暖阳,如山花,如星光,如同一座喷薄欲发的活火山!
女子见了容儿,嫣然一笑。
容儿的身子酸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复仇、痛楚,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手中的钗子“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容儿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就像馋猫看到了鱼、饿狮看到了羊,也许连口水都流了下来。因为,那女子伸出了舌头,越伸越长,分叉的舌头一下子舔到了容儿的脸上,在她的唇边轻轻摩挲,回旋,舔得她连心里都痒痒地,昏昏沉沉,几欲坐下。
血继续往外涌,顺着白发往下流。不一会儿,白衣白裙上,到处血迹斑斑,嫣红如花。女子浑如不觉,一味地舔着容儿。那长长的舌头,探开了容儿的衣襟,从颈脖处伸了进去,揉搓着容儿的丰乳。
容儿陶醉了。她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女子,靠近了那具散发着圣洁清辉的躯体。她们乎听到了女子的呻吟,微微的、难以察觉的呻吟。“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容儿想,不由得双膝跪下,火热的双唇急切地寻找着对方。
一根松针掉了下来。
这是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松针。在万重岭上,松树的数目何止千万计,而每一棵松树上,松针的数目又何止千百亿!这根松针凌空而下,划破了容儿与女子物我两忘的境界,不偏不倚地插 进了女子头顶上的伤口处。“哧——”,一股鲜血从伤口处喷射出来,飞向空中,高达两尺有余。
女子那美艳无比的脸,刹那间痛苦得痉挛起来,扭曲成了一团;长长的舌头,也缩回了口腔中。
女子放开了容儿,整个身子萎顿下去。原本几近透明的肌肤,渐渐改变了颜色,就得干枯、黝黑。那头白发,也变得凌乱、干燥,毫无生气。
好大一会儿,容儿才从迷醉中醒过来。但是,她的眼前已经空空如也,白衣白裙的女子、闪烁着光芒的太极鱼,全都消失了。山风吹来,一股冷风灌进了衣内,冻得她打了一个寒战。一摸索,才发现胸前的衣襟竟然是敞开的。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容儿不禁有些后怕。这个奇怪的女子,竟然能让一个女人动情,不但匪夷所思,简直太可怕了!
容儿双手撑地,意欲爬起来。所触之处,有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就着大殿的昏暗灯光,容儿辨识出来,这是自己头上的银钗。
一连两个晚上,都发生了怪异的事情,吓得容儿再不敢睡,眼睁睁地熬到了天亮,才回到房间,和衣倒在床上,蒙头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连大殿被人烧了起来,都浑然不觉。
大火是从偏殿开始着起来的。秋高气爽,天干物燥,这火一着起来,火苗就窜起老高,一下子烧到了偏殿殿顶。幸而山风往下吹,火头一直被风压着。偏殿烧到一半的时候,大火沿着木头燃到了正殿,噼噼啪啪燃得正旺。火势大了起来,滚滚浓烟带着热浪直冲天空。
山中天气变化无常。适才还是朗朗晴天,转眼之间阴云聚集,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来。大雨一浇,将火灭得一干二净。经历过数百年的空空道观,除了左厢房和殿后的一间厨房外,烧得面目全非。大殿只剩下了空架子,尚未燃尽的几根黑魆魆的木柱子,孤零零地耸立在天空下,显得凄凉冷清。
这阵突如其来的大雨,将纵火的两个人逼到了左厢房房檐下面。
“爹,烧了这么久,也没个人出来救火,这道观里肯定没有人了。我们去大殿里边看看吧?”其中一个年轻人对另外一个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捋着短而少的山羊胡,看着天空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推开烧得只剩下面一小半截的殿门,来到大殿中。过去空空荡荡的大殿中,现在落满了碎瓦残椽,到处一片狼籍。
“爹你看。”顺着年轻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座高高矗立的雕像。尽管四面所有的物品都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但道教始祖老子的雕像,却丝毫未曾受损,仍旧巍然屹立在原处,就连老子手上的七星剑,一如往昔,还是一样光彩夺目。“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上去看看!”说完,腾地跃上雕塑座,从背后反手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刀子,就要往下砍。
“旦儿不要造次!”中年人沉声喝道。
年轻人闻声,依言住手,跃下坛来。中年人走到老子雕塑前,轻轻拂去座上的瓦砾,抚摸着石座,缓步绕行一周,对着雕塑观察良久。
忽然,他腾身跃上雕塑,攀附在老子的左臂之上,右手抓紧臂膊,空出左手,将七星宝剑上的七点金星上依次按压下去。
“吱吱嘎嘎。。。”一阵声响,盛载老子雕塑的石座转动起来,往左偏向一旁,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中年人还没来得及跳下石座,低头往下张望。嗖地一声,冷不丁从洞内射出一支短箭,正中他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