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小心地攀附在悬崖上,一手牢牢抓住那些千年古藤,一手伸进崖缝内采药。平日里,阿木阿土有些小病小痛,都是他上山采药治疗。万重岭山险路陡,猿猴难越,没有多年的历练,根本无法在山间生存。
一个巨大的阴影掠过一尘的身旁。一尘抬起头,看到一只山鹰从崖顶俯冲而下,飞过他的身后。阳光下,这个空中的霸王,在山间的冷暖气流中盘旋上下、任意东西,傲视群山、游弋千里,显得悠闲自在。它目光敏锐,在千米高空,能够看清地面上的一只小老鼠;双翅展开来,足足有三米长。眼下,它正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崖壁上移动的一尘,如果不是刚用过早餐,也许就会向他发起攻击。
一阵山风吹过来,一尘手中的青藤晃悠起来,差点把它甩到谷中去。
一尘望了望脚下,一道白亮的水瀑挟着风声,坠向谷底,也带动着谷中的团团云雾,向谷中涌动翻腾。
其实,这谷底是一个深潭。巨大的水瀑从崖顶呼啸而下,如同一条白色的巨龙,源源不断地钻入潭中,吐出层层白沫。在山风的吹拂下,水瀑边缘的水雾四处飘散,将潭边的花草树木洒得湿漉漉地。
水潭四周树木郁郁葱葱,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丛生的小花,柔软的杂草,一起共生在这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山谷里。鸟儿躲在树荫间啾啾鸣叫,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效梁祝双宿双栖。
在水潭一角,凌空搭着三座简易别致的小木屋。木屋呈“品”字形排列,外面那座靠潭而建,正中开着一扇小门,门旁有一个小窗户。在木屋顶上,两片长条型的木板做成一个精巧的风车。山风起处,风车辘辘转动,显出屋主人的大俗大雅。木门前面建着一个小平台。站在平台上往下看,整座清潭尽收眼底。另外两座左右拱卫着,互为犄角。
正午的太阳暖暖地照进了潭中,潭里涌起万点金光。前头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来。她提起平台上的一只木桶,顺着平台栏杆上的木制轱辘,慢慢将它吊下潭中,素手灵巧地一挽,木桶侧入水中,装满了潭水。轱辘吱吱作响,带动着绳子,将水桶吊了上去。
“阿兰,好了没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木屋里面传出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就好了。”被叫做阿兰的女孩子用力甩了甩手上的衣服,晾在栏杆上。
正在这时,靠左后一座小木屋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健壮的少年只着一条裤衩,睡眼腥松地走出来。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看到晾衣服的女孩子,脸上一惊,害羞地环抱双臂遮住胸前。及至看清了眼前的女孩子,他心下狐疑起来,迟迟艾艾地问道:“你、你是阿兰吧?”
女孩子抿嘴一笑,清脆地说道:“何公子,我们待你好好的,你却拐跑了我们容儿。这还不算,事隔几个月,你反倒装作不认识我了?”
“我。。。我。。。不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这少年正是何奈,面对漂亮女孩子的问话,他永远都显得木讷。
“什么你呀我呀的,我就不能在这儿?”阿兰快言快语地说,“那你告诉我,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何奈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他为难地搔了搔后脑勺,侧过头去看水潭四周的景物。
阿兰“扑哧”一笑,扬手倒掉木桶里的水,轻快地走进了木屋里。
何奈抬头看了看自天际飞流直下的银龙,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来。他使劲地回忆,企图将脑海深处的一些零碎片段记起来,可是想了半天,一切还是徒然。
就像在古宅中一样,阿兰用心地伺候何奈吃过中餐,把晾干的衣服给他送过来。一切收拾停当,阿兰带着他来到了第一座小木屋里。
木屋里陈设简陋,除了一个梳妆台外,只有一张木床。木床上挂着丝质蚊帐,床上坐着一位宫装美少妇。看到她,何奈马上记起来了,这位美少妇,正是无名古宅的女主人。自己曾在那座石宫中见过她一面,还喝过一杯充满血腥味的茶。据容儿介绍,这茶里头有一种虫子,叫做淫 虫,钻进肉里,叫人非常难受。
“何公子,睡得可好?”美 妇轻言细语地说。
“还不错。多谢款待。”一别数月,再次见到宫装美 妇后,何奈心里直打鼓。他很怕对方向他要容儿,质问他为何逃跑。因此,纵然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一万个迷团,只是心下忐忑不安,一下子不知从哪里说起。
美 妇人看到何奈的脸色变化,非但没有责问他,反倒体贴地说起话来:“是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见面?”
何奈没想到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被她说穿,只得如实回答说是。
“事情很简单。我无意之中找到这样一处好地方,每年都会来住上一段时间。昨天你从上面掉下来,恰巧被我们发现,就把你捞了上来。幸好你没有受伤,只是在水里多泡了一会儿。”
“我从上面掉下来?”这话对何奈来说,还真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他的脑中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起来。眼下没有别解释,只能相信了她的话了。
“何公子,你身体没有大碍吧?”美 妇 见何奈似乎有些痴痴呆呆,关切地问他。
何奈面色一红,对她说道:“我不是什么公子,以后还是请你叫我何奈吧。”
“既如此,你就在你住的房子里好生歇息两天,养好身子以后,我们再长谈吧。”美 妇此话一出,就是下逐客令了。何奈领教过她的说话风格,只得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了晚上,听着外面轰鸣的瀑布声,何奈久久不能入睡。在古宅中,美 妇那样狠毒,眼里容不下别人的一点小小差错,动辄杀人剖尸,视人命如草芥。可是,面对自己时,她的话语里却充满了柔情,丝毫看不出毒妇的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