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藻治理下的德洲,是神宗时期作为实行王安石变法、革新主张取得成效最大的样板地方,宋神宗赵顼早想把他提到开封做个京官,继续推行王安石的革新主张,无奈何,太后高氏坚决地反对。
不久,神宗饮恨而殁。高太后垂帘听政,她起用旧党来打压新党,王藻是新党的范儿,理当受到忒大冲击。司马光、苏轼等人要王藻与新党一刀两断,强迫王藻撰写文章,批判新法是洪水猛兽,若不废止,必然招致天灾人祸、后患无穷。王藻哪里肯睁着眼说瞎话?最后他不甘污辱,悬梁自尽。王藻的妻子见丈夫离去,含恨跳下院里的深井。
王藻的儿子王靖谐整日里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他恨姐姐无情无义,家中出了天大的事情,为何写去了无数封信,皆是石沉深潭,杳无音讯。
原来王靖谐写给姐姐的家信,皆被高太后的追随者扣压了下来,赵佶的心里很是不服,几次要找祖母问个清楚,向氏得知后,立即呵斥:“佶儿想要飞蛾扑火吗?太皇太后没有深究“靖和”(王藻女儿的名字)和她的家人,已是特别地宽恕、格外地开恩,千万不要走错了路线,否则,本宫也会跟着受累,自身难保。”
“咋会这样严重?王藻只是变法革新的执行者,他为的可是大宋社稷,想的可是大宋子民,这样的能臣,何罪之有?”
向太后认真地打量着赵佶,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佶儿婚后就是大人了,本宫不希望下次还会听到了佶儿有如此幼稚的话语,王安石的变法主张,富国强兵,百姓受惠,但是改革变法触及到了大官僚、大地主的切身利益,遭到了保守派的激烈反对。加上实施过程中一些官吏借机敲诈盘剥,王安石实际处于“众疑群谤”之中,宋神宗迫于皇亲贵戚和反对新法大臣的重重压力,辞去了王安石的宰相之职,咋一看是神宗的无奈之举。其实就是你父亲病垮的最主要原因。
高太后垂帘,旧党之人纷纷而起,新党之人接连倒毙,王藻是佶儿的岳父一点也不假,但王藻又是新党变革的最好推手,高太后是保守派的代表,她奉的是神宗遗诏,辅佐年幼皇上。她起用司马光为宰相,将王安石的新法全部废止,难道说,神宗就不知道母亲的保守思想和保守主张?病中的神宗迁就了高氏,将十岁的赵佣封为了大宋朝的皇太子,还指名高氏辅佐年幼时的皇帝,其实,皆是神宗安排自己死后大宋朝要往哪个方向走的一出好戏。神宗深深地知道变法意味着什么?改革虽然能增强国力,百姓得到了利益,但是乱了朝纲,败了礼仪。长期下去,会动摇到大宋根本,危及赵氏的统治地位,为了朝纲礼仪,为了赵氏江山,神宗在病中期间向保守派屈服投降,做出辞去王安石宰相职务,立高氏力荐的赵佣为太子,下遗诏让母亲辅佐年幼皇上,垂帘听政。高氏和神宗的这些举动,直接导致了新党变法改革的失败。”
“父亲怎会有如此想法?在孩儿的眼里,父皇就是革新、变法的先锋。”
见赵佶疑惑,向太后便不厌其烦地解释:
“宋神宗在生病时,前面五个儿子皆已早殇,年龄最大的儿子延安郡王赵佣也才十岁,而神宗的两个同母弟弟却年富力强,雍王赵颢三十六岁,曹王赵頵三十岁,论声望、地位和出身,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资格做大宋的皇帝。
当时,大臣蔡确和邢恕也有策立二王之意,他们曾经想通过高太后的侄子高公绘和高公纪达到目的。邢恕以赏花为名将二人邀请到自己府中,对他们说:“神宗的病情已无回天之力,延安郡王年幼,雍王和曹王都很贤明,有可能会成为皇位的继承人。高公绘大惊,明确表示,这是邢恕要陷害高家,急忙与高公纪一起离开了邢府。蔡确和邢恕见阴谋难以得逞,遂决定改立赵佣,以夺策立之功,想趁机除掉与蔡确有矛盾的王珪。蔡确与王珪同去探望神宗时,问王珪对立储之事有何看法,暗中却派了堂弟蔡京率杀手埋伏暗处,只要王珪稍有异议,便会毫不迟疑地将其杀死。王珪胆小怕事,是朝廷里出了名的“三旨宰相”(上殿奏事称“取圣旨”,皇帝裁决后,称“领圣旨”,传达旨意是“得圣旨”)。见蔡确相问,王珪便慢吞吞地回答:“皇上有子。”言下之意,是拥立赵佣。王珪这一次,确实很有主张,蔡确无法,只好四处张扬,夸自己有策立大功,反而诬灭高太后和王珪有废立赵佣之意,此事,给后来的蔡确招徕了大祸。
不仅朝中的大臣们另有打算,赵颢和赵頵也极为关注选立皇储一事。他们时常去皇宫探视神宗病情,看过神宗后,赵颢还径直去高太后处,试图探听或是谈论些什么。神宗只能“怒目视之”,似乎也察觉到弟弟们的意图。到了神宗弥留之际,赵颢甚至还请求留在神宗身边侍疾。高太后见两位亲王居心叵测,为以防万一,便命人关闭了宫门,禁止二王出入神宗的寝宫,实际上是要断了他们的念想。同时,加快了立赵佣为储的步伐,还暗中叫人秘密赶制了一件十岁孩童穿的皇袍,以备不时之需。这照理说,雍王赵颢,曹王赵頵皆是高氏亲生,且二人口碑极佳,又是年富力强,在神宗儿子早殇,最大只有十岁的六皇子赵佣之际,那雍王、曹王便是承袭大位的最佳人选,而高氏、神宗没有这样做,母子策划了赵佣立储的既定事实,以至神宗去世,赵煦登位、高太后垂帘听政。
高氏是安徽、蒙城人,是英宗的皇后,仁宗皇后曹氏是其姨母,高氏家族在安徽、蒙城有着极其显赫地位。然而,在她集大权一身之时,却是以崇尚节俭,办事公正,约束外戚,严守妇德而著名,垂帘听政期间,大宋朝政清明,因此,被人称为女中尧舜。”
为让赵佶更好地了解自己的祖母,向氏特意地举了些例子:
弟弟高士林任内殿崇班很长时间,当时英宗想升他的官,高后谢绝说:“士林能在朝做官,已经是皇上过分的恩典了,怎么好援照前代推恩后族的惯例?”神宗时几次要为高氏家族修建豪华的宅第,高太后死不答应,最后由朝廷赏赐了一片空地,高家自己出钱建造了房屋,没用到国库的一文铜钱。高太后的两个侄子高公绘、高公纪按时间也应该升观察使了,但她坚持不许。哲宗一再请求,才升上了半级。一次高公绘呈上了一篇奏章,请朝廷尊崇哲宗生母朱太妃和高太后的家族。高太后见奏,便召来公绘问道:“你文化水平不高,怎能写出这样的奏章?”公绘说:“这是邢恕的主意,由他代为起草。”高太后一听,十分愤怒,不但不同意,还将邢恕逐出了朝廷。”
赵佶叹道:“太皇太后是难以捉摸之人。”
“一个政治上成熟了的人,理应有这样的多面性。其实守法也好,变法也好,都是当权者用来操弄权利的一种工具,若是赵煦赢得了权利,新党就势必得宠,佶儿的岳父也一定平反,目前佶儿需要的是忍耐,是等待,等待时机,才能见机行事,否则,定要碰得头破血流。本宫讲的都是先前之事,归结到底,当权者皆从自己利益出发,若是有人阻挡,哪怕至亲,也在排除之列。”
赵佶听得毛骨悚然,想想自己的叔叔赵颢和赵頵,他们不就想阻挡祖母垂帘听政,想自己登极大位的吗?结果呢?两人皆被母亲限制自由,终日默默无言、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