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紧。”一尘果断发出号令。他将灵堂重新布设一番,把秋女移至正堂中,四面插上招魂幡,点上巨烛,再以素布裹住秋女全身,仅留一口一鼻呼吸。
一尘六位师兄弟一齐站定,静默片刻,躬身祷告,然后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且舞且歌,其辞曰:“冥冥苍天,福泽万姓;巍巍崇山,荫惠千秋;些些垒土,积成昆仑;涓涓细流,汇成江海。纤纤弱女,甫发春花;垂垂老者,祸及双膝。是为痛之极、哀之深。伏惟黄天厚土,仰察天意,俯体德情,善为民发,慈为子怀。还魂之归故里,弃灵之入肉身,其情切切,其德渊源。共祷苍天,以应伏望!”
歌毕,众人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抛向天井上空,六把木剑同时挥动,直指苍穹,口中疾呼:“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六条发丝首尾相接,笔直如剑,飞向天空。
不一会儿,夜空里响起了唧唧啾啾的细碎声音,绵绵细雨避过一旁,青丝周围形成了一管真空一般。一阵阴风起处,无数拇指大的鬼影,你推我搡,呲牙咧嘴,嘻嘻哈哈从青丝那端攀沿而下,欲涌入天井中。
一尘道袍掀起,长袖挥动,踏上一步,望空祝曰:“尘归尘,土归土,阴归阴,阳归阳。不是其主,莫入其屋,余者回避勿近!”
众鬼魂听罢,作咬牙切齿状,转身四散而去。但是,秋女的元阳真身却没有露面,杳无音讯。
一尘他们等待良久,再不见动静,不禁有点诧异。
一尘点上两根香,分插两只香炉,布于一张八仙桌上,然后蹬掉鞋袜,赤足踏上八仙桌,轻轻一跃,分踩两支火红的香头,稳稳站住。大家一看师兄露出这一手,心中不禁暗暗敬佩。
只见一尘的脚心冒出两股青烟,从脚底开始冉冉升起,绕身而上,止于头顶凝滞不动。青烟越聚越多,越来越浓,最后把一尘的头部全部包裹,莫辩口鼻。
一尘深吸一口气,把青烟全吸入口中,片刻之后,他把青烟徐徐吐出,如箭般喷向青丝。刹时,青丝增粗了数百倍,通体透亮,一直连到了天际。
正在大伙面有喜色之时,那发丝中心有一条黑线从那一头迅速延伸过来,瞬间抵达了一尘的微开的口中。随后,发丝也缩回了原来的样子,断作数段,飘落地上。
这时,香火似乎难以承受住压力,啪地断了。一尘站立不住,仰面倒下。
一帆一鸣大惊,纵身跃过去,扶住了一尘。低头一看,一尘牙口紧咬,双目紧闭,面色泛青,呼吸微弱。
与此同时,张家大院外面四周响起了急骤的铃铛声,伴随着数不清的哀嚎与怨哭。
刘一刀听到,纵身跃上房顶。放眼四望,磷磷鬼火漫地都是,就在那事先布好的十六个草人之间,无数游魂往里冲撞,碰到红线后,被烫得吱吱直叫。
然而,四周的磷火越聚越多,后面的挤压前头的,前头的尖声惨叫,压得红线往里移动了好几尺。
刘一刀知道,虽然这些游魂没有多大的道行,但如此下去,要不了一会,这红绳就会被挤断。到时,它们进入张宅之中,可就难以对付了。他从怀中掏出数道黄符,迎风一晃点着了,掷向四面八方。
符火点着了红绳,引燃了草人。草人腹中藏着炸药,这一来,炸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引爆,发出哄天价响。炫目的火光冲天而起,照得村子如同白昼,也烧得四周的游魂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咯咯咯。”村子里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一刀回到院子里时,一帆正给一尘服用一些粉红色的药丸。其余人等都围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一尘醒来。吃过药丸后,一尘脸上的惨白颜色逐渐消失,呼吸也慢慢变得正常起来。一帆把一尘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来,并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让一尘休息一会儿。
“啊!”突然间,小道士阿土大叫起来。
“住口,不要声张。”一帆头也不回,喝叱道。
“师、师叔,有、有人在、在扯我的脚。”阿土结结巴巴地说道,一手抖动着指着自己的脚下。
众人定睛一看,被素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秋女,从门板上爬了起来,抱住了离她最近的阿土的腿脖子,吓得阿士面无人色。
一鸣走过去,扶住了秋女,对大家说:“师兄真是法力无边,将秋女的魂给召回来了。”说着,一层层掀开了围在秋女面上的素绢。
秋女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但她看了四周一下,又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突然,她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抓挠,直挠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