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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王朝新人 (4)

弗洛伊德和伊丽莎白一起创立了一家独立制片公司。这是一次典型的媒体资源整合共享,凭借伊丽莎白显赫的家庭背景以及弗洛伊德的广络人脉,他们在很短时间内就创办起了这家企业。如果说创业之初伊丽莎白只是出于兴趣或是想要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能力,那么这位4个孩子的母亲后来是想找到一个能投注自己精力的职场通道。这家独立制片公司的主营业务并非是赚大钱的项目,而是发行电视片母带。作为默多克家族的成员,她向来能忍受生意场上利益争斗的痼疾。当默多克正在对《华尔街日报》穷追不舍的时候,她也在打算通过一笔大规模的收购案来让自己的企业跻身业界翘楚之列。

伊丽莎白创立了一个和新闻集团毫无关联的媒体企业,这一点让她父亲感到难以理解,但又对她刮目相看。默多克总在想象自己的这个女儿有一天会不会搬回纽约或是定居洛杉矶,他也不断地帮自己的女婿寻找在美国的发展机会。

不过,伊丽莎白却和父亲保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的关系。和默多克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反而让父亲更渴望亲近她。看起来,伊丽莎白还能从与父亲之间存在的紧张关系中得到一种愉悦。

在道琼斯交易完成后不久的一天,伊丽莎白和父亲一起骑马。她那位76岁高龄的父亲一不小心摔下马来,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伊丽莎白脑子里在想(后来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普鲁登斯):我杀死了爸爸。

詹姆斯

现在看来,詹姆斯是这个王朝(默多克家的孩子确实把自己家叫做“王朝”)里最有可能继位的人了。不过,他却是默多克了解最少的孩子。或许,这正是因为詹姆斯自己城府颇深,想要和年老的帝王玩心理游戏。你可以谈些这位老帝王听不懂的话,这样就可以拉开和他的心理距离。

詹姆斯创立自己的唱片公司,或许只是出于本能的喜欢而已,而他父亲在这个领域里没有丝毫经验。当年,默多克的媒体王国里还找不到音乐业务的影子,可是突然间他家里有了喜欢用流行音乐歌词来说话的儿子。这个儿子的做派像个豪放不羁的饶舌歌手,头发也染成了淡白色。但是,当父亲决定要买下儿子的唱片公司之后,詹姆斯的装扮风格马上就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改变:他换上了得体、看起来干练的西服,戴上了颇有厚重感的黑框眼镜,摇身一变成为了互联网行业的新贵。

在网络业务发展得如火如荼的那些年里,詹姆斯也在新闻集团内树立了自己的威望,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技术专家、未来学家和数字领袖的形象。其实,他父亲也不知道儿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因为有人说这些话而感到高兴。

再来谈谈卫星业务。詹姆斯在2000年结婚的几个月之后就接手了亚洲的卫星业务。尽管默多克的卫星业务做得很成功,但其实他对这项业务是一窍不通。之前,英国和亚洲的卫星业务都是由富有事业心的经理人和技术专家在运营,默多克只坐镇美国的集团总部提供后援。詹姆斯再一次利用了自己对父亲性格的深入了解帮自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默多克喜欢统摄自己所了解的领域,把自己不懂的领域交给信任的人来打理。詹姆斯的哥哥拉克伦负责的是报纸业务,因此当默多克考虑公司战略性发展方向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詹姆斯的重要性。因为掌管卫星业务,詹姆斯也拥有更大的职权(而且天高皇帝远,詹姆斯离父亲足有6 000英里,也更容易自己拍板)。当然,詹姆斯原来对于卫星业务也是一无所知,他原来只是在新闻集团内负责技术业务。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只要遇到和科技相关的问题,默多克都会和詹姆斯一起探讨,尽管这个儿子本来并非技术领域的专业人士。

和网络时代发展早期的很多人一样,对于詹姆斯而言,卖弄一些专业名词夸夸其谈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意思的是,詹姆斯的父亲不仅相信这个儿子对于科技问题要比他懂得多,而且受到的教育也好过自己所接受的教育。不过,我们不要忘记,詹姆斯从牛津大学毕业后没能完成在哈佛大学的学业。

做事果敢是詹姆斯的一贯风格。他是最敢说敢言的默多克家族成员(在这一点上,能和他相媲美的仅有不起眼的普鲁登斯)。他总是会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尽管他是接受了我的采访而又让我省去直接引语的默多克家族成员)。他看重的是竞争搏杀、扫清障碍、树立权威和胜利凯旋。他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孔武用力的领袖气场,对于芝麻蒜皮的小事他是从不在意的。

詹姆斯这种口无遮拦的习惯在20世纪90年代和2000年早期给他父亲和哥哥带来很多麻烦。这位自信满满、能言善辩的公子哥和哥哥拉克伦经常争得不可开交(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经常和哥哥吵个没完)。拉克伦的口才没有弟弟好,因此只能疲于招架。碰到这两兄弟唇枪舌剑的场面,默多克和新闻集团的其他董事都束手无策。

詹姆斯这种爱在说话时抢风头的习惯针对的不仅仅是自己哥哥。不过,默多克和其他人对于这一点都欣然接受,默多克还因此为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感到自豪。

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的新闻秘书阿拉斯泰尔·坎贝尔在日记中披露,2002年初,托尼·布莱尔同默多克、詹姆斯、拉克伦一起吃晚饭。阿拉斯泰尔·坎贝尔写道:“拉克伦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腼腆,詹姆斯则截然相反。”默多克一如既往地为以色列辩护,坐在父亲对面的拉克伦毫不客气说自己父亲说得“简直就像在放屁”。默多克说自己并不理解巴勒斯坦人到底在抱怨什么,詹姆斯又穷追不舍地说道:“他们可怜兮兮地被赶出家园,也没什么鸟地方可以去。”默多克告诫儿子不应该在首相面前这样说话。首相后来告诉默多克,说他感到很惊讶,因为默多克让这次晚餐对话几乎变成了儿子的秀场。

詹姆斯把自己这种说话不饶人的习惯看做和父亲“一脉相承”的风格。在詹姆斯飞到美国和父亲以及班氏家族成员见面后不久,我在詹姆斯位于伦敦的天空电视台办公室采访了他。在采访中,他为自己父亲咄咄逼人的作风辩护。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对我说:“有点咄咄逼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说默多克的风格是一种牛仔硬汉做派的话,那么詹姆斯身上则体现了一种公事公办、略显呆板的技术经理气质。詹姆斯在身边安插的都是一些和他年纪相仿、容貌打扮类似的人(他们都留着短发,穿着黑西服和敞口白衬衫)。詹姆斯嘴里说的也都是一段又一段语焉不详的商人“官腔”。

在家族基金会里,普鲁登斯和詹姆斯在投票的时候组成了一个“姐弟二人组”。普鲁登斯曾经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和我聊起她弟弟的强迫症。(有一天,普鲁登斯带着自己最小的孩子克莱蒙蒂到詹姆斯的游艇上吃饭。当时,克莱蒙蒂只有5岁,他直接用手去抓意大利面吃。普鲁登斯回忆说:“因为詹姆斯有强迫症,所以看到孩子这种不雅的用餐方式后,他难受得全身抽搐。” 普鲁登斯说道:“我希望当詹姆斯自己有孩子之后,能够更好地了解孩子。不过,怎么说呢,詹姆斯的孩子可是完美无缺的,伊丽莎白的孩子也是完美无缺,拉克伦的孩子也完美无缺,就我生的是些歪瓜裂枣。”)

詹姆斯的兄弟姐妹都认为他生性好斗,他父亲尤其这么认为,这就使得他在家族基金会中需要支援的时候不那么容易获得支持。

和几个兄弟姐妹相比,詹姆斯有个很明显的特点:拉克伦和伊丽莎白尽管算不上超级名流,却也都是社交圈里的名人,普鲁登斯性格平和而坚强,而詹姆斯则让人敬而远之。他性格火暴,喜欢对人品头论足,而且超级自恋。他很少出门应酬,可是一旦去赴宴,主人就得费心考虑到底该把谁安排在他旁边。他尽量避免和媒体打交道。和詹姆斯打过交道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居高临下,喜欢端着架子。

不过,詹姆斯确实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本事。

当年詹姆斯入主英国天空电视台时恰逢公司面临信任危机,这就需要公司的掌舵人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气质。毕竟,天空电视台是一家独立运营的上市公司,而詹姆斯则是一个大老板家初出茅庐的公子,因为家族背景的优势,年纪轻轻的他就坐上了这家大公司的头把交椅。毫无疑问,他入主天空电视台是他父亲一手导演的好戏(默多克和另一位媒体大亨康拉德·布莱克达成了协议,默多克旗下的报纸对康拉德·布莱克陷入的官司危机会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以此作为交换,康拉德·布莱克旗下的伦敦《每日电讯报》也会对詹姆斯“笔下留情”,默多克还让伦敦金融界的多位投资人士对詹姆斯多加关照)。但是,最终让詹姆斯树立口碑的还是他自己的铁血无情。在他眼中,所有人都要比他低一等。2004年的一天,英国的投资者抛售了天空电视台18%的股票,詹姆斯气势汹汹地告诉他们,到2006年年底,他会找到800万个新持股人。2005年7月詹姆斯的哥哥拉克伦宣布从新闻集团辞职时,詹姆斯在新闻集团内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一夜之间,英国其他的媒体都开始把詹姆斯称为王朝的“准太子”了。

羽翼丰满后,詹姆斯也开始显露峥嵘,他降服了媒体巨头理查德·布兰森。

维珍传媒集团的老板理查德·布兰森一直都是让新闻集团感到棘手的人物。布兰森不时地会在媒体界掀起波澜。英国天空电视台创立早期,理查德·布兰森也是合伙人之一,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在媒体中谋求更重要的一席之地。更让默多克感到恼火的是,布兰森一直以外来的企业家精英姿态自居,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文化名流。默多克自己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文化名流,这个让他头疼的对手却得到了这种身份,而且正利用这种身份不停地给默多克家族制造麻烦。

布兰森一直在寻找有线电视的投资机会,因为有线电视是卫星电视的劲敌。天空电视台之前曾经击退了有线电视竞争对手,在2002年向用户提供有线电视服务,经过和几个拥有体育赛事转播权的公司的合作,给英国的有线电视运营商ITV公司以重挫。但是,到了2006年年底,ITV公司在市场上又东山再起了,为英国的用户提供宽带服务。天空电视台觉得自己也应该在市场上提供宽带服务,但是这需要较长的一段准备时间来筹划。之所以需要这么一段时间,是因为英国的有线电视行业在营销方面无能为力。

而布兰森却是一个市场营销天才,维珍传媒集团也给市场带来了无限的活力。布兰森提议要把维珍传媒集团和ITV公司合并,而且由他来控股。詹姆斯掌管的天空电视台把这一合并计划看成是对它的威胁,尽管要合并的这两家公司之前都是它的手下败将。

2006年,维珍传媒集团和ITV公司开始商谈合并计划。詹姆斯有一天深夜突然买下ITV公司17.9%的股份,这也就间接地宣告了维珍传媒集团的合并计划破产。

詹姆斯的这种做法太像默多克家族的风格了,做事不声不响,出其不意,善变无常,粗暴无礼而且肆意妄为。之所以说詹姆斯肆意妄为,是因为他出手阔绰。ITV公司的股东不允许新闻集团把它全部买下来(新闻集团可能也不想这么做),和市场价格相比,詹姆斯给的价格有很高的溢价。或许,在收购后的某一天,新闻集团也不得不把收购的ITV公司股份卖出(后来确实被监管当局下令卖掉这些股份),损失可能超过10亿美元。

另一方面,这笔交易给了天空电视台3年的充裕时间来筹划宽带业务,在这3年期间新闻集团没有遇到更强劲的对手。不过,这3年时间到底是否值得付出10亿美元的代价则有待商榷。但重要的是,默多克的这个孩子干了他父亲也会选择做的事。

在收购道琼斯的交易中,詹姆斯是父亲忠贞不渝的亲密战友。詹姆斯告诉我说,除了他以外的其他高管,包括彻宁和金斯伯格都提出了反对意见。收购道琼斯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和父亲坚决要实现这一目标。

在进行这笔收购交易的过程中,詹姆斯和父亲的目标完全契合。2007年7月4日,当詹姆斯和父亲参加完杰米·帕克在法国南部的婚礼之后,去西班牙瓦伦西亚看美洲杯帆船赛。当时他们收购道琼斯的交易正在进行之中。其他人都劝默多克不要那么冲动,詹姆斯则建议刊登一系列放弃收购的声明。詹姆斯后来告诉我,这是让班氏家族不要摆谱的威慑令。

听到詹姆斯的建议之后,默多克说:“不用那么干,他们会回心转意的,等着接电话就行了。”詹姆斯则厉声说:“宣布终止这笔交易,才能让他们认真对待!”

看到儿子这种咄咄逼人、毫无畏惧的气势,父亲当时可能感到很惊讶。这也是为什么当这位媒体大亨收购《华尔街日报》时,也考虑要提拔詹姆斯的职位。詹姆斯在证明了自己是典型的默多克之子后,除了天空电视台之外,还被任命掌管新闻集团在欧洲和亚洲的业务。如此一来,詹姆斯就成了新闻集团内仅次于彻宁的三号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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