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征这才回神。总是难免的会想到另外一个人。他素不多想那个人,也不知怎的,心登时就被揪住,再狠狠一摔,完全脱神。
当日回家,他下令将夹竹桃都拔了。别人都叫好,但有个棠儿,哭的厉害。
“丞相要拔那花,何不将我也一起赶出去呢!我要出去找姑娘去,再不回来了!”
棠儿哭了连几日,不出屋。半月后,好了,自己出来。她揉着泪眼对他说:“丞相不愿再想起姑娘,为何不将我一并除了?践踏那花,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答话。
棠儿信誓旦旦:“瞧着吧,姑娘为了我,会回来的。”
他不以为然。
飔然的不告而别,正因为在她心里并无谁是亲近人,□□她的父亲姐姐不说,最终放弃她的司马先生不是,丫鬟也不会是,遑论再外面的人。对飔然来说,别人不是害她的便是累赘她的,都要远远的才好。
两年来,棠儿已不再哭闹,司马先生还在催促他找寻飔然的下落,但语气中听得出,也知希望渺茫。
两年来,他并不大想起她。事实上,他也不大想起任何人。但,只要开始想了,他就会整晚整晚的无眠,在天色渐白时,忆起从前幽静寂寞的飞霜堂。一个老人,一个少女。老人如神一般,集了亘古的智慧与美德;少女却恰恰相反,容颜像冰锥子一般,嘴如樱桃般小巧,却辣的不饶人。她言之凿凿,说他们为了所谓朝廷社稷要来害她一个女孩子。
飔然真的很聪明,她那些关于恶意与陷害的语言,无一不中。
路征闭了双目,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姐妹两个的掉包是瞒不过宣铎也瞒不过飔然的。但宣铎并不在意,归根到底,不过添一个女人,姐姐或妹妹,他看到张倾国倾城的脸就不无聊。而飔然,他只以为,她会明白他的心意。
他不担心她的安全——在程府中都能活下来,外面只更安全,不会更恶劣。她太美丽也太聪明,兼有这两物的年轻少女,只要她想,四处皆是去处。他除了夹竹桃却留下棠儿,是抱着希望——飔然的两样宠物,他好歹留一样,她或许会回来找。
但他对她心中的善意,并无把握。
因此他还留了另外的人,尽管罪证早已确凿,却附和宣铎,决定暂时不动。
只因,他对她唯一的把握就是恶意。他坚信,一****羽翼丰满,不会放过曾□□她的人。
不动程贮时,暗暗希望着,有一天,她会再也沉不住气。
路征的沉思被棠儿打断。丫头跌跌撞撞进来,气喘不止,瘫倒在他书桌前。他微蹙眉宇,等她开口。
“丞……丞相,我方才在街上看到姑娘了!一定是她,不会有错!”
他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问:“穿的怎样?”
棠儿看上去有些失落,她大概期待他会惊喜不已,而不是这样,一个无所谓般的问题。“平平常常。想她一人颠沛流离,哪来的钱置办衣裳……”
“不是她。”他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若飔然回来,必定不会灰头土脸,亦不会悄无声息。以她的性子,定会堂皇隆重,不可一世。
若她回来,会叫整座盛京城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