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伦说:“家族生意是很好,不过,它也会面临很多困难。它可不像与人对视一下那么简单,在一定程度上家族生意会很好,也很简单……但是,它也会变得很复杂。我想这是因为你会恢复到最能让父亲感到愉悦的性格,而在生意场上你就得具有前瞻性思维和一股冲劲才行。我想父亲有时候会误解,他没有完全搞明白状况,有时候对所发生的一切也看不顺眼,他从没有想过这其中有多么复杂。也许我的回答有点语无伦次,但是你不觉得我父亲永远都不会撒手西归吗?”
让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默多克的这位爱子竟然辞职不干了,这可不是一个名门望族中常有的事。和自己姐姐伊丽莎白几年前从新闻集团离职一样,这位“太子”也甩手离开了“东宫”,这可不是“太子”常见的做法。在宫廷里,你经常会见到为争夺王位继承人地位而出现头破血流的情况,但是你很少会见到“太子”主动放弃江山的做法。不仅如此,伊丽莎白和拉克伦在离开新闻集团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拿到。直到最近为止,他们的老父亲一直把钱包看得很紧。
这里,我们还有必要提醒另一个要点:如果这位父亲想要把孩子拴在身边并统摄他们的话,那么他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肯定也教会了他们说“见鬼去吧!”
拉克伦的离去让这对父子双方都很受伤害。父亲感到很丢面子,这一做法也证明了新闻集团内部的压抑,彼得·彻宁和罗杰·艾尔斯联手把拉克伦挤出了公司。这位父亲失去了他最可靠的亲信和他完美的家族帝国梦。
不过,不用介意,默多克家族的人都是在一定的条件下谈感情,而且不会哭哭啼啼的。
拉克伦走了之后板凳还没凉,他的弟弟詹姆斯就认为拉克伦在父亲和公司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早在很小的时候,詹姆斯就一直想要和哥哥并驾齐驱。没过多久,拉克伦就从“接班人”变成了“落魄王子”。这就是世态炎凉。
之后,拉克伦遇到了“囊中羞涩”的困扰。诚然,拉克伦手里确实有些钱,他从新闻集团拿到的离职金还是相当丰厚的。不过,拉克伦需要的并不是像一个流亡贵族一样在澳大利亚过上优越的生活。他手里的那点儿钱很难让他再成就另一番事业,很难让他摆脱他在人们心目中只是默多克儿子的成见。因为自己的这番成长经历,拉克伦在教育自己孩子的时候也坚持一个原则:当孩子到了18岁以后,就完全让他独立自主。
对于拉克伦而言,他父亲最终敲定了几个子女每人分到价值1.5亿美元的股票和现金,这个决定很敏感,对拉克伦也很重要。同时,默多克也发现,《华尔街日报》并不能将拉克伦重新召回麾下。拉克伦另谋江山的时机看来已经成熟了。
但是,拉克伦在这一过程中和父亲沟通甚少,很多信息都没有向父亲透露,这也让默多克有些抓狂。
当拉克伦2008年1月初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事业发展时,父亲只了解到他想要买下《公布》杂志。这本杂志是澳大利亚的一本严肃、不赚钱的杂志,转让是凯利·帕克2005年去世前的善意之举。默多克在和儿子聊过之后告诉我:“这是一本很不错的杂志,不过拉克伦想要靠它来挣钱就难了,不过倒是可以通过这本杂志增加在澳大利亚的一点知名度。”
拉克伦的宏伟规划是同杰米·帕克以及旧金山SPO合伙人投资公司合作,融资33亿美元,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广播、卫星和出版集团。拉克伦一直很欣赏杰米·帕克,因为帕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澳大利亚人,对家族的财产也有绝对的支配权。旧金山SPO合伙人投资公司曾多次帮助名门望族的孩子成功融资。
当默多克察觉儿子的意图之后,他就让儿子詹姆斯去澳大利亚探个究竟。詹姆斯回来答复父亲,拉克伦的创业计划会让自己负债累累,他只能占有新公司少量股份(拉克伦想要涉足的很多生意,也是新闻集团有少量投资刚刚涉足的领域)。
接下来默多克就和长子在电话中激烈地争吵起来了。
“这只是做买卖,对方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人。”父亲首先发火。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高管,工作勤奋,看人很准,下属也都喜欢他。是我一直在催他‘一起干点什么吧’。”儿子回应说。
2008年1月22日,拉克伦通过《澳大利亚人报》的一则头版新闻向世人宣告了这一商业蓝图。当时,因为次贷危机波及房地产之外的其他领域,美国的股市普遍遭遇重挫,旧金山SPO合伙人投资公司在当年3月份撤出了这笔交易。默多克原以为这笔交易会就此罢休了,没想到拉克伦又搬来了救兵。她就是默多克家族的一位老友米歇尔·格思里,她之前曾帮助新闻集团运营星空卫视在亚洲的生意,后来在私募投资机构普罗维登斯股本合伙人公司中任职。
当年4月1日(愚人节)的时候,普罗维登斯股本合伙人公司的人员来到了澳大利亚的悉尼,打算开展这笔交易。拉克伦认为交易价格就是自己和杰米·帕克商定好的价格。结果,普罗维登斯股本合伙人公司却提高了交易价格,而拉克伦的挚友杰米·帕克竟然撤出了这笔买卖,使得拉克伦备受羞辱。
“我真是搞不懂了,他的弟弟也搞不懂,”默多克告诉我说,“拉克伦这孩子从4岁的时候开始,脾气就倔得跟头牛似的,现在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伊丽莎白
拉克伦和他姐姐伊丽莎白形成了默多克家族一个特殊的俱乐部,拉克伦自2005年从新闻集团离职之后,他自己公司的媒体关系都交给伊丽莎白的丈夫马修·弗洛伊德来打理。
和拉克伦一样,伊丽莎白和母亲的感情非常好。每当谈起自己母亲安娜的时候,拉克伦和伊丽莎白都会竭力替自己母亲说好话,这两个孩子认为导致婚姻失败的并非母亲,而是父亲。和弟弟拉克伦一样,伊丽莎白不仅开创了自己的生意,而且还打造了自己的品牌。她是一个女强人,也是媒体竞相追逐的焦点人物。拉克伦和伊丽莎白分别在悉尼和伦敦成了名流(他们的父亲可从来都没成为过这样的人物)。伊丽莎白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和马修·弗洛伊德相爱的,弗洛伊德原来是伊丽莎白的媒体形象公关。这本身就是对父亲的一种背叛。拉克伦和伊丽莎白都擅长塑造自己的公众形象,这一点恰恰是他们父亲的弱项(尽管他们的继母也致力于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他们也是默多克旗下的小报会经常揶揄曝光的名人。
可以说伊丽莎白是默多克的孩子中最成功的一个,也是其中脾气最大的一个。当我在她创办的亮点公司的办公室里采访她时,她的谨慎态度和拉克伦在澳大利亚接受我采访时一样。亮点公司现在已发展为全球最大的独立制片企业之一,而伊丽莎白在评价父亲的时候言简意赅:他在家族里掀起了情感风暴,不过他也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几个孩子意志足够坚强,都挺过了这场风暴。
伊丽莎白的这番评价也恰好是她自己性格的写照。
一方面,伊丽莎白是一个情感脆弱的女人,和弗洛伊德的感情闯过了风风雨雨的几年,她和弗洛伊德的感情有可能也是她喜欢成功男性的结果。而在另一方面,伊丽莎白也是一个商场女强人、大老板,也是最明白家庭不和谐状况的人。
“刚开始的几年相处得很不容易,”伊丽莎白告诉我说,“父亲总是恶习难改,我的意思是说,他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他会对一些事感到非常尴尬,不过他的心地很好。有时候,他很传统。他不太愿意谈论感情,有些话他很难说出口……如果有人不知道,他就会觉得很难说……如果你指出这一点的话,他会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他很快又会旧态复萌。”
这是让人感到好奇的一个现象:这位媒体帝国的元老需要适应新时代的行为方式和人际关系准则。
家人之所以会批评默多克,一方面是因为默多克家族的孩子们所面临的心理困境(在这方面,伊丽莎白说的和其他分析缜密的40岁女性一样),也是因为所有孩子的职业规划都是和父亲绑在一起的。多年来的家庭现状让他们了解到,谈论父亲其实就是谈论工作。
实际上,默多克家族的孩子经常会和父亲一起“密谋”,他们知道父亲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1996年,伊丽莎白来到伦敦的英国天空电视台工作。默多克告诉天空电视台首席执行官萨姆·奇泽姆,伊丽莎白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帮手,他爱怎么发配就怎么定夺。可事实上,伊丽莎白经常和父亲通电话,俨然成为了父亲派驻伦敦的“密探”。默多克用自己惯用的方式把并没有什么经验的孩子拉拢进自己的核心圈子。孩子们对父亲的这种处事方式比其他人要更加熟悉。
这也是默多克王朝的一个独特之处。“王室成员”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他们也都在盘算“君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孩子们竭力避免不要像其他人一样被父亲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是想要准确预测父亲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马修·弗洛伊德成为默多克家族的女婿之后,这种局面变得更加纠结。
伊丽莎白和弗洛伊德的第一个孩子夏洛特出生后,安娜于2001年在澳大利亚接受采访时说的一番话堪称经典:“我在想,这个孩子以后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物,因为她身上流着默多克和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血。”
在人际关系和维护媒体关系方面的长袖善舞,弗洛伊德让默多克相形见绌。弗洛伊德善于利用媒体,这种能力显得默多克不像是个行家里手。在默多克建立的帝国中,忽然闯入了一个精明世故、圆滑老练、人脉通达、聪颖过人的专家,而且这个闯入者或许还怀有自己的帝国企图。最初接触弗洛伊德的时候,默多克着实有些大惊失色。新闻集团的高管对弗洛伊德也是心存戒备,曾经一度在背后称呼他为“马修·特洛伊骗子”。
弗洛伊德也是本书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他精于盘算,擅长搞人际关系。他对新闻集团有自己的看法,并把这种看法反馈给了岳父。他告诉默多克,新闻集团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焦躁易怒、观念陈旧的感觉,新闻集团必须要打造一种全新的、更睿智、更灵敏的媒体企业文化。
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弗洛伊德曾多次以不同的方式和岳父沟通过,默多克也开始逐渐采纳女婿的意见,他开始喜欢上这个能言善辩的女婿,这位女婿也以此为荣。2007年夏天,也就是在道琼斯交易达成后不久,默多克全家都乘坐游艇去意大利西西里岛旅行。弗洛伊德和岳父拍了一张非常亲密的照片,照片中两人手挽着手,轻松惬意地坐在游艇的船头。弗洛伊德把这幅照片洗出来并用相框裱了起来。
弗洛伊德一直在伦敦的媒体圈工作,他甚至把自己岳父也拉进了这个圈子(默多克之前对此一直都很反感)。弗洛伊德可以把一切都搞得煞有介事(新闻集团以前可不擅长这一套)。
弗洛伊德多年前偶然认识了在《世界新闻》杂志担任研究职务的普鲁登斯,他经常打电话向普鲁登斯透露小道消息。当《太阳报》主编、新闻集团内的明星人物丽贝卡·韦德才19岁的时候,弗洛伊德就通过偶然的机会和她相识了。又是因为机缘巧合,当伊丽莎白第一次来伦敦的时候,弗洛伊德就和她认识了……当弗洛伊德成为英国天空电视台的媒体公关之后,他同丽贝卡·韦德以及伊丽莎白就成了莫逆之交。
没过多久,伊丽莎白就公开地和马修·弗洛伊德相恋了。然而,当年伊丽莎白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才刚出生)。之后,在同丈夫离婚后,伊丽莎白就和马修走到了一起。伊丽莎白没过多久就怀孕了,在伊丽莎白刚生下他们的女儿之后,弗洛伊德就抛弃了母女俩(当时默多克自己的婚姻大厦也正摇摇欲坠)。
后来,弗洛伊德又回到了伊丽莎白母女身边,默多克家族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不过,这场婚礼的气氛显得很紧张,当时怀有身孕的邓文迪的出现让婚礼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安娜和默多克离婚之后,又不得不尴尬地见了三次面,分别是在拉克伦、詹姆斯和伊丽莎白三个孩子的婚礼上。